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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惊鸿一瞥 ...

  •   不动声色观察严侍卫的表现,炽遥在心底暗暗嗤鼻。难怪严侍卫的才能只够做个城门监使,三两句话便能让他神情恍惚,还能有什么大用处。

      她又道:“严监使贪慕眼前利益,不愿把镯子还给本宫也没什么的,或许你心中在想,你有本宫的把柄,并不惧怕本宫,大不了鱼死网破。可严监使啊,”她傲慢抬眸,“不受重视的公主,也是公主,本宫身上始终流淌着皇族的血。凌太傅的手段,想来你也是知道的,若他晓得你曾试图对他的夫人做什么,本宫可猜不准他会怎么报复你。”
      放下拨动银绦丝的手,盖住面颊,炽遥的语气听着虚无缥缈,“也许中毒暴毙,也许在当值中途被流匪误杀,也许全家摊上甚莫须有的罪名,都说不准。”

      闻言,严侍卫的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那凌太傅是什么人,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皇上一日不除掉凌太傅,他们这些人便得惧怕他一日。
      他终于明白,原来娇花不是娇花,是青竹蛇儿口,是黄蜂尾上针。纵心中百般不情愿,为长远考虑,严侍卫只得服软。
      他从荷包中掏出翠玉镯,双手奉于炽遥,“物归原主。”

      接过翠玉镯,炽遥仰起脸,朝他笑得人畜无害,“严监使真正高明远识,还请您守好同炽遥之间的秘密,万勿外漏——为了咱们俩的性命呢。”
      严侍卫擦了擦汗,可不再觉得眼前人的笑容纯真动人了。

      阖上车窗帘子,吩咐轿夫们起轿,炽遥抚摸着她母后留下的玉镯,在柔婉的春风中行出永安门。

      彼时三月,地气温暖潮湿,宫道两侧的牡丹花盛放如云,艳若蒸霞。
      炽遥犹记得,十年前,宫道两侧种着的花木是垂丝海棠,棵棵都有稚童环抱粗,那是她母后入宫那年,皇上为讨她喜欢特意种的。

      她母后极钟爱垂丝海棠。

      后来,章氏一族逢难,她母后彻底失宠,皇上下令砍了宫道两侧的垂丝海棠,换种瑾贵妃钟爱的牡丹花。

      他好像只会这么一个讨好女人的法子。

      暮风吹开车窗帘子,送来阵阵牡丹花香,炽遥最后看一眼宫道两侧的牡丹花,慎重、温柔的将手中玉镯贴身收好,双目中缓缓流露出坚定之意。

      迟早有一日,她要这宫道两侧,重新恢复昔日海棠春盛之景。

      凌太傅居于京城北城区,离皇宫不远不近,坐轿辇得半个时辰。

      他是一品京官,祖上又世代承袭太傅之职,是以凌府是整个北片区最富丽堂皇的宅邸,雕梁绣柱,气派无比。
      天色临近擦黑,炽遥乘坐的轿辇稳稳落在凌府门前,还没出轿,她先听到了嘈杂的闹喜声,还有许多孩童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三根箭头落在轿身,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出门前喜娘告诉过炽遥,这是嫁娶的规矩之一,名为三箭定乾坤,目的是驱赶天煞、地煞和轿煞。
      是以她并未惊慌,仍旧稳坐轿中,只是一颗心却不由得收紧了。

      遮挡轿门的帘子被人挑开,她瞧见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指甲修剪整齐,骨节清晰分明。继而,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请公主下轿。”

      炽遥的眉心动了动。

      视线上抬,越过红色的轿门,借着天地间最后一丝余晖,炽遥看到了一张刀刻般俊美非凡的脸庞。他有对长剑般的墨眉,细长眉峰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细碎发丝中,衬得整个人气度清冷尊贵。眉毛下,是漆黑深邃、一眼望不到底的双眸,如山峰般高耸的鼻梁、薄而红润的嘴唇、细腻尖翘的下巴,无一不在告诉炽遥,她将托付余生的人,有着惊为天人的出众长相。

      炽遥不免惊讶——凌太傅……竟生得这般好看吗?难怪宫里的那些侍女提到他的时候,往往会露出向往而惧怕的表情。

      轿外人声嘈杂,只有这一方小小空间称得上安静,炽遥和凌霄都在无声打量对方。
      四目相对,毫无火花,有的只是惊鸿一瞥后的无边惊艳罢了。

      抓起搁在一边的红盖头,炽遥收起心绪,简单整理一下,当着凌太傅的面把盖头盖在头上。
      她觉得她该说些什么话,掩在盖头下的眼珠子轻轻转动,她递出一只手,抓住凌太傅伸过来的那只手,嗓音温柔若水,“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十根指节相握,条件反射性地扣紧。炽遥觉得凌太傅的指头冰凉,没有暖意,好像这人连血也是冷的。

      凌太傅没给予她任何回应,甚至连一句敷衍的“好”,或是一个客套的微笑,都没给她。

      他们在宾客们的欢笑声中执手走过凌府大门,迈过马鞍、跨过火盆,一路上不断有人朝他们身上撒五谷杂粮、麸子、栗子、枣、花生,那力道虽不重,可打在身上仍旧作痛。
      炽遥掩在盖头下的表情不怎么好看,龇牙咧嘴的,凌霄却很淡然,似乎被丢谷子的人不是他。

      行完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礼,随着司仪那一声“送入洞房”,成亲的各项流程总算全部走完了。

      兴许对这场姻缘本就没抱任何幻想,忙忙嘈嘈的一天过去,炽遥除了觉得疲累不堪外,竟没有任何嫁做人妇的欢喜和期待。

      想来凌太傅那边也是如此。

      凌府占地不小,分为前院和后院,上上下下有房间百十来个,炽遥和凌霄的婚房在凌府最前端的位置,采光最好,房内的摆设和装饰也最上等。
      按照规矩,新郎官儿要在外头陪客到入夜,新嫁娘得先回房间等着,待新郎官儿陪完客人,再回房挑开新嫁娘头上的盖头,继而行圆房之礼。
      炽遥顶着盖头,心态平和地坐在床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抠弄着才修剪过的指甲,内心毫无波澜。

      尘霜从外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殿下。”她转身阖上门,“您这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奴婢方才从后厨房要了些糕点来,您吃点儿,垫垫肚子。”

      炽遥动作利落地揭开盖头,随手丢到床上,接过尘霜拿来的糕点,咬一口道:“当真饿了,还是咱们尘霜最好,知冷知热的,晓得心疼人。”
      尘霜睁大眼睛,“殿下!您怎么自个儿把盖头揭开了,这可不吉利,您应当等凌太傅来为您揭盖头的。”

      炽遥闻言轻笑,“哪来那么多忌讳,我这儿吃着东西呢,不把盖头揭下来吃着不方便。”

      尘霜怕她噎着,又走到桌边倒水,“奴婢早听闻凌太傅仪态不凡,今日见了,方知传闻不假,依奴婢看,他是京中唯一配得上殿下的人。”端着茶盏回到床边,她问炽遥,“殿下您说,既然凌太傅并非丑陋至极,缘何他至今仍未娶到夫人呢?奴婢打听过了,凌太傅今年二十有八,却从未娶妻纳妾,他府中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有,真真儿清心寡欲。”

      炽遥提脚,搭在床边的踏板上,语气悠闲道:“他是当朝太傅,容貌又生得那样好,只怕送上门来的女子不会少。他至今未娶,要么是自命清高,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都配不上他;要么是醉心于权术,没有心思娶妻纳妾。”
      又咬了口糕点,她沉声道:“我觉得,这两点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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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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