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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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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锲子
夜色如暗沉的深水,雾气在林间涌动,遮着半露半掩的月光。
寂静,连偶尔一两声的虫鸣也显得分外难得。
突然,远处惊起五六只乌鸦,在怪异的树梢头嘶哑着飞过
“怎么回事?”一个高大的黑影狠狠地将刀抵在瘦小男人的脖颈,“你不是说你的玉王蜂千里追踪绝不会出差错吗?现在怎么会没反应!啊?!”
瘦小的男人唯唯诺诺道:“世……世……世子,我,我的玉王蜂绝不会出问题。这……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你的解释若是不能让本世子满意…….”高大的影子手中的寒刀又近了几分,言语中的危险让人不寒而栗。
“……只能说明目标……已经死了。”男人双腿抖若糠筛,有股亮液从裤管簇簇而下,竟是失禁了。
持刀的人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他移开手中的刀,将目光投向朦胧的月光。
“呵,我的好哥哥,终于死了呢。”
“世……世子,可……可以放在下离开了吗?”勉强靠着树的男人惶恐地看着嘴角露笑的高大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寒气。
“离开?好啊,本世子向来以为,只有死人才会离开的彻彻底底。”他微微侧了侧头,树林中悄声无息地跳出一个人将瘦小男子即将涌出口的尖叫永远地阻塞在了嗓眼。
“处理地干净点。还有,把他的尸体找到,只有这样,我才能完全放心。”
他又看了看藏在雾气里的半边月亮,轻轻道了句“我的好哥哥啊”,声若游蚊。
夜色暗沉如深水。
虫鸣三两声,又是一片寂静。
2. 捡到一朵小娇花
今儿个夜色不错,正是偷鸡摸狗时,放火杀人夜。
豆芽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悄悄地从墙头翻了下来。这个时候,正是她豆芽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且看她深入虎穴,一夫当关,以一敌百,英勇无敌,探查敌情……
等等,你说啥?
豆芽?为啥叫豆芽?
这个问题,那得追溯到她老爹老娘。
她娘生前就爱吃豆芽菜,生完她就一命呜呼。豆芽老爹为了纪念自己难产早逝的妻子,给生下来就没了娘的她取了个豆芽的名字。豆芽她爹还有一个说法:“豆芽啊,多好养活,随便一盆水倒些豆子那不就结了。”
豆芽五岁的时候,她老爹也死了,死前还酸腐了一把,神经兮兮地让豆芽把自己烧成灰洒在豆芽娘坟的四周,说是什么这样就可以抱着豆芽她娘,豆芽他娘就不怕冷了。
豆芽那个气啊,嘴里一边骂着死老头子装什么深沉,一边在她老爹的尸身上点了一把火。
然后,嗷呜一声哭了个惊天动地。
后来的后来,当豆芽混迹成了这街头上的一霸时,那些个小弟私下幸灾乐祸地谈她的黑历史。
狗头军师二蛋子神秘兮兮:“老大当年可是哭过的人哪,哭的那个水淋淋的。”
新收的小弟“切”的一声纷纷表示不信。
每每这时,二蛋子便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孺子,你们都是孺子啊,不可雕哪。”
“军师,好像是朽木不可雕……”
“滚!”
咳咳,远了远了,说远了。
豆芽摇头晃脑地又翻过一个墙头。
唉,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她豆芽,嘴里都气势汹汹地要跟北村的那群争地盘,可这火拼的日子眼看着愈来愈近,这帮小兔崽子都呆头呆脑连个主意都拿不出。二蛋子那个小兔崽子更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色什么来着,不管了,反正最近就是迷上了村尾的瞎眼绣娘寡妇,整天想的都是怎么抱得美人归。
豆芽鼓了鼓嘴,把狗尾巴草噗嗤一声吹了出去。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是老大呢,得罩着这群无能的人。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啊越大。
这不,大半夜的还得她去探查探查敌情。
北村和他们南村隔了片林子,豆芽走在漆黑的林间,皱起了眉头。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夜这林子诡异的紧。
豆芽的直觉向来很准。
那是一团不明物体。豆芽暗暗吸了口气,静静立在原地屏息凝神。不会是什么猛兽吧?不要啊,她豆芽才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呢。
那团不明物体突然动了起来,从栖身的小丘上直直冲豆芽滚了过来。豆芽惊地跳脚,正要拔腿便跑时,一只染着血污的手豁地垂了下来,正搭在了豆芽的脚边。
人?!
豆芽颦眉,探出脚尖触了触那只手。
没有反应。
“喂……死了没?”豆芽摸了摸头,自言自语道,“我傻了,死了还能回答我?!”她蹲下身,探出手摸了摸那人的脉搏,还有一丝微弱的跳动。
罢了罢了,今天这探查敌情又要做不成了。豆芽晃了晃脑袋,费了老大的劲把地上的人扶起来靠在身侧。
“卧槽,还挺沉。”俗话说得好啊,一个好汉三个帮,做件好事一月香。想她豆芽偷鸡摸狗的事也做过不少,这救人的事也该做一回抵抵罪。
把这人拖回来的时候,夜色正浓,怀中的人气息很是微弱。
豆芽翻出珍藏了有些年头的蜡烛头,这蜡烛头还是当年爹娘成亲时用的。豆芽叹了口气,还是点着了它,谁知道这人能否撑得过今晚?这蜡烛头终究还是没有人命重要。
蜡烛上雕着的龙凤早已模糊不堪,豆大的烛火亮起,把豆芽的小破屋照亮了个七七八八。
看清那人身上的伤口时,豆芽倒抽了一口凉气,指尖颤抖着差点拿不稳手中的烛盘。
那人的衣物早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色彩,左胸上一个碗大的伤口深可见骨,分明是生生剜去一块皮肉的模样。
左……左胸。他,他……没有心?!
豆芽倒吸着气直往后退了几步。
不对!那人分明还有气息,莫非…….这人就像那些个话本子里说的,是少有的心长在右边的人?!
豆芽拍了拍脸颊,不管了,先救人要紧。伤成这个鬼样子还能活着,豆芽我敬你是条汉子!
豆芽二话不说就把这人扒了个精光,看到不该看的地方时老脸红都没红一下,呵,她豆芽混迹江湖,什么没见过,她手下那些个臭小子一到夏天光着个身子就往水里跳,她还不是看的面不改色。
伤口很深,豆芽即使给手下和自己处理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仍是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只能先这样了,明日再带他去几里外唯一的一家医馆。
大致处理了伤口的豆芽,拧了拧浸满了血水的手帕,这才记起擦擦那张满是血污都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脸。
这一擦,就愣在了那里,魂游天外。
简直,简直,简直太他妈好看了。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简直要命哪......
豆芽伸出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回魂。
他们这整个南村里,长得最端正的是杀猪的李大叔的秀才儿子李小郎。那李小郎可是这全村里所有大姑娘们的梦中情郎。当然,这里的大姑娘可不包括她豆芽。笑话,她多忙,她可是这村里所有小混混的头头,可承担着十几个人的吃喝拉撒,哪有时间去想那些个丢个荷包秀个花的酸了吧唧,恶心巴拉的事。
咳咳,又扯远了。豆芽眨眨眼,又看了看那张烛光下不甚清晰却仍然让人一见难忘的脸。
这样一张脸,那号称全村生的最端正的李小郎,真是,比的资格都没有。
哎呦呵,她豆芽还真是手气十足啊,这随便一捡,竟然捡了这么一朵娇花。别说她豆芽以貌取人,那个什么孔什么来着,还是孟什么来着,不是说,食色,性也么。
豆芽洋洋得意过后,看着那人的伤口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就是不知道这朵娇花撑不撑的过去。
忙了半夜的豆芽看了看被娇花占据了的小床,叹了一口气,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3.娇花原来是朵霸王花
凉玉睁眼的时候,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死。
心中胀痛无比,这便是他一再退让的结果吗,即使他什么都不再计较,什么都不争,他们也不放过自己吗?
自己想当然的家人,却从未,把他当做家人看......
左胸的痛楚几乎让他麻木,亲手剜去大块皮肉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叫嚣,让凉玉几近窒息。
他那同父异母的二弟可真是找的好帮手,玉王蜂,千里追踪不会出半点差错。那玉王引被注入的地方只有剜去,玉王蜂才会失效。只可惜,他的心,偏偏长在了右边。
自己潜意识间隐下的秘密,竟是保了这条命。
为什么?
他早已说过,他无心于世子之位,也无心于那武林盟主之女,为什么偏偏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恨意迭起,体内真气乱窜,凉玉的眼里,漫天的仇恨疯转,即将掩去仅剩的清明。
“哎,你醒啦。”发育不良的矮瘦少女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在他耳畔,拉回了他纷飞的不受控制的思绪。
很久很久以后,凉玉都记得,那天清晨,背光而立的少女,面容模糊,却那么真实温暖,让差点走火入魔堕入地狱的他,回到了人间。
豆芽那天清晨本来是准备带凉玉去医馆的,可这人只是微微低着头,轻轻道了句:“不必。”
他的发丝有几缕垂了下来,半遮半掩着他的面容,让豆芽呆滞了那么一瞬。
豆芽没有想到,这样一朵娇花偏生固执的厉害——这么重的伤口却死活不去医馆,硬生生地要扛!
军师二蛋子是第二天才见着凉玉的。
二蛋子第一次看到这个凉玉时,觉得他皮肤虽然黑不溜秋,但五官貌似很端正,鉴于老大与众不同的态度和竟然让这人入住自己宝殿的不可描述的行为,二蛋子很快坚定了革命立场,叫嚣着一群小弟直喊二哥。
但是,对于凉玉受了如此重伤却还不去医馆的行为,二蛋子表示无法理解。
“老天,你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二蛋子拍了拍凉玉的肩膀,又摩挲着下巴开始对着凉玉的脸品头论足,“长得倒是端正,就是忒黑了些,你小子要是再白些,就能和那个李小郎比一比了。”
豆芽一巴掌把二蛋子呼了出去:“滚滚滚!你有这闲情咋就不想想怎么对付北村的人,亏你还自称军师,别在这碍我的眼。”
二蛋子出去后,豆芽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凉玉:“好像是……涂得有些黑了。”
凉玉依旧没有开口,只整了整肩头被二蛋子拍过的地方,闭上了眼睛调理内息。
豆芽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轻轻退了出去。这人话语极少,要不是他醒来的那天她问他姓名时他回了一句“凉玉”,自己真要以为他是个哑巴了。
退出去的豆芽没有看到,身后门掩上的那一刻,凉玉嘴角勾起的笑意。
其实凉玉第一次看到豆芽手中的锅底灰时,心里是拒绝的。
“听老子的,准没错。”豆芽嘟囔着一把扯住凉玉的袖子,踮着脚就把黑乎乎的手往凉玉像名字一般如玉的脸庞上招呼,“你知不知道,我们南村那个凶神恶煞的地主,他那个丢祖宗十八代脸的肥儿子男女通吃,你这小白脸样,被他瞧见可就惨了。跟在老子身边,你可不能拖老子的后腿。”
凉玉挑了挑眉,终是没再反抗。
其实,他也不敢反抗,生怕稍微用点力气,身形单薄的豆芽便会飞出去。
更何况,当豆芽的指尖划过他的脸庞时,他的心里会莫名充盈起一种满足感,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痒痒的感觉。
这感觉,让凉玉疑惑又沉迷。
凉玉的身体在内力的调理下好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豆芽和北村的人争地盘的时候。
和那个街头的老大六子约好火拼的时间是黄昏。
豆芽让凉玉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可这个向来沉默的男子却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轻轻说了句“我是二哥”,便一声不响地紧紧跟在豆芽的身后。
凉玉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话,诧异的豆芽在惊异的同时又有些感动,凉玉这是,把他们都真的当做……同伴了吗?
豆芽掂了掂手中的锄头,偷偷打量了眼凉玉虽然高大却略显单薄的身影,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护好这么一朵娇花,可别让他香消玉损。
凉玉看着前头拎着锄头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气势汹汹样子的豆芽,皱起了眉头。
她以前的日子,便是这样过的吗?
凉玉轻轻地瞥了眼豆芽身后所谓的小弟们,不过都是些半大的毛孩子。这个傻姑娘,收小弟到底是为了□□还是找吃白饭的嘴。
自己的温饱都没法顾全的人,却还想着带这些人讨生活。
凉玉都不知道,该说豆芽傻,还是说她善良,毫无理智的善良……
凉玉突然就有一种冲动,一种抱住她单薄的背影,说一声“以后我养你”的冲动。
那次的火拼……咳咳,二蛋子都不好意思说那是火拼。
天晓得他们这群小弟是怎么搬着小板凳边吃瓜边看老大豆芽和北村二十几个人变戏法似得玩耍的。
豆芽惊喜看着自己的双手,冲着呆掉的众弟兄们叫嚷着:“咦,神了,我感觉我就像是关羽上身了,随便挥一下就能打倒好几个。看来真是早晨像神仙祷告起作用了。”
二蛋子抬手将自己垂下去的下巴抬了上去,擦了擦嘴角因为张嘴发呆留下的口水:“我,我还以为老大你偷偷练了绝世神功。”
凉玉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天晓得他控制力道控制得多辛苦。
“啪!”豆芽一个巴掌拍在凉玉肩上,“吓到你了吧,别怕,以后老子罩你,这个村的几条街以后也都是老子的了,跟着老子,保你吃香喝辣!”
凉玉无声地转了个身,朝来时的路走去。走了三两步,微微停顿道:“女孩子家家,别总老子老子的。”话音未落又迈开了步伐。
豆芽站在路的中央,看着凉玉离开的背影,心绪莫名。
其实,是他吧。
豆芽不是傻子。
豆芽从来没问过凉玉是怎么受伤的,凉玉也从来没有说过,豆芽倒是希望,凉玉永远不说,因为她知道,凉玉,和她不一样,和他们都不一样。
也许,她知道他故事的那天,就是凉玉离开的那天。
可豆芽,不想放凉玉离开。
所以豆芽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聚着一群兄弟祭拜关二爷。
豆芽不知道,其实每天深夜,凉玉都在离开。豆芽也从来没有发觉,凉玉身上特意清洗过的却还是存在的,淡淡的血腥味。
4.豆芽=牛粪?
有那么一天,毫无预兆的,凉玉就失踪了。
二蛋子看着自家老大浑浑噩噩的样子,悄悄地对手下的小弟说,老大养的小相公跑了。
凉玉走了,就像她曾经害怕过的那样。
他和她,和他们,注定不是一类人。
豆芽以为凉玉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他却又回来了,而且,回来得,那么声势浩大。
那个丰神俊朗,容貌出色的让所有人自惭形愧的男子,在村里所有人都呆呆地行着的注目礼中,走到豆芽身边,说:“豆芽,跟我走。”
豆芽迷迷糊糊地被凉玉拐到自家府上的时候,才知道,凉玉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凉家的大公子,是先皇亲封的异性王爷凉川郡王的大儿子。
以前是大公子,后来在凉玉除去二公子,软禁了自己的父亲后,成了凉家唯一的继承人。
豆芽只是一个小混混,她不懂权势和利益之间太多的弯弯道道,更不懂朝廷和武林之间的制衡约束。她只知道,只知道,这样的凉玉,不是凉玉。
凉玉惜字如金,不爱说话。可那个高谈阔论,八面玲珑的男子是谁?
凉玉脾气不好,有些冰山面瘫,可那个温文尔雅,曲意迎逢的男子是谁?
凉玉待豆芽极好,好的豆芽觉得不真实,可偏偏又是这个在豆芽身边的凉玉,才让豆芽生出那么些许真实感。
然每每午夜梦回,豆芽便会想起街上那个和自己混迹的,沉默内敛的凉玉,那么得想。而不是现在这个,周围莺莺燕燕不断,笑意盈盈,进退有度的翩翩公子凉玉。
豆芽知道,这不是凉玉。
豆芽摸着眼角流下的泪水,那滴泪,在明亮的夜明珠光下闪烁。
她问自己为什么要哭,豆芽从来不哭的啊。
然后她的眼前,就浮现出凉玉的脸,姿容绝色,嘴角浅笑。
那一天,那个女子,那个美得让豆芽恨不得钻到地里的女子,站在豆芽面前,眼神不屑:“豆芽?”
那个骄傲的女子说,她是凉玉的未婚妻,武林盟主的独女。
她说,凉玉的家族,绝不会允许凉玉和豆芽这样的女子在一起。
她说,除非,凉玉放弃一切。
豆芽不记得那个女子还说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子,冷静异常。
她对那个女子说:“我可怜你。”
她可怜她,也可怜自己。
可怜那个还在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自己,可怜那个明明没有听过凉玉任何承诺还傻傻地等着凉玉许诺什么的自己。
她不是傻子,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她早应该明白,凉玉不可能抛下一切,她早该明白,凉玉给不了自己承诺,尽管他对她很好。
凉玉是一朵金花,而她豆芽,注定不会有幸被别人称为插着鲜花的那坨牛粪。
豆芽悄悄离开的那晚,夜凉如玉。
她不知道该去何处,只想着,离开他,离得越远越好——好像离得越远,她心中的痛楚便能减轻般。
豆芽以为不会再见到凉玉。
他那样聪明的人,猜也不用猜便会晓得她离开的原因。
而他……如若给的了,又怎会堂而皇之地演着一场平静幸福的戏,骗她,骗自己。
其实他们都是聪明人。
其实豆芽有时恨透了自己这份通透。
与其在以后无尽的争吵中磨透了那些情意,不如相忘于江湖。
5.豆芽=牛粪!
凉玉找到豆芽的时候,豆芽几乎认不出他了,眼前的男子,胡须拉渣,眼中带着血丝。
“没有良心的家伙。”凉玉抱着豆芽,把头深深埋在豆芽肩头,就像梦中做过无数遍的那样。
“凉公子,你是世家公子,我只是个小混混。”豆芽面无表情。
凉玉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乱豆芽额前的碎发:“傻姑娘,我还是高估了你的智商啊。”
豆芽眨了眨眼,眼神略呆。
凉玉忍不住嗤笑出声。那笑容,堪比阳光。
他轻弹了弹豆芽的额头:“怎么?觉得我会娶个娇妻然后把你金屋藏娇?觉得我舍不得那些个权势?觉得我变成了那种你讨厌的人?”
凉玉说着说着,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傻瓜,你怎么这般不信任我。”
“凉公子,我想你误会了。”
凉玉的身体猝然一僵。
他抬起右手,将豆芽微低的头抬起。
“我只想知道。”凉玉紧紧盯着豆芽的眼睛,“你心悦我否?”
良久,豆芽才开口:“我一直只把你当做兄弟,随你进凉府也只为混吃混喝。”
凉玉的双臂,渐渐松开。
“好,我懂了,我懂了......”凉玉喃喃着,转身离开。
当凉玉的背影消失在豆芽的视线中时,豆芽再也忍不住颤抖的身体,坐在了地上。
从五岁时就再没有大哭过的豆芽,不顾路人奇怪的视线,嚎啕大哭。
她不懂权势,可她却清楚地知道,凉玉这样的人,没有了权势,便是没有了命。
“还说不心悦于我,哭的可真丑。”
豆芽呆呆地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男子,满脸的眼泪混着鼻涕还挂在脸上。
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我的至交好友,陈子谦,是武林三大世家之首的家主。从此,这武林再无凉家,再无凉玉。”
凉玉指了指沾染了灰尘的衣服:“但是,我现在确实一穷二白,身无分文了。”
“老大,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是不要我,我只能饿死在这街头了。”男子眼中,满满的委屈,“傻瓜,还不罩我。”
那一刻,豆芽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
在她这坨牛粪上。
可那又怎么样。
鲜花配牛粪,向来千古绝配。
6.尾声
两人成亲的那天,豆芽被凉玉挑开盖头之后,惊讶地看着琳琅满目的新房,忽视了某个因为被媳妇忽略而一张怨妇脸的男子。
“你,你,你明明很有钱,还给我装可怜!!”
“娘子冤枉啊,是娘子旺夫,为夫是这几天才发的财啊。”
“滚!”豆芽一脚把欲往床上爬的某人踹下了床。
他要是不装可怜,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反正已经娶到了手,吃干抹净那是早晚的事。
某个被踹下去的男人,笑得十分奸诈。
你是我的全天下,所以便是这四海也能为家。
笑谈旧事话桑麻,夜凉如玉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