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穗禾和润玉）》桃夭99

38、第 38 章

　　润玉幽居庭中终是迎来了他最不想见之人。

　　他的好弟弟，天界的二殿下面带愧色，兜兜转转来与他说了许多话，润玉一一记下不外乎两个意思：他的好弟弟要用一杯酒释了润玉与他母神的杀母之仇：他要用天帝之位换与锦觅的长相厮守。

　　润玉半晌无言，良久方道：“旭凤，我若同你讲，如今我没了娘亲，失了圣心，我只有锦觅了，你当如何？”

　　“兄长，我与锦觅两情相悦，你和她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我与她的婚约定了四千年，旭凤。”润玉陡然生出莫大的委屈“我孤身枯守了这婚约四千年，当你们皆知水风二神相敬如宾，终身不可能有子嗣的时候，当与我同龄仙友皆觅得良配的时候，当你母神千方百计要促成你和穗禾的时候。旭凤，那时，你为何不来劝我放弃这段婚约？当水神和锦觅初相认时，你为何不来？”

　　旭凤被润玉问得哑口无言，却也不觉自己理亏，他与锦觅两情相悦，情爱之中，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多余的。他从小是被捧着长大的，从来都是别人把最好的乖乖奉上，不管他想不想要。况且，旭凤从骨子里认为润玉是该让着他的，只要他动动嘴润玉便该乖乖让路。

　　“你与水神长女的婚约，是父帝与水神定起了上神之誓的，何其庄重，我等又怎敢置喙！”

　　润玉此时才好好打量这个从凡间历劫归来的弟弟，他可以确定的是旭凤从这场红尘劫得到的唯一教训便是没有得到任何教训！

　　“既只如此，如今又何必来为难；既然过去四千年选择袖手旁观，那么今日也请免开尊口。你若真是同那锦觅两情相悦，至死不渝，那便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去父帝面前请他取消了这婚约，何苦来为难我？”

　　“你......”旭凤想不通，他不过是取了凡间一遭为何一个二个的都变了，穗禾是，兄长是。

　　还未等旭凤反唇相讥，一阵清脆的拍掌声由远而近，他和润玉同时抬眼望去，只见他那表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抚掌而击，缓步走来。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二殿杯酒消母仇，唐明皇父夺子妻，二殿弟夺兄妻，当真是尽显帝王之相呢！”饶是穗禾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婉转动听，旭凤此时只觉刺耳。

　　“住口，本殿在与大殿说话！”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气急败坏。

　　“旭凤，我言尽于此，你还是请回吧！”润玉适时出声。

　　“还望兄长好好考虑，我就先告辞了。”旭凤来去匆匆，对身边的穗禾置若罔闻。

　　穗禾悠悠的望着旭凤背影：“何苦与他多费口舌，他向来是个想不明白的！”

　　“你为何来此？”润玉避而不答。

　　穗禾此时回过头来，行了几步，盯着润玉的眼睛：“你很不希望我来？”接着又向他行了几步。

　　穗禾步步紧逼，润玉下意识想后退：“你若是赶往后退，我便将你我二人的事公诸于众。”

　　润玉眯了眯眼，这女人！

　　“穗禾公主慎言，本殿与水深长女......”

　　“莫要拿这花架子唬我，我要听你的心里话！”

　　润玉向前行了两步：“公主想听什么！听我说我对日久生情，不可自拔？还是我愿为你不顾杀母之仇，不顾上神之誓，与你双宿双飞？”良久戏虐道：“还是说这是公主要讲欲润玉的话？”

　　穗禾微微一愣：“不错，这是我要说与你听的话。润玉，本公主心悦于你！”

　　穗禾如此直白，教润玉措手不及，虽早有所感，但听她亲口说出到底是不同的。

　　她怎么敢说心悦于他！

　　她怎么会说心悦于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润玉为母守孝幽居不出，旭凤被罚禁足，但这都不能影响丹朱每年一次的生辰。正所谓人的悲欢不是相通的，不管润玉和旭凤如何凄凄惨惨戚戚，月下老人的生辰宴不可能低调。早早的就邀请了天界的各路神仙，就连天帝也是赏脸光顾的。

　　此时的雀灵捧着自家公主的贺礼咱在姻缘府的大红绸子下，看着这满堂宾客，觥筹交错，只想叹赏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啊！

　　“哟，这不是穗禾公主家的雀灵么！怎的不见你家公主？”耳边传来了丹朱戏谑的声音。

　　雀灵低眉顺耳：“仙人见谅，我家公主因鸟族事物繁杂着实脱不开身，特命雀灵送来贺礼，望仙人笑纳！”说着将手中的盒子往前送了送。

　　“哼！你家公主向来眼高于顶，我这姻缘府她自是入不了眼的。不过看在她这么有心的份上，老夫便不与她计较！”说着伸手不开那锦盒：“老生还是劝她一句，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凤娃和小锦觅天生一对，她......”话说一半，丹朱便重重的合上了锦盒，引的众人纷纷侧目，他气得倒退几步，抚着胸口道“你，你......你家公主这是再送寿礼的，还是咒老夫的！”

　　那是一匹上好的狐狸皮，取自极北之地的北极银狐，通体纯白不参一丝杂色，油光水量，在灯光下还泛着点点荧光。

　　雀灵见此状也是不急，慢慢的道：“仙人息怒，这是我家公主精心挑选的贺礼啊！”

　　“精心挑选！这天界谁人不知老夫的真身乃是九尾灵狐，如今她穗禾却赶在老夫生辰送上这种礼，分明是在咒老夫早死！”

　　“冤枉啊！这皮毛是前些年天后娘娘赏赐给公主的，我家公主自己都舍不得用，赶着您生辰特地送上，着实是一片好意。”

　　“你！”

　　“好了，丹朱。天后的东西向来都是好的，穗禾年纪小，难免胡闹了些，你做长辈的就莫要与她计较，过些日子本座让她亲自与你赔罪！”太微本不欲做声，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因着荼姚也只好活活稀泥。

　　“是啊，狐狸仙，今日是你生辰，莫要生气了，想来穗禾公主也是好意的！”锦觅懵懵懂懂，也随着出声附和。

　　天帝都发话了，丹朱咬咬牙，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厢穗禾正陪着荼姚在话家常，不外乎，旭凤如何如何不听劝，锦觅如何如何讨厌，让穗禾如何如何亲近旭凤，话说一半，荼姚眯着眼问道：“方才，姻缘府传来消息，说是，你在丹朱的寿宴上胡闹了一场？”

　　穗禾执扇的手微微一顿：“姨母容秉！”说着向前附在荼姚的耳边说了几句。

　　荼姚登时坐直身子：“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回天之后，穗禾心有不甘，往缘机仙子处去了一遭方知，原来，凡尘之时月下仙人给表哥和锦觅绑上了红线，才有这出闹剧。人人都知，锦觅是天帝钦定的夜神天妃，他却明知故犯，不是受了锦觅的挑唆，就是不把姨母您放在眼里！是以，穗禾才想给他一小小的警示。”

　　“哼！好个丹朱，如此偏帮那妖孽的女儿，来阻我儿的前途。”说着拉过穗禾的手：“好孩子，你且放心去做，只要不上了陛下的颜面即可。”

　　穗禾乖乖称是。

　　“对了，本座今日得了两瓶桃花醉，你拿去与旭凤共享。此时他被禁足府中，正式孤寂之时，你若就此与他亲近，必定有效！”

　　穗禾哪有不应的道理。

　　出了紫云方宫，穗禾眺望姻缘府灯火通明，仙乐飘飘，生出厌烦，看着手上叮当作响的两瓶桃花醉更是气短，寻了一僻静处，一口接一口，活脱脱戒酒销售的模样。

　　想她穗禾四千多年里，唯二次表白，都如此凄惨。头一个说什么来着，哦。把她当妹妹！

　　那璇玑宫的那条大白龙说什么来着，哦，他说：“你我之间，不过是皮肉之交，鱼水之欢，睡出来的感情最是当不得真，这连凡间妓子都知道的道理，穗禾公主拿到不懂么？”

　　他居然把自己和凡间的妓子相比，气得一巴掌就往那张俊脸上招呼，巴掌还没打到脸上，穗禾却突然清醒了，无比清醒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那条龙仅仅紧张了那么一小会：“不，我什么都没想！”

　　回忆到这，穗禾要是真不知他想做什么，那就和锦觅差不了多少了。一瓶酒已经见了底，穗禾有些熏熏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朝栖梧宫走去。

　　说来也怪，旭凤仍在禁足，栖梧宫却无一守卫，这让穗禾轻轻松松的进了内院，等到一进内院，倒是把穗禾的醉意吓醒了大半。

　　好一副鸳鸯戏水，活色生香的场景。这二人急的竟连结界都不曾设下！

　　穗禾呆立片刻，不动声色的退出，站在栖梧宫的门口吹了一会子冷风，领走之时，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素手一扬，栖梧宫偏殿的屋角便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

　　不是爱得死去活来么！今日便帮你们扬名立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