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书迟意

8、第 8 章

　　温絮语将药拿出来以后也没有自己动手，叫了下人将汤药从那药炉中倒入了碗里之后，又帮他备了蜜饯带去。

　　卫渊见到温絮语来的时候，朝她这边点了点头，温絮语眼睛亮了一下，现在还知道跟她打招呼了不容易啊。

　　所幸温絮语并没有跟他交流原因的打算，不然若是从卫渊口中听到，他只是因为想要早点喝完药睡觉，恐怕又得将温絮语气得火冒三丈。

　　温絮语这还是第一次到卫渊住的偏房里头来，这两日在刚来到这里，她有太多的心理准备要做，太多的环境要去熟悉，是以并没有理会这个并不需要相处多久的夫君。

　　可喜卫渊是个省事的，也没有对她有什么要求，只是今日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她心中的所有慌乱落了地，这次记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病弱在床的夫君。

　　温絮语这次亲眼瞧见了上次远远见到的那碗苦药，也明白了为何卫渊那样嫌弃，中药原本就苦，更何况卫渊这一碗药，这是苦到了极致。

　　温絮语自小到大没有喝过中药，只隐约知道一些。

　　经过她方才的忙活，这碗汤药虽然闻着仍是苦涩，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味道。

　　桌前卫渊皱着眉头，一脸幽怨地看着温絮语手中的碗。经过上次，温絮语知道他怕苦，所以再见到他这副表情并没有多惊讶。

　　“你自己喝，还是我帮你？”温絮语客气问道，要她喂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是病人。

　　“我自己来。”卫渊一副慷慨就义的目光，将那碗药端在手里。

　　可却迟迟未送到口中，他漆黑的眼瞳看着温絮语，仿佛一井幽深的潭水，此时里头又承了不一样的情意，很少与人对视的他这会儿的目光竟给了温絮语深情的感觉。

　　卫渊的眼白不多，这也是他眼睛看着如孩子般清澈的原因之一，他此时因汤药氤氲气体熏得脸微微泛红，瞧着生出了几分人气儿，不似往常般隔离于世。

　　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任谁也受不了。

　　温絮语几乎是很快就红了脸，在脑子里头想着这个短命夫君莫不是突然感动了，他这样的目光莫不是喜欢上了自己。

　　很快，便听到卫渊道：“没有蜜饯吗？”眼神中带着疑惑。

　　温絮语：……

　　她刚刚电光火石之际都已经想了卫渊明年就会病死，若是和他当真相爱了岂不是要经历生离死别？

　　可现在……

　　温絮语咬着牙扯出了一抹笑：“你原先吃的那个对身子不好，我给你换了。今儿个不用吃那个蜜饯，你也可以喝得下这汤药。”

　　卫渊沉默着看了温絮语一眼，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药。

　　温絮语挑了挑眉毛：这倒霉孩子，是不相信自己？

　　当然卫渊也没有皱眉太久，只幽怨地看了药一眼，随即选择了相信温絮语，眉头紧皱着便要将那汤药咽下。

　　实际上他灌得再怎么急也没有用，最后还是得小口地将汤药咽下，卫渊身子单薄，药性强劲，若是饮得快了，也会不好。

　　只见卫渊缓慢将那汤药咽下，眉头从一开始的紧紧皱起，到后来逐渐舒展。

　　一旁站着的凌燕都惊讶了起来。

　　“夫人这是用了什么神奇的法子，能叫少爷这般心甘情愿地将苦如黄连的药饮下？”不等凌燕发声，忆荷先惊奇了一句。

　　此时卫渊已经将药饮尽，也抬头同样好奇地看着温絮语，缓缓道：“有淡淡的橘子味道。”

　　“不错，这里头加了陈皮，糯米。”温絮语点头，“所以你方才喝得并非是单纯的药，而是药酒。”

　　“可是……少爷是不能饮酒的。”寄兰目光中也是惊奇，随即又担心道。

　　“说是药酒，却又并非酒，对他身子没有坏处的，放心吧。”温絮语随口道。

　　卫渊跟着点了点头。

　　然后目光又一次盯着温絮语，还是和方才一样的眼神。

　　温絮语无奈道：“还要什么？”

　　“药。”卫渊老老实实答道。

　　今天是温絮语到了这里以来听到过卫渊说话最多的一天，她觉得现在卫渊看着都乖巧了不好。

　　当然，这也得益于他现在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并非是困倦混沌的，而是清澈地睁开的。

　　和他平日里眼尾垂下，漫不经心的慵懒样子，大有不同。

　　温絮语看着这乖巧的样子便被顺毛了，语气还算好的道：“你这是今日中午份的，是药三分毒，你要再喝恐怕对身子不好吧？”温絮语皱眉头道。

　　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药好喝还要的。

　　“夫人，少爷的意思是……想要小姐明日还这样给他煎药。”凌燕说完意识到不对，又解释道，“当然，不是要夫人亲自动手，只是夫人瞧着还是今日这味道便是了。”

　　“哦，这样啊。”温絮语恍然大悟，“自然可以，反正我整日里都在府里面闲着，明日重新找个丫头再照着这个法子煎药就行了。”

　　说完之后，温絮语很快地扫了卫渊一眼，发现他心情因为这句话顿时愉悦了不少。

　　温絮语又用眼神跟凌燕示意，凌燕看着挤眉弄眼的夫人，有点不知所措，还是听从了夫人的命令，走近温絮语。

　　然后便听见这个方才还在关心少爷的新夫人在他耳边，用这个房间内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气音道：“你家少爷是不是有什么交流表达障碍？”

　　“什么障碍？”凌燕没有听懂温絮语的话。

　　卫渊低头仔细想了想，却是明白了，他眼皮耷拉着，平淡回答道：“没有。”

　　“哦。”

　　温絮语发现卫渊的情绪高涨与低落都能从他那双狭长而美丽的眼睛中看出来，情绪好的时候，那双眼睛便睁的大些，看着也精神些，若是情绪不好了，那眼睛便没有多少焦距，神色也恹恹的。

　　温絮语看着卫渊喝完了药之后便离开了，动作之轻快，连桌上的用过的碗还有托盘都没有理会，便带着原本跟着她过来的忆荷回去了。

　　出了偏房，忆荷才小声问道：“竟不知夫人还会做药酒，夫人是学过医理吗？”

　　“怎么可能，小姐打小拿了书便会打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学医理。”灵兰在一旁快口接道，紧接着意识到了不对，“对哦，那小姐你是怎么会做药酒的？”

　　“傻丫头，从前不看不代表今后不看。”温絮语打了个岔，“我在这相府中无聊得紧，若是不看会儿故事话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

　　“小姐说得也是。”灵兰点头。

　　“原来小姐竟是为了少爷特意去看的书。”忆荷一脸感动道。

　　“呃……是吧。”温絮语被她这莫名其妙的感动了一遭，有些懵，一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扯谎，便随口应了下来。

　　“灵兰姐姐是跟着夫人过来的，想也是识得的。”忆荷颇为感慨道，眼神中透露着羡慕，还带着些惋惜。

　　“你不识字？”温絮语惊讶抬头，随即又明白了，古时候寻常小姐都有不识字的，更何况忆荷这样一个大家里头的丫鬟。

　　忆荷点了点头，她从前是跟着太太的，太太尚且不识得几个大字，更不必说她了。

　　温絮语颇为可惜地说了一句：“你若是想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她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自己的时间了。

　　“真的吗？”忆荷惊喜道，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温絮语丝毫不怀疑她若是让她磕头拜师她会立即跪下。

　　“嗯。”温絮语点头，“我可以先教你一边认一边写，你有什么认识的字或是句子都可以拿来问我。”

　　“多谢夫人！”忆荷说着身子就要向前倾，不等温絮语反应，灵兰就果断地将忆荷拦了。

　　忆荷脸上仍是激动，灵兰淡淡道：“小姐想要教你，你就跟着好好学便是了。”

　　灵兰其实也不过是小姐跟着先生学诗书的时候，跟在后面认识了些。不过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生在将府，她更喜欢习武，元绿与她相反。所以从前小姐学诗的时候，偶有同她一起偷懒的时候，皆是元绿督促她们二人的。

　　她们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小廊那里，那两个今日顶撞她的小丫鬟正在那里跪着。

　　两人跪的位置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正处在温絮语可以看得到她们，她们却看不到温絮语的位置。

　　远处偶尔有丫鬟下人经过，只远远看着那两人议论，经过了两人再往前奏，便能看得到温絮语在这边站着。原本看好戏的目光瞬间便变成了惊恐，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温絮语的厉害。

　　这个新夫人嫁过来头一天大闹洞房，回门后头一天又将两个丫鬟罚跪在这里，大夫人的厉害，这里所有的人算是有一个初步认识了。

　　府里面消息传得快，温絮语知道她们很快就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方才卫渊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的样子，温絮语就有一种莫名的恼火。他对于那样的侮辱毫无反应，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经历过太多次，已经习惯了？

　　温絮语不知道，不过她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最好，也好让这些看人下菜的人们涨涨记性。

　　秋季里日头并不大，那两个丫鬟却双颊胀红，温絮语知道因的什么，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温絮语朝忆荷挥了挥手，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一旁的灵兰有些不能理解，问道：“为何小姐还要她二人负责姑爷的汤药？小姐不是要帮姑爷吗？”

　　自打温絮语跟灵兰强调了卫渊的身份之后，灵兰便对卫渊有了新的称呼，自家的姑爷。

　　即便是不理这些事情的灵兰也看得出来，温絮语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帮卫渊立威。她现在是卫渊的夫人，她的威风，便是卫渊的。今后若是再有人敢在背后议论卫渊，那也会想一想还有温絮语这个人在。

　　“正因为她们两人今日犯了错，今后才要接着用她们。”温絮语笑着道。

　　忆荷似懂非懂，到了那两人跟前，说了温絮语方才说的话。

　　听完以后，两人同时惊喜抬头，看着远处的温絮语。在忆荷去跟两人说话之际，温絮语刻意朝前走了两步，正站在两人看得到的位置。

　　“今后莫要再犯这样的错了，你们明白了吗？”温絮语看着两人问道，目光直接与她二人对视，压迫却不强势。

　　“奴婢知道了。”两人同时答道。

　　“记下了就好。”温絮语接着往会自己房间的路上走去，并未分给她们两人过多的目光。

　　“小姐这是何意？”灵兰悄声问忆荷。

　　“我也瞧不明白。”

　　灵兰再看一眼身后，一脸轻松的两个人，好像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

　　小姐先前不是说只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便可以回家，这怎么瞧着是要常住的样子，还有姑爷……

　　小姐好像对姑爷不像嫁过来之前那样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