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绝不掉马》程十七

24、猜测

　　正院清早刚打扫过，这才过去几个时辰，自然不会有多脏，只地面上多了一些落叶。

　　金黄色的银杏叶落在地上，错落有致。

　　嘉言拿着大扫帚、小笤帚、畚箕，摆出一副卖力打扫的架势。

　　“哗——哗——”

　　声音很大，力求让萧遇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她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免得让人觉得她做的工远配不上每个月的三两月银。

　　小刘拎着食盒来送晚膳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看见嘉言在扫落叶，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行至她身边时，还小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印象中她平时用膳可积极了。

　　嘉言微微一笑，含糊回答：“今天有事耽搁了。”

　　“什么事儿耽搁？”小刘眼睛一亮，脸上写满好奇，“我听人说，你哥来了，要把你带走，是不是？听说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可惜我当时没看到……”

　　嘉言还未回答，就忽然听到一声咳嗽。

　　是齐王萧遇。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正在小声交谈的两人立时噤声，齐齐问好：“王爷。”

　　“晚膳放案上就行。”萧遇神色淡淡，只吩咐了一句。

　　“是。”小刘应着，拎着食盒快步走向房内。

　　房内已经掌灯，小刘摆放好膳食，迅速退了出来。

　　离开院子时，他本想就今日之事再详细问一下周姑娘，但见王爷还在门口，就暂时打消了念头。

　　——打扰一个正在忙活的人，似乎不太好。何况还当着王爷的面儿呢。

　　改天再问吧。

　　院子里，嘉言继续做出“忙碌”的姿态。

　　可惜再细致，再磨蹭，对着干干净净的院落，也扫不出什么花样。

　　她处理好器具，正欲静静离去，却听萧遇忽的开口：“一直忙到现在，已经过了用膳的时候。你晚饭打算怎么吃？”

　　嘉言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件事。

　　她略一思忖，垂眸回答：“多谢王爷关心，小人去厨房随便吃点什么就好。”

　　总不能说自己和厨房的人熟，可以单独开小灶吧？

　　却见萧遇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太麻烦了。这样吧，膳食送来后，本王还没用。你去净了手，一起吃点吧。”

　　嘉言瞪大眼睛，疑心自己听错了。

　　萧遇要邀请她一起用膳？

　　可能是她的震惊太过明显，萧遇嗤的一声轻笑：“这么惊讶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人绝无此念。只是，只是……”

　　还没等她“只是”个所以然，萧遇仿佛已经耐心告罄：“快一点儿，别磨磨蹭蹭的。等会儿饭菜就凉了。”

　　嘉言心脏砰砰直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萧遇今天太反常了一些。

　　她下意识推辞：“多谢王爷好意，小人实在是不敢。”

　　萧遇静静看着她：“没什么不敢，我不想再说一遍。”

　　嘉言静默一瞬：“……多谢王爷。”

　　她跟在萧遇身后，慢吞吞进了房间。

　　明明布局宽敞，灯光也亮。可不知怎么，在室内就会加重人的紧张。

　　“那边有铜盆、热水、巾帕。”萧遇随手一指。

　　嘉言几乎是挪步挪过去的，果真见到了盥洗之物。

　　她洗着手，心脏在胸膛里砰砰乱跳，几乎要蹦将出来。她不受控制地猜测萧遇的意图。

　　他到底要干什么？

　　是突如其来的关心下人？还是猜到了她曾经的身份？

　　不会吧？他不会真知道吧？他要是真知道她是沈嘉言，按理说以他的厌恶，此举肯定不是单纯的关心，绝对另有深意。

　　“好了吗？”

　　冷不丁的，案前的萧遇询问了一声。

　　嘉言回过神，应声回答：“好了。”

　　洗手而已，又能花费多少时间？

　　她用巾帕擦干净手，转身走向桌案。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这巾帕不会是萧遇用过的吧？

　　现在给她这个外人用了一次，他是扔掉还是毁掉呢？

　　晚间的膳食相对而言比较简单。白灼青菜、烹火腿、鸡丝卷、酸笋汤，还有一份肉糜粥和一碟虾仁包子。

　　嘉言站在案前迟迟不落座。

　　萧遇瞧了她一眼：“坐吧。”

　　嘉言想了想，无法忽略心底的不安。她试着同他商量：“要不，小人端两盘到旁边吃？”

　　不同桌而食，可能还会好点吧？

　　不成想，萧遇却眉梢一挑：“你是想让我今晚少吃两道菜？”

　　“没有，没有，小人并无此意。”嘉言连忙澄清。

　　“快坐下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嘉言硬着头皮在他下首坐下。

　　萧遇极其自然地分给她一双筷子，又为她盛了一份肉糜粥。

　　嘉言暗自纳罕。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送的一副碗筷。啊，不，眼下她该考虑的不是这些。

　　他对她的态度也太好了，好得不可思议。

　　哪见过谁家主子跟下人同桌而食，又亲自为其端饭盛汤的？

　　“吃啊，不合你胃口？”萧遇神色自然。

　　嘉言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算是回应。确定他动筷之后，她才动筷子。

　　还好，至少说明这饭菜是没毒的。

　　今天折腾这么久，嘉言早就饿了。

　　此刻食物在前，她暂时收起杂乱心思，一心一意用饭。

　　不管怎么样，先吃饱再说。

　　她一尝就知道，这是老范的手艺，果然还是有着强烈的个人特色。

　　不同于她的快速而不失优雅，萧遇这顿饭吃的很少，更多的时候，他是佯作不经意地在看面前的人。

　　他眉目舒展，心情是说不出的畅快。

　　其实早在数月前，他就对她有着强烈的熟悉感。那时他只当是周景云刻意教导的结果。后来派人查探后，又产生旁的怀疑。他也曾疑心过她是长宁县主改头换面、乔装打扮，终因身形差别而打消念头。

　　至于借尸还魂，他猜想过，又感觉太过荒谬。

　　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都令他产生怀疑，但每一次，他都命令自己强行压下。

　　他不希望因为相似而从别人身上寻求慰藉，也不想把旁人当作是她。

　　是以，他还曾刻意疏远、无视她。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确定了她的身份。

　　周景云突然上门要接她回去，而她坚辞拒绝，为此宁愿远离生母。至此，萧遇有七八分怀疑，命人密切关注。得知周景云去而复返，他好巧不巧听见了几句话。

　　短短的几句话，不啻是石破天惊。

　　先前所有的疑惑，终于在那一瞬有了答案。

　　最终只化作一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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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毕，萧遇命人撤下残羹冷炙。

　　嘉言正欲告辞，却听萧遇说道：“西侧院偏僻，不够安全，你得换个住所。”

　　“……还好吧，王府守卫森严。”

　　“守卫森严不还是让人潜进来了吗？”萧遇声音沉了几分，“你就不怕周驸马半夜劫人？”

　　嘉言一时语塞，心想，虽然我不想跟着周景云走，但是你对这件事也太过于关注了吧？

　　想到他两次不给情面地拒绝周景云，她脑海里骤然浮起一个猜测：萧遇他，总不会是对周三小姐产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