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怪有染》方执

27、不谈

　　谢蒂一直不知道平庵后厅的那个圆台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从她登堂那天至今，契爷已经主动的进去三次，其它人也并没有要刻意看守契爷的样子，似乎只要把他关进圆台，就万事大吉。

　　契爷说，他要走，没人能拦住，那这圆台到底能不能困住他？

　　谢蒂想不通。

　　她只知道每次见契爷，契爷都是一副悠闲自得，老神在在的样子。

　　谢蒂这是第一次自己想要来见他“怎么才能找出何国辉？”

　　契爷保持着闭目养神的样子“你不该来问我。”

　　“离晚宴只有几个小时了。。。。。。”谢蒂的语气充满不确定，她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她也找不出让契爷帮自己的理由。

　　两个人之间是恩？是仇？

　　只有谢蒂站在这里询问的这一刻，她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简单的用某个词来概括。

　　带她回人间的是契爷，让她不人不鬼的也是契爷。

　　引她入城隍庙的是契爷，纠缠却不曾威胁她的，也是契爷。

　　伤了她男友的。。。。。。可能是契爷，刺了契爷一剑的是她。

　　她发现契爷与自己有着某种渊源，但是，契爷对真相却三缄其口。

　　一切似乎不是很复杂，却又说不清。

　　谢蒂有些烦乱的组织着语言“如果。。。。。。在晚宴结束之前，安倍左一郎坚持不开口，我没信心能保证肖婧婷的安全，你说过，你曾经见过何国辉。。。。。。”

　　她为难的样子让契爷有些不忍，契爷的声音温柔了许多“我很想帮你，也很愿意帮你，但是这次不行，城隍庙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谢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你。。。。。。一早就算准了，安倍左一郎不会开口？你想要以此作为威胁，拿到契约和城隍玺书？”

　　“呵。。。。。。”契爷长吸一口气，温柔中多了一丝深沉“你捞偏门吃江湖饭十余年，告诉我，偏门的水有多深？”

　　“你现在算是一只脚踏进玄门，你觉得，玄门的水有多深？”

　　“你以为抓住安倍左一郎，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吗？”

　　“她不是偷鸡摸狗的小毛贼。”

　　“保护秘密是她的使命，她有多偏激，你也见识过。这种人，不是你们随便问上几句就会开口的，确切的说，没人能让她开口。”

　　谢蒂苦笑“自从遇见你，似乎我想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不是你的错。”契爷摇摇头，安慰着“你只是太年轻了，谁都无法避免在年轻时付出一些天真的代价。”

　　“而且。。。就算你什么都想到了也没用，因为没人能阻止。”

　　谢蒂无力的点点头“是啊，你们是神仙打架，我只是祈求不要被殃及的池鱼。”

　　“可是。。。如果城隍庙放弃肖婧婷呢？”

　　“他们可以用安倍左一郎作为交待，同时，抓住你也是振奋人心的，说不定你还会为肖婧婷的这场刺杀背锅。”

　　“你高估城隍庙了。”契爷嘴角一勾，睥睨之气顿生“自孽镜台之乱爆发，自天庭断了登天梯，自地府封了鬼门关，城隍庙就不再是天地正道的代表了。”

　　“否则，那些脱离城隍庙统辖的人从哪来的胆子？”

　　“留在人间的都是无能之辈，被抛弃的可怜虫。城隍庙唯一的好处就是树大根深，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那些玄门中人才会抱团取暖。”

　　“所有人都要感谢肖婧婷，她是城隍庙难得的脸面，城隍庙的颜面已经被败的差不多了。他们可以让我在海捕榜继续存在，下一个一千两百年，再下一个一千两百年，但是，他们没胆量放弃肖婧婷。”

　　“可惜了，剩下的这几个小时不够你们谈下一份契约了。”谢蒂摇摇头。她不是一个求学的书生，每一个问题都是想要找漏洞，一个让契爷愿意保住肖婧婷的漏洞。

　　“呵哈哈哈。。。。。。”契爷爽朗一笑，一副你傻的好可爱的样子，看着谢蒂难掩焦急的脸庞“既然城隍庙不愿意谈。。。。。。”

　　“我就给他们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不需要再谈，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所以，你不必游说我，只需要再多等一等，他们自然会拿着我想要的东西来换肖婧婷的命。”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花千流已经坐在夏行云的签押房里了。

　　他自玄门沉浮几十年，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他和契爷一样清楚。

　　这次来，花千流带来两样东西。

　　一个是安倍左一郎。让他开口也好，让他背负罪责也罢，全凭城隍庙喜好。

　　另一个是契爷给出的契约，签与不签，花千流不多说一句。

　　夏行云的养气功夫在此刻没有什么用处，一边翻着契约一边在地上走来走去，她根本坐不住。

　　翻阅完契约内容，夏行云才开口“这个是谁写的？谁负责处理季无咎与律条有关的事情？”

　　花千流今天很放松，和平常一样，似醉未醉，酒意微醺“他自己写的，这方面他嗝~信不过别人。”

　　“仙骨埋针是什么东西？”

　　“嗝~~~”花千流不慌不忙的抿下一口酒，挪动醉眼想了想“那个是用来追踪的。”

　　“我堂口里的白盏棠，他是嗝~东北白家的人，出马弟子都要种仙骨，从他的仙骨上取下一段，埋进季无咎的身体，再施以白家秘术，以后白盏棠就能感受到季无咎的所在之地。”

　　“我们怎么不知道仙骨埋针这种东西？”

　　“白盏嗝~棠，是白家小姑奶奶的弟子，辈分和我师傅一样大，习的都是不外传的白家独有术法。”

　　“呵~~~”夏行云很不爽的长出一口气，在她看来，不受城隍庙控制的都该死。

　　她接着说“季无咎还要安排随身人员。”

　　“七杀手是怎么回事？一张口就是七个人？他怎么不要不干脆要一支军队？”

　　“嗯。。。。。。”花千流脸上抖了抖，忍住笑意“七杀手是一个人，就像八大山人也是一个人一样，这个人被追查出的行凶手法有七种，一手七杀众生安息，故名嗝~七杀手，杀生谱排名第三位，名字就叫阿七。”

　　夏行云脸上一阵尴尬，身为提刑院院长却不知道杀生谱上声名显赫的凶徒，实在有些难堪。

　　她佯装无事继续问“那。。。金不换又是谁？”

　　“嗝~一只妖怪。”花千流思索了一下“听说是一个算盘成了精，只是不知道是嗝~哪里得了修行的算盘。他负责契约中所有与财帛器物相关的事情。”

　　夏行云把契约往桌子上一扔“这是与季无咎的契约，却被他塞进来两个人，以后这两个家伙也要逍遥法外。”

　　“他把城隍庙当成什么地方了”

　　花千流抱着酒壶“那还签吗？嗝~”

　　夏行云眉头紧蹙“签了这个东西，将来我们两个恐怕都要被捆上城隍大殿，不落个身消道陨，也可能落个遗臭万年的骂名。”

　　“我嗝~这把年纪。。。。。。”花千流晃悠着脑袋“大概没几年好活了，生前身后名嘛，不重要。”

　　夏行云提起笔“有一个条件，我要安排一个我的人。”

　　“好。”

　　夏行云没有再说什么，签字画押，把契约扔给花千流。待屋里只剩下自己，夏行云指尖法力骤凝骤散，一阵土石摩擦的“沙沙”声响过。

　　面前桌子一翻，凭空出现一间密室。

　　密室里有一个风韵迷人的徐娘，女子正认真的在打毛活儿，腿上的袋子里装着毛线，手里拿着毛线针，嘴里轻声嘀咕着针织口诀“勾。。。挑。。。挑。。。勾。。。勾。。。”

　　夏行云脸上更显得不耐烦，伸手敲敲门框“方樱!”

　　“啊？”　方樱抬起头，如梦初醒“侬说就好了嘛。”

　　夏行云气的抿了一下嘴“以你对季无咎的了解，他到底想干什么？”

　　“哦呦~~~”方樱眉眼间一股柔媚闪过，一副你不要开玩笑的样子“我追查过契爷四年，可是连面都没有见过。”

　　“还有那场刺杀，那是我消息最准确的一次，唐银峰也没有得手，侬晓得的呀！”

　　“但你是最后一个追查过他的人，如果你也什么都判断不出来，我该问谁”夏行云的脸色有些阴沉。

　　“哦哟~~~”方樱一脸为难“我师傅脑子瓦塔（坏）了，一辈子都在查契爷，还不是没的办法。”

　　“我还不如师傅呢，哪里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呢，宁古崖肯定有猫腻。”

　　“一千一百年哦~这秘密可真是藏的蛮好，契爷向来不在玄门正宗露面，突然把秘密爆出来，还跑到这里来，肯定出了大问题的呀!”

　　夏行云点点头“这次和季无咎搅在一起的人，你有什么头绪”

　　“没的用啦~”方樱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这明的暗的，跟契爷有关系的人不知道查过多少，哪个不是被契爷利用的渣都不剩，咱们从来都派不上用场的。那个叫苏红袖的小姑娘，不晓得是倒了什么霉，真是苦命。”

　　“方樱啊。”夏行云突然换上一副极为熟稔的语气，“你到平庵辛苦一次吧。”

　　方樱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而起了，连连摆手“这个玩笑开不得的哦。”

　　“我已经调回来坐签押房了呀，家里两个孩子还需要我一个人照顾的。”

　　“何况，这可不止一个契爷，还有个阿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