《山上槐树成了精》L泗X汐Y

1、各位，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

　　山顶的槐树成了精。

　　这里风水极好，灵气充沛。老槐树其实记不清自个儿什么时候有了意识，懵懵懂懂的，依着本能不断吸收着灵气。

　　这地方被个道长寻到了，在这儿修行，建了处屋子住下。见槐树生了灵智，还好心指点了她一二。

　　日子一年年过去，山脚处渐渐惹来几分人间味儿，一座座茅草木屋给简单搭了起来，成了处村落。

　　日子久了，槐树给自己取了个青槐的名，有了得道成仙的愿望。

　　道长云游四海，不知去了哪里。青槐安安静静在山顶修炼，山脚从村落变成城镇，人流熙攘愈发热闹。

　　不是没有人打这山的主意，但青槐不过几个障眼法，便将那些人迷得不知怎么进去怎么出去的，只道这山上有古怪，也请了道士作法，但青槐自个儿都记不清她修行多少年了，连人形都能轻易化出，那些个道士也没甚法子。

　　那处屋子荒芜了很多很多年，久到曾经来作法的道士们化为枯骨，久到他们的子孙前来试探，又逐渐白头。

　　一心求道，一心成仙。

　　青槐的平静生活在某年冬日被打破。

　　那是个极为狼狈的女子，衣服破破烂烂，踩着雪一步一步爬上山，不小心跌了一跤，要不是青槐动了善心，这人怕是一头栽进雪里再也醒不来了。

　　这人身上有那位道长的味道。道长对青槐有提点之恩，青槐见了疑似道长的后人，自然要报答。

　　这姑娘一步步爬上山顶，身上已有细细密密的伤痕，都是摔伤或擦伤。她进了道长搭的屋子。

　　青槐有些好奇，化了人形从主体分出，隐匿身形直接踏进屋子。屋子里的人也发觉不了她。

　　青槐看着这姑娘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脸色难看得很，然后软了身子晕过去。

　　她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人爬起来。踌躇片刻走上前，显了实体，将姑娘横抱起来，放在布满灰尘的床上。犹豫稍许，抬手一点姑娘眉间，青碧色的光芒一闪。这奄奄一息的模样便恢复过来，手上、胳膊的伤痕也消失不见。

　　她在旁边看了许久，目光锁定在姑娘胸前。——大抵是那道长的物品。

　　她虽不入凡尘，却不是不知凡尘。思绪在满足好奇扒开姑娘衣服瞧瞧和以后反正也会看到之间打了一架，有些难挨地强制自己移开目光，落在姑娘脸上。

　　道长是道骨仙风，一身道袍严谨而淡漠，端的是霁月光风。这姑娘呢……倒是继承了道长那天人面貌，只是略显稚嫩，也不如那般冷情。

　　除去脸上污垢，应是个好看的姑娘。青槐伸手捏了把姑娘的脸，眼中亮晶晶的。

　　既然是道长的后人，她肯定不会把人赶走的。长得又好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她在榻前一直站到夜幕降临，姑娘也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青槐在旁边席地而坐，开始闭目修炼，吸收月下灵气。

　　……

　　第二日，那姑娘醒来了。呆坐在榻上许久，似乎在困惑自己怎么在这儿睡的。身上的伤怎么也好了，大冬天的，怎么手脚还是暖洋洋的。

　　不过那姑娘没呆很久，很快便下了榻。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的布包，小心打开，里边躺着十多片金叶子。

　　她又脱下鞋子，从鞋底取出两片金叶子，然后是腰间小布袋里，拿出几块肉干后，拿出底下垫着的两片金叶子。

　　青槐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姑娘把自个儿身上全搜了一遍，那地上金光闪闪的一堆令她很难将这笔财富与这个落魄至极的小姑娘联系上。

　　这姑娘清点了一番财产，才拿出一片金叶子，将其余的都收起来。下山了。

　　青槐看着小姑娘一步步走下山，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自己昨日不该做的那般明显，将人家姑娘都吓跑了。

　　她隐了身形，跟着姑娘下了山。看见小姑娘进了成衣店，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去了木匠那，又买了许多吃食瓜果等物……

　　大包小包的，又扛上了山。

　　木匠说家具做好后给小姑娘送去，却听到要送到山顶时吓得变了脸色，小姑娘故意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加了点儿价格，让人送到山脚就行。

　　青槐明白，小姑娘是要住下了。

　　……

　　小姑娘是这个国家国师的弟子，国师其实没什么本事，所以也没能教她什么。唯一能给的就是祖辈相传的玉佩。

　　这朝帝王不怎么信神佛，对国师也愈发怠慢。不知怎的突然看上了小姑娘，便与国师说道说道，想把人弄进宫。

　　国师膝下无子，极宠爱这个弟子，哪里肯依？帝王大怒，并未当场发作。国师心中忐忑，一咬牙，将玉佩传给弟子，又将全身家当换做便于携带的金叶子，都给了弟子，把弟子偷送出城，让她去这座山顶。

　　那山顶，是先祖提过的。若遇祸事，可在那暂居。

　　小姑娘逃亡路上，就听闻了国师妖言惑众惹怒上天，遭受天罚暴毙的消息。所以想念都绝了，一心一意拼死都要来到这山中。

　　山叫做青云山。

　　小姑娘叫宁初。

　　……

　　青槐每日夜间来到屋子里修炼，一开始是想挨着那道长的气息，日子久了也成了习惯。小姑娘盖上被子沉沉睡去，她便坐在床下盘膝修炼。在小姑娘陷入梦魇，她便起身揉揉那皱着的眉，将梦魇与恐惧都揉散掉，分一缕灵气让人安稳入睡。

　　小姑娘心中应是有恨又有仇的，在这空山里，她也住得安稳，只是沉默得很。除却偶尔下山采办，都不会开口说话。若用银财都是原本带来的那些。

　　小姑娘是不会饮酒的，第一回买了酒来，被呛得脸色通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知是醉了还是酒太辣，抱着酒坛一个劲地哭，哭到最后昏厥在外边。青槐看不过去，等人没意识了，现身将人抱进屋里。喝得这般醉，想来也是不记事的。

　　新年，青槐以为宁初不过新年的。因为第一年小姑娘没有过。小姑娘坐在屋子外，看着外边的星星月亮看了一整天。她隐了身形坐在宁初身边，一直看着宁初眼里的星空，璀璨而绚丽，好看极了。

　　这年不一样。青槐不知道为什么。但小姑娘早早便采办了新年用品。屋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贴了墙纸。门上也贴了红色的对联和福字。

　　对联和福字是宁初写的，写字时候的小姑娘十分认真。青槐不懂字画，只觉得小姑娘写的比山下那些什么名家字画都要好看。

　　就连青槐本体都被装饰了一周，挂上了小灯笼和许愿签。

　　小姑娘在许愿签上写，愿海晏河清，世间太平。

　　愿沉冤昭雪，清白人间。

　　愿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青槐看了，分明是新年，是喜庆的，可小姑娘眼里却是含着泪的，一脸悲戚。

　　这个小姑娘，哪怕是新年，也还是孤身一人的。那瘦弱的身子忙来忙去，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似乎对来年一点也不期待。

　　直到新年来临，在山下万家都响起鞭炮声、烟花直冲夜空时，小姑娘也点了一挂鞭，不长，一会儿便燃尽了。

　　山上又陷入寂静。热闹的只是别人。

　　小姑娘回房拿了一坛子酒，两三下爬上粗大年长的槐树，坐在树枝上，抱着坛子猛灌了两口酒。

　　呛得她双眸盈水，红红的。软了青槐的心。

　　只是这次，小姑娘没有落泪。

　　青槐坐在小姑娘身边，她有点想把这个瘦弱的姑娘圈在怀里，但还是怕吓着姑娘，有些丧气地垂下手。专心看着小姑娘一口一口灌酒，然后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摔——

　　“先生说，这儿是道长……住过的地方，风水极好……可以避世……”

　　“我想了很久，觉得、觉得你这槐树年岁最久……要、要成精的也是你……”

　　宁初应是醉了的，她眼中氤氲着雾气，迷迷蒙蒙的，一手搭在槐树树皮上，手指微曲，在上面轻挠着。她面上带着红晕，口齿也不清晰了：“我有点……难过……”

　　青槐怔住了，看着小姑娘哼哼唧唧开始哭诉世道不公，痛斥那荒唐帝王——

　　然后身子一歪。

　　青槐一把将人拉倒在怀里，抱着小姑娘便落下地，低首一看，果然是睡着了。

　　她叹了口气，心中琢磨着小姑娘的话，将人抱进屋子。

　　小姑娘睡得很沉，不知是因为饮过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她的脸格外粉嫩，也格外诱人。

　　青槐给小姑娘盖好被子，指尖滑过她的侧脸，低声笑了笑，“宁初。”是小姑娘的名字。

　　青槐收回手，坐在床边，开始日常的打坐。

　　只是，在东方泛白之际，青槐起身准备离开时，终是忍不住返身来，看着小姑娘的睡颜，低头在那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新年快乐，宁初。”

　　“新年快乐，槐树妖。”

　　青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