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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失而复得 ...

  •   【十三】

      拜堂?

      这两个字直接给了你当头一棒,让方才还窝在白起怀里痛哭的你,霎时间便止住了眼泪。

      你红着眼眶一脸惊吓地抬头看他:“你……你认真的?”

      白起一脸茫然,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怎么了?”

      “这里可是军营啊!”你凑近他压低声线,脸颊红透,表情有些尴尬。

      “嗯?”

      白起仍是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思索了好一阵,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于是这下,他也跟着你一起红了脸,话也说不利索:“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军营……!祁阳你……想到哪儿去了?”

      “诶?你不是说要成亲吗?”这一次轮到你不明所以了。

      白起失笑,红霞却是牢牢地挂在他的脸上:“我是说拜堂,我没说要洞房啊……”

      明明是如此暧昧的话题,这个人却始终用一种坦荡而温柔的目光看着你。被他这么看着,你反倒觉得自己想得太过长远,思想也不免龌龊了些。

      北境的风分明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却只觉得面颊耳根都烫得快冒烟,一时嘴笨,只能干巴巴地应道:“哦,好。”

      这个被天下人称作“玉面修罗”的大魏骁骑将军,却在你面前露出了他顶顶温柔的笑容:“那,我去告诉殿下和苏姑娘一声。”

      听见白起提到了苏瑛,你又记起她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这件事,连忙拉住白起:“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让苏瑛知道白起准备今晚便和你行拜堂礼,她一定抢着要替你们办这简易的婚礼。

      她肚子里的孩子还那么小,跟着梁王殿下一同来这北境出征,本就很辛苦了,不能在她身上再增添负担了。

      若是因此动了胎气……你自顾自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只要你和秋蝶注意一些,不会有问题的。

      白起颇为不解地看着你忽然面色凝重地晃了晃脑袋,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你对他笑了笑说,“我们赶紧去找殿下他们吧。”

      你跟着白起一道进了大帐,看见李泽言正在替苏瑛披上狐裘,还将她的手拢在手心里为她捂热,于是两人一道尴尬地站在帐口,默默地看着梁王两口子情意绵绵又款款深情。

      以梁王的功力,一定是一早就发现了你们俩,可是他动作慢慢吞吞,仿佛当你们二人不存在。

      你和白起对视一眼,白起耸了耸肩,表示他不愿意打扰殿下秀恩爱,你对他挤眉弄眼了一番,还撞撞他的手肘,扯扯他的袖子,让他打破这种僵局。

      白起无奈地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却被帐外一声明快的喊声给打断了:“李泽言!”

      帐帘被人猛地掀开,一抹耀眼的金色裹挟着寒冷的北风卷进了大帐内。

      帐子里烧着炭火,温暖得很,忽然被人这么一掀帐帘,寒风争先恐后地往里灌,倒是把和白起一道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你给冻得一个哆嗦。

      白起伸手替你搓了几下肩膀,关切道:“很冷吗?”

      没等你回答,他便将你整个环进了怀里:“这样呢?好点儿了吗?”

      周棋洛一脸兴高采烈都僵硬了。

      左边,他才救出来的祁阳郡主和白将军正嘘寒问暖搂搂抱抱,面前,欠了他一个大人情的梁王殿下正温柔体贴地给自家小女医捂手取暖。

      恰巧此时,赫连舒用手背抵着帐帘缓慢踱步进了大帐,周棋洛听见声响,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阿舒……”

      只唤了一声昵称,赫连舒便截了他的话头:“别的事等会儿再说,先和梁王殿下谈正事。”

      周棋洛脸一垮,让你不由想起了你大哥军营中的那头军犬。

      它犯了错受了惩罚时候的委屈神情,和现在被赫连舒一句话堵住了嘴的周棋洛,简直是一模一样。

      赫连舒隐在面纱下的嘴角轻轻一扬,又立刻抿成一条直线,一开口仍然是冷淡至极的声线:“梁王殿下,请恕赫连舒直言,殿下请洛王子救了祁阳郡主一命,然而此举,必会使我番邦与匈奴决裂。赫连舒斗胆,恳请殿下允许,与我番邦结为盟友,共同抵御外敌。”

      周棋洛方才还仿若孩童一般委屈的神情,在赫连舒说完这一番话后,变得颇为严肃。

      他敛起那双湛蓝色的漂亮眸子,眉间轻皱了一下,将后牙一并咬紧。

      他和李泽言固然是少年时期的挚友,然而,一个来自大魏的质子,一个又是受尽折磨成了尉迟氏的杀人兵器,当年不过是因为同病相怜才相交甚笃。

      如今,周棋洛因为赫连舒在夺嫡之争中选择了他,而成为了番邦的储君,尽管不明缘由,但他终究是幸运的。

      可是李泽言不一样。

      弱冠礼成,返回大魏,他受尽了皇帝的猜忌和羞辱。

      李泽言之于九五至尊之位,不可不说是怀抱着狼子野心的。

      如此一来,少年挚友,纯净无暇的友谊,也将被摆在政治斗争的台面上,受尽煎熬。

      周棋洛拳头握紧。

      他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事,是不是终究不可避免要发生了?

      李泽言神情淡然地看向跪在他面前的赫连舒,轻轻地将苏瑛的手塞到了她膝上搁着的羊绒毯里,接着缓慢地站起身走近赫连舒。

      “本王必会竭尽所能,劝说皇兄与番邦结盟,但本王有一个条件,”李泽言声线低沉,却不曾有高高在上之意,仍然像是在和多年的挚友交谈,“只有满足了这个条件,本王才有了和皇兄谈判的筹码。”

      周棋洛拦在赫连舒面前,急切道:“什么条件?”

      李泽言眼神沉静地看向周棋洛,一字一顿,惊涛骇浪。

      “助我收服匈奴,只许胜,不许败。”

      赫连舒跪在地上,听见李泽言所提出的条件,眉头打结,正犹豫着是否要答应,却听见周棋洛已经一口应下:“好,我答应你。”

      赫连舒一惊,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伸手一扯周棋洛的手臂:“周棋洛!你疯了!?”

      白起和你站在一旁看着李泽言他们,却在赫连舒失态之时觉得疑惑。

      赫连舒一开始展现在外人面前的,便是冷静淡然的形象,而方才,周棋洛答应了梁王殿下的要求时,赫连舒竟极其罕见地没有任何请示,便从地上起身,直接责备了周棋洛。

      而看梁王殿下的表情,似乎也不知晓个中缘由。

      “阿舒,”周棋洛转过头看向赫连舒,眉眼温柔,“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

      李泽言眼眸一动,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两人,心下有一些眉目,却无法推测出一个大概。

      周棋洛曾和他提过,自己是被族人改造过的兵器,被注入过何种力量,从而变得战斗力出众,但也因此受了许多苦,甚至被兄弟排挤,被族人看轻。

      而这一次,他向周棋洛提出这一条件,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一来,可能是他已经手握兵权,二来,或许是想动用那种力量。

      如果他已经手握兵权,那么说不定周棋洛已经成为了番邦的储君,而这件事,极大可能与赫连舒有关。

      若是他想要动用自己的那种力量,再看这赫连舒这般在外人面前失了态……

      “周棋洛,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毕竟是少年时代唯一的玩伴。也许身处两个国家,今后终有一天会反目成仇,李泽言却还是决定出声提醒。

      周棋洛笃定地看向李泽言:“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会帮你收服匈奴,作为交换,你要说服大魏的皇帝陛下,与我们番邦结盟。”

      李泽言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往两边舒展开去,似乎是在微笑:“一言为定。”

      看着周棋洛离开的背影,李泽言皱了皱眉头,又对着向他行礼的赫连舒点了点头。

      但愿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等二人完全退出帐外,李泽言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你和白起。

      白起见状,大步上前,躬身作揖:“殿下。”

      李泽言的脸色这时才真正柔和下来。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接着说道:“何事?”

      白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交叠在一起高高举起,抬头直视李泽言,目光如炬:“白起今晚便想和祁阳成亲,求殿下成全。”

      你被白起这一跪吓了一跳,立刻走到他身边,也跟着他一块儿跪着,又偷偷摸摸瞥了一眼李泽言的脸色,发现他表情微妙,便不敢吱声。

      “成亲?”李泽言面色倏忽间变得冷硬,“白起,可是本王近来太过纵容你们了?你可知道这里是军营?”

      没等白起说话,你咬了咬下唇,悄悄抬眼看着李泽言,然后压低声线,仿佛在说一个什么秘密一般:“殿下,我们只拜堂,不洞房……”

      李泽言被你噎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又无奈地抿了抿嘴。白起看准了这个时机,两手交叠往前一送:“求殿下成全。”接着又一压手掌,给他磕了一个头。

      这下李泽言更是说不出话来。你们二人这般解释,反倒像是他自己会错了意了。

      苏瑛坐在李泽言身后,悄悄掩嘴笑了。

      李泽言叹了口气,方才的严肃神情被你和白起二人驱赶得烟消云散。

      没办法,他只好不耐地挥了挥手:“准了准了……”

      你收起了脸上的小心翼翼,笑得开怀,与白起一道站起身来。

      白起先向李泽言道了谢,你跟着他后面一道,顺便还恶狠狠地给李泽言溜须拍马了一记:“谢殿下成全!愿殿下和苏瑛姐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李泽言啧了一声,皱起眉头打断你接下来的话:“得了得了……赶紧下去准备去吧,别学朝堂上那一套拍我马屁。”

      你嘿嘿一笑,接着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一般,一脸无辜却狡黠的模样对李泽言说道:“哦对了,殿下,祁阳想借苏瑛姐姐一段时间,过一会儿就把姐姐送还到您身边!”

      李泽言难得睁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你跑到他身后,拉起苏瑛的手便往外走。

      他还没叫住你,你便带着苏瑛消失在了帐帘后头。

      李泽言转而想说两句白起,没成想,这小子竟难得精明,一见自己视线转向他,白起立刻一躬身,向他作揖:“属下先告退了。”旋即迅速往后退,立刻追随你的脚步而去。

      “……这一个个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十四】

      你和白起当晚便在军中成亲拜堂,然而因为身处军营,大礼只进行到喝完合卺酒便结束了,洞房礼得摆到收服了匈奴,回了燕京之后再进行。

      婚礼前,你偷偷叮嘱过苏瑛,她怀有身孕,不易过度操劳,之前为了你的事已经操心了不少,婚礼的事你决定自己来办。

      原本在军营里举行婚礼是不被允许的,而白起的坚持,又加上梁王殿下的网开一面,使得你和白起的成亲变得理所当然。

      你很担心军中将士对此提出反对意见,却没想到在你一个人布置婚礼现场时,大家争相而至想要帮你的忙。

      你正爬在梯子上,给帐篷外挂上红绣球和绸带,却因为将士们的热情,而把这些都交给他们去做了。

      白起见你一脸茫然地从梯子上下来,又不放心地抬头看着梯子上的年轻将士,担忧地握紧双拳放在胸前,秀气的眉毛揪在一起:“小心点,别摔了。”

      他笑着走到你身边:“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们。”

      白起抬头看着站在梯子顶端,帮忙挂上红绸带的小将士,抬手环住你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说道:“反倒是你,爬得那么高,赫连小姐和苏姑娘才想办法把你治好的,也不知道着紧自己的身体,万一摔了,怎么办?”

      你抿了抿唇,眼睛看着他眨巴了两下,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一句能反驳他的话来,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道歉:“对不起……”

      白起愣了一下,抬手扯了一下你的脸,轻声说道:“傻瓜……为什么要道歉?”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白起道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于是下意识地就这么说了,现在想想,除了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了,似乎也没铸成什么大错。

      礼成,翌日清晨。

      你和白起尽管成了亲,但仍旧分别睡在两处帐子里。

      或许是因为才完成了一件一直以来你都朝思暮想的事,这一日的早上,你醒得特别早。

      掀开帐帘出去的时候,就在你和苏瑛所住的帐篷隔壁,梁王和白起的帐篷也被人打开了。

      白起探出头来,和你对上视线,于是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二人相向而行,在相距极近的距离面对面停下。

      “唔……北境的早晨似乎有些冷……”你仍然穿着在燕京时的冬天季节所穿的男装,依然感受到了漠北气候的刺骨寒冷,忍不住抬手圈住自己的手臂摩擦了几下。

      白起伸手将你环在怀里,低头对你说道:“可能是因为风大吧。这样有没有好一些了?”

      你点点头,正要向他道谢,却被一道喊声打断。

      “郡主。”

      那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听那声音,似乎是赫连舒。

      你自白起臂弯里头转过身,白起跟着你一道向来人看去——确实是赫连舒,不过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样东西,用一块洁白的手帕包裹着。

      直觉告诉你,赫连舒手里拿着的,似乎是你魂牵梦萦的某样东西,随着她向你走得越来越近,你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从你的胸口跳出来一般。

      你强压下心跳过速的不适感,抬头和白起对视了一眼,随后对着赫连舒一点头:“赫连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赫连舒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踱步到你面前,捏着手里的东西递给你,仍然裹着那块手帕。

      你不解地看向她,正要接过她手里的那样物品,却在握住它的一瞬间,惊异地抬头看着赫连舒。

      那样物品的轮廓你一触及便能够知道,绝对不会错的。

      赫连舒眸中带笑,半透明面纱下的唇角似乎也向上扬起。

      她幅度极小地对着你点了点头,示意你打开看看。

      修长的手指略带颤抖地一层一层拨开手帕,一把式样简单的木簪静静地躺在手帕中间。

      你眼圈霎时便红了。

      赫连舒说:“这是洛王子在救你出匈奴大牢的时候捡到的,因为帕子脏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还给你。”

      你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只要这支簪子能回来就行……”

      “只不过那张帕子……”赫连舒略微皱了皱眉,然后说道,“落在了匈奴大牢的地上,实在是洗不干净了,于是便换了一张。”

      你笑着对赫连舒说:“那些都不重要。请赫连小姐替我带句话给王子殿下,就说日后若是有何处需要我祁阳郡主帮忙的,必定会为他和赫连小姐两肋插刀。”

      赫连舒讶异地看着你,随后蹙起眉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这不归她管,但她还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多谢郡主美意,只是赫连舒还想提醒郡主,千万别为了一些外人看来的小事而向他人许下重诺。”

      你愣了愣,随后笑着向她道谢。

      赫连舒转身离开,背对着你和白起,表情复杂。

      她原本确有此意,想作出一番引导,让你往这方面上想,再许下承诺,却没想到你竟如此重视这支簪子,并轻易向她交出了你的重诺。

      或许和梁王比起来,周棋洛在番邦的势力目前还算得上强大,毕竟有了赫连氏的支持,其余大臣大多不敢造次。

      然而,这一任番邦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其余的王子也都蠢蠢欲动,番邦的局势恐怕并不比大魏稳定多少。

      赫连舒在离你和白起不远处停下,看着白起怀中的你攥紧了方才她还给你的那支簪子,表情如获至宝,柔和地笑了。

      日后,周棋洛若是想要登上番邦王的宝座,你祁阳郡主,极有可能是他的一股东风。

      在你和赫连舒对话的时候,白起始终没有出声,直到赫连舒离开,他才将你重新抱进怀里。

      “傻瓜。这支簪子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白起颇为宠溺地将脸颊贴着你的额角,轻声问道,“竟然让你许下如此重诺……”

      “很重要。”你也轻声回答他,语气却显得庄重,“簪子重要,送簪子的人更重要。”

      你将它重新包在手帕里,塞入衣襟里,接着侧头靠在白起的肩上,两手回抱他的腰:“最重要的是,这支簪子,是你送给我的。”

      白起闻言,将你无声地搂得更紧。

      从进入剑啸山庄学艺,直到现在,被皇帝派遣到北境来,为了收服匈奴,你始终陪在他身边。

      他看着你,从喜欢待在他身边对着他撒娇,缠着他的天真单纯的小师妹,逐渐成长为勇敢而智慧的女子。

      如今的你终于对得起你的郡主封号,而现在的你,也成为了世间唯一一名能够和他相配,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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