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穗禾和润玉）》桃夭99

19、19

　　皇宫大内，仙歌慢舞，如梦似幻，好一出太平盛世，繁花似锦。

　　除夕夜宴，本就是一副君臣和睦，父慈子孝的局面，可有心人会发现，太子旭凤心不在焉，皇帝隐忍不发，如此一来，让人如鲠在喉，没得扫兴。

　　穗禾的位置历来被安排在旭凤的下首，若在以往她定会插诨打科，以博她的皇帝叔叔一笑，可看着旭凤那比死了娘还伤心的样子，心中的无力感陡然升起，罢罢罢 ，且随他去！

　　穗禾心中郁郁，也不想与他人多做寒暄，自顾自的喝着闷酒，几杯下肚面上绯红，已有些熏熏然。迷迷糊糊间，瞧着二皇子元时离了皇后朝平旌跑去，平旌自幼喜爱他，见他来与自己玩闹自然开心，遂拿出嫂嫂亲手做的小点心来与他吃。

　　如此兄弟和睦的景象，叫穗禾心中有了一丝宽慰。穗禾安心了，有的人却不安了，皇后荀氏，见自己的亲儿吃了不知是何处来的吃食，惊得不顾体统，差点就要站起来，可叹那对亲密兄弟浑然不知。平章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叹了口气，玩笑间，将元时吃了一半的点心给自己吃下，如此皇后方才安稳。

　　穗禾有些醉了，脑子里迷迷糊糊，反应比平时慢了一拍。想着皇后为何如此大惊失色，等看着大哥的举动后，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如此心中的郁气更重，是了，她穗禾向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那他人自然也可以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和她的家人！更遑论皇室，亲者为仇，爱人相杀，本就是不足为奇的！如此想着心中郁结难解，生生的要逼出泪来。

　　“穗儿，可是有些醉了？且去醒醒酒再来！”穗禾溺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时，从上面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穗禾先是一惊，深怕叫他人瞧出自己的反常来，立马用衣袖掩了面告罪退去。

　　金陵的风永远都是柔的，即便是冽冽寒冬可冻不住那风中脂粉的香甜味，正如这皇城中的人心永远都是弯的一般。

　　穗禾离了大殿没有去别处，径直去了最高的宫墙，眼前的便是金陵皇城，有她父兄万家灯火，不时传来几声模糊的爆竹声响，人间烟火。

　　“穗禾！？”穗禾回头，原是她和平旌的好友萧元启。

　　“喝了酒又在这里吹冷风，仔细回头喊头疼！”说着随手递给她一个汤婆。

　　穗禾倒也大大方方的接过来：“方才在殿上险些失态，在这里吹吹风，好叫自己冷静冷静。”

　　元启够了够嘴角，上前与她站到一处：“万家灯火，其乐融融啊！”转而又说道：“穗禾，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生在皇家，注定要步步小心，刻刻提防，反倒不如寻常百姓可以随意走亲访友，享受安乐。你且想开些，莫要自苦！”

　　穗禾心中一暖：“元启，多谢你的好意，是我一时想差了。皇室中人身不由己，但到底玉食珍羞，华袍加身。这宫墙之外，士农工商，又何尝不是各司其职，为了生计汲汲营营，更有甚者，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了全力！”

　　“锦衣玉食”元启底喃，不由苦笑“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着该有多好！”

　　穗禾心中一窒，想是自己今晚的举动也勾起了元启的伤心事。本是皇室嫡亲血脉，却因生父之过，还未出生便被打伤了耻辱的烙印，十多年来无不小心翼翼，深怕踏错一步，说错一句。如此，今夜还来安慰自己这个“强说愁”的人......

　　“元时，你说的对，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自己成为怎样的人，我的父王，当年也出自掖幽庭......”这几句话绝不是对长林王的不敬，就连长林王本人也从不对自己的出身遮遮掩掩，若是往日有人如此评论自己的父王，穗禾早就叫那人后悔来到这世上了，可几日她却觉得这话应与元启说说。

　　元启微微一怔“穗禾啊......多谢！”

　　话音刚落，不知是哪家的富贵人家，燃起了瑰丽壮观的烟花，璀璨的花火照亮了金陵城的夜空，给穗禾和元启年轻的脸庞上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