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渐明》红笺儿

4、004

　　“国公夫人，今日这凉菜做的可真好，不愧是出自刘御厨之手，这宫中第一名厨的称号当真不是浪得虚名的。”平阳侯府的容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赞叹道。

　　容夫人身侧坐着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她同样赞不绝口道:“是啊，如今这天气这样热，我家厨娘整日只会做一些油腻腻的大鱼大肉，我一看便没了胃口，近日吃的也渐渐少了，人都消瘦了一圈儿。今日吃了刘御厨的凉菜，清爽可口，极其开胃，我这一下子都多吃了好几碗饭菜了。”

　　国公夫人笑着道:“这刘御厨的手艺，可是连当今圣上都赞赏过的。”

　　席上的人吃的正开心，林姨娘气的险些将手中的筷子折断。

　　她出了正堂，怒气冲冲道:“什么刘御厨做的，明明就是其他人瞎做的，也就你们这一群傻的还吃的津津有味。”

　　张妈妈愣愣地跟着她，看着她大发脾气，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姨娘越说越来气:“你不是说你一切都打点好了吗？”

　　张妈妈支支吾吾道:“奴婢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在刘御厨和厨房厨子们的吃食里放了巴豆……”

　　“好了好了，别在解释了，没办好就是没办好。”林姨娘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看你如今这年纪越来越大，这差事也是越办越差了。”

　　张妈妈忙道:“姨娘，这次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下次一定会将你吩咐的事都办妥。”

　　菱月躲在拐角处偷偷望着两人逐渐离去的身影，香肴在一旁不安道:“菱月，你说林姨娘如果知道今日是我们帮了夫人，会不会反过来报复我们？”

　　菱月望着她道:“林姨娘是想打夫人的脸，我们若是不帮夫人，丢了脸面的就是整个国公府。国公府丢了颜面，我们公子也会受到牵连。林姨娘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些太不知轻重了。”

　　“林姨娘喜欢折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平时都不爱管的，今日怎么突然插手了？”香肴好奇道。

　　菱月淡淡道:“我只是为三公子考虑，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若是她的脸上不好看，三公子心中定是不舒服的。”

　　香肴听了打趣她:“你呀，成天嘴上开口闭口的全是公子，我看你这整个心都在咱们公子身上了，你该不会是……”

　　“没有！”菱月匆忙打断她的话，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哎呀，你就别在胡说了。”

　　菱月捏了捏手心，窘迫地推开香肴就往外走。

　　香肴不知所以地挠挠头，她只是随意的开个玩笑罢了，反应用得着这么大吗？

　　菱月的步子走的极快，她低着头，并未看前方的路，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她“哎呦”一声捂着头，抬头望向撞她之人。

　　面前的男子身穿靛青色长袍，清瘦的腰上系着云纹锦带，腰间挂着羊脂玉佩，墨发用玉冠整齐束起。他的眉眼清隽，相貌俊美爽朗，浑身上下透着股清雅的气质。

　　菱月认得他，这位男子便是国公府的四公子李长言，是三公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菱月屈膝行礼:“四公子好。”

　　女子的声音清脆娇嫩，李长言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菱月穿着普通丫鬟的服饰，柔嫩纤弱的身姿使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视线。待她缓缓抬起头时，李长言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

　　面前的女子柳眉清淡，肌肤如冰似雪，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因为先前走的太急，粉腮微微泛红，竟是美得清丽脱俗。

　　这样纯美灵动的女子，竟是让他一时移不开视线。

　　菱月并未瞧见他的异样，低垂着眉眼从他的身侧走过。

　　二人擦肩而过间，空中飘来她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他的心弦一颤，转身道:“且慢！”

　　菱月顿住脚步，回头问他:“四公子是有什么吩咐吗？”

　　李长言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丫鬟？”

　　菱月恭谨地答道:“启禀四公子，奴婢是清风院的。”

　　“原来你是三哥屋里的丫鬟。”李长言喃喃道。他从前怎么不知道，三哥屋里竟然藏着一位生的这样好看的丫鬟。

　　菱月感受到了他火热的目光，极为不自在:“四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要吩咐的话，奴婢就先回去了。”菱月说完就要转身。

　　李长言连忙喊住她:“等会儿！”

　　菱月又是一脸疑惑:“四公子又有何事？”

　　“你叫什么名字？”

　　菱月怔了怔，她心中疑虑，四公子忽然问她叫什么名字做什么？

　　她规矩地回他:“回四公子的话，奴婢名唤菱月。”

　　李长言还想再说什么，他的贴身随从宋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断了他:“四公子，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让您赶紧过去。”

　　李长言打发他道:“你先过去，我待会儿就到。”

　　“可是夫人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您若是再不过去，夫人怕是要发火了。”

　　李长言哪里还听得进去，他急忙朝菱月所站的方向望去，却发现竟是空无一人了。唯有一旁的槐树飘落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平添了几分寂寥。只不过是转眼间，她便消失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却不见方才那抹倩影。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有些空荡荡的。

　　·

　　这日临睡前，香肴又在收拾着她那点家当。

　　她将这些年贮存的积蓄通通倒了出来，细心地数了好几遍。她从一堆碎银子、金银首饰中拿出一个白玉手镯，放进菱月手里。

　　菱月疑惑:“你这是……”

　　香肴面上不自在道:“这是送你的，多谢你那日替我解围，否则我早就被五姑娘给赶出去了。”

　　菱月轻笑着将镯子还她:“你不必如此，我帮你也不是因为想要什么报答。况且夫人生辰那日你不是也帮了我，我们俩之间算是扯平了。”

　　“那好吧。”香肴只好收回镯子。

　　菱月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木梳，将刚洗过的长发梳顺。镜中人的黑发如丝绸般光滑，皮肤晶莹如玉。

　　她放下手中木梳，打开一个漆红的木匣子，里面只放着一个绣着绿竹坠着穗子的湖蓝色荷包。她拿起荷包，动作轻柔地抚摸着。

　　“在看什么呢？”香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

　　菱月急急忙忙地将荷包藏在身后，神色闪躲:“没，没什么。”

　　虽然菱月收的及时，香肴还是匆匆瞥见了。

　　香肴好奇道:“这不是三公子之前戴的荷包吗，怎么会在你这儿？”

　　菱月笑着道:“这荷包是三公子不要扔了的，我见它做的精致好看，便偷偷捡回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卖的几个钱。”

　　香肴笑她:“我从前还说你是个不在乎钱财的人，没想到你比我还爱财啊。”

　　菱月向她笑笑，偷偷将荷包藏进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