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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不死的科舍伊 ...

  •   没有蝉鸣,没有蛙声,特雷蒙街有着伦敦夏日里特有的宁静。烈阳从街角的右上角牵着曼妙轻薄的长纱缓缓而来,阳光灼热而炙烈,照的街道上幢幢大楼都褪去了色彩。

      热浪从地底蜿蜒而上,卷起阵阵细风卷起这地上偶有的几片山楂树叶打着旋儿悠然而上。路上行人的视线顺着树叶飘动的路线而去,阳光被纠缠不清的树枝剪下斑驳碎汞,风动,带来暖湿的气流和草木的消息。

      帕丁奶奶走在石砖路上,漫无目的。她走在阳光的罅隙里,或是明亮,或是阴影。她踱步走到街边转角的杂货铺,颤颤巍巍的取下手上的毛呢手套,放下两便士,换回用纸袋装着的两根面包。

      “布莱克!”少女愤怒的尖叫声打碎了满街安宁,惊得帕丁奶奶手中的面包掉进了蔬菜框里。她也不恼,从一推胡萝卜、西芹、西兰花里捞出纸袋子,笑呵呵的和杂货铺的老板打趣:“年轻人啊,就是有活力。让我们这条老街都年轻起来了!”

      镜头转向少女所在的特雷蒙街9号,诺维亚少女正幼稚的和一只大黑狗抢遥控器。

      “已经,两周了!”少女气的原地跺脚,“你就一直在看猫和老鼠!这剧情我都能背下来了。”她看着偷偷把遥控器压在身下的大黑狗气的直转圈:“之前还用幻身咒偷偷带你去看了猫和老鼠大电影,明明说好的!看完回家就让电视给我。”

      她蹬蹬蹬几步窜到大黑狗面前,半蹲下身子,满脸严肃认真的指着大狗,黑黢黢的毛毛和她如葱白般细嫩的指尖对比鲜明,“你,在不把遥控器给我,我就向汤姆一样把你揍成鼠饼!”

      “呜~呜~。”大黑狗一脸没听懂的样子,嘴里敷衍似的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它舞着大爪子把挡住视线的诺维亚刨开,偏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

      “你信不信……”诺维亚给气笑了,谁能想到她居然抢电视抢不赢一只狗狗呢。少女悄悄举起罪恶的双手,偷偷放在大黑狗耳朵背后,然后高举双手,抓起狗耳朵:“我挠你痒痒!”,一举拿下!

      布莱克高昂起头,嘴巴圈成O型,嗷呜一声,举起爪子想要盖住耳朵,却受限于狗狗的身体结构无法长时间做到。这一动,正巧将它另一个软肋暴露出来。诺维亚眼疾手快,又挠了挠大黑狗的胳肢窝。

      大黑狗只感觉一股让狗颤栗的感觉从毛毛顶端一路悉悉嗦嗦爬到它皮肤上,那股莫名而来的抖动在他身上爬行,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激起一路鸡皮疙瘩,一直窜到它尾巴尖尖。

      大狗急的汪汪叫个不停,后腿止不住的挠动起来。这一动就露出藏在肚子下藏着的遥控器。少女伸手心满意足抢走遥控器,还顺手在它肚子上撸了撸软乎乎的小狗毛。布莱克忍住痒痒的感觉,站在沙发上,不停的挥动着爪子,啪啪拍在遥控器上。

      争夺间,电视屏幕刷刷的换着节目,一会儿是午间新闻,一会儿是猫和老鼠,一会儿是纪录片。战斗进入白热化,电视机发出粗粗拉拉的声音,眼看着就是要冒白烟的样子了。诺维亚抓住狗爪子,终于抢到遥控器,她以胜者的姿势高举起遥控器,镀上一片金色的圣光。

      “现在插播一条爆炸性新闻,格里莫广场中央上空于今日正午时分出现不明光迹。据本台前线记者埃默森报道该光亮呈绿色星星点点状,是一条大蟒蛇从骷髅嘴中冒出,还伴随绿油油的烟雾。”镜头从前线记者处回转回演播室,“贝茨教授,感谢您今天接受节目的邀请,请问您对于天空中出现不明光线有何看法呢?”

      “根据我的判断,该图案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如果不是烟花一类□□,具体实现技术还需要进一步讨论。”

      “谢谢贝茨教授。现在我们回到刚才的讨论,根据贝茨教授为首的英国气象局研究小组认为,温室气体增加……”

      呲啦呲啦,电视机上出现好些雪花点,接着啪的一声,伴随着浓烈的塑料焦糊味,电视冒出滚滚白烟。

      诺维亚从呆楞中回过神,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拔掉插头,她转过身,腿心一软,直挺挺的跪在铺上羊羔绒的地毯上,腾起一股子青烟。

      少女茫然的四处看看,双眼对上张大狗嘴的布莱克,一时失语。

      树叶簌簌而动,窗外明丽昭艳的日光陡然藏匿。大片的阴云裹挟着浓厚的风从天空瞬间而来。一层层,一层层。压低的气压盖的诺维亚喘不上气。她不由张大了嘴,破风箱似的呼吸声顺着左右奔走的风钻到大黑狗的耳朵里。它凝神望去,少女的脸颊两侧升起诡异的红晕,整张脸却是卡白,她高昂起头,脖子上青筋鼓起,像是暴雨前夕,浅池中的金鱼在垂死挣扎。

      大黑狗一改平日里喜欢作弄少女的画风,它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诺维亚身边,用额头贴了贴少女的脸,是让温度明显高于人类的狗狗都心惊的热度。

      轰!隆隆!一声巨响,提示着社区里的人们光明或将不再。原本该是阳光最为灿烂的正午,却漆黑如夜,晦暗不明。

      风,卷起路边的小石子框框拍着玻璃。诺维亚将头埋在大黑头背后,手里死死的攥着一溜毛。布莱克疼的双腿发抖,它咬住自己的嘴皮子努力不发出声来。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慌乱一片的街。

      啪,啪啪啪啪啪嗒

      雨滴终于落了下来,听声音脆的像是冰雹,响的人耳膜生疼。大黑头感觉毛毛湿漉漉的。诺维亚的眼泪终于随着第一颗雨的坠落奔涌而出。她屏住呼吸,然后又散开劲,忍了半晌却还是没有忍住,无声的大哭起来。

      雨势来的猛烈,迅速,不给人一丝防备,狠狠的砸进砖石路面的缝隙里,先是开出一个水泡,然后是一朵水花。街上的地漏不知何时被满地鲜翠的山楂树叶堵住。雨水淌在原地打旋儿,漫出一条长河。

      不知何时,雷鸣收势,雨水转而变得细密。

      诺维亚抽抽鼻子,嗓子干的冒烟,她下巴搁在大狗背上,鼻子塞住的声音有些囫囵:

      “在斯拉夫人的传说里,有一个悠远而古老的意象被人们称之为——不死的科舍伊。”

      布莱克缓缓趴下,宽大的身躯挡住向屋子里攻势不停的,湿透了的窗帘,将少女圈在身子内侧。

      “是否应默默的承受坎坷命运之无情打击,

      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

      并将其克服。

      此二抉择,究竟是哪个较崇高?”

      诺维亚撑起身子,赤脚走向阳台,被狂风卷进房间里的沙砾扎在她脚心,少女却无知无觉。

      “科舍伊形如骷髅,作恶多端。他最可怕之处在于他的灵和肉分离,用普通的方法是杀不死的。他把灵魂隐藏在一根针里,再把针重重隐藏,最后匿于孤岛。”

      她双手把着窗框,喧嚣的风儿顺着她的轮廓打碎了她裙子蓬松的廓形,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略显脆弱的身型在狂风中却显出别样的刚毅。

      “他第一次失败后却又重生于地下室里的铁柜,花言巧语又重回强大。

      他第二次失败,却是因被小石头绊倒,被厉火烧没了尸体,永远死亡。”

      布莱克看见诺维亚关上阳台玻璃窗,窗帘落拓出的水迹濡湿了她身上的蕾丝长裙,留下大块大块的水痕,透出肌肤的柔色。少女转过身,裙子层峦贴在腿上,叠出山峰翠亮的尖锐的边缘。它抖了抖身上的水花,贴在少女腿边,亦步亦趋。

      “布莱克,”诺维亚轻笑着弯下腰,揉了揉大狗头,“你是饿了吗?想吃鸡肉松糕吗?”

      大黑狗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深邃而又晶亮,它认真的看向诺维亚和她冰凉的冻出青黑色的脚丫,哒哒哒的跑走了。

      诺维亚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块鸡胸肉,片成两半,去除其中的筋膜,用刀背剁成泥,放进搅拌机中,打成细腻的肉泥。她拿出超市里现成的冷冻混合蔬菜和肉泥搅拌均匀,放入家里的磅蛋糕模具里。少女又舀出剩余的肉泥掺上家里剩余的紫薯粉拌出诱人的淡紫色,均匀填满模具,接着弯腰塞入烤箱。

      咔哒咔哒,扭动时间和温度的转盘声也没有掩盖住大狗跑过来的动静。布莱克走到诺维亚脚边,鼻子碰了碰她的小腿。

      诺维亚转头一看,小熊似的大狗嘴里叼着她的粉红色毛绒拖鞋,乱糟糟的的毛炸开挡住了五官。大狗将拖鞋放在少女脚边,示意她穿上。诺维亚踩着布莱克递过来的拖鞋,撸了撸狗毛,顺手把手腕上的粉红蝴蝶结皮筋扎在大黑狗的头上。

      “布莱克。”诺维亚曲膝,半蹲在狗狗面前,她捧起大黑狗的下巴,凑近:“有时候我真以为,你就是他呢。”少女坐在厨房里放着的花瓣贝雕小板凳上,抱住歪头摇晃蝴蝶结的大狗,“他回来了,”声音低落下去,“现在这一切都和故事里的不一样了。”

      布莱克偏过头,看见诺维亚眼角发红,它舔了舔少女的脸佐以安慰,“你瞧。”少女语气哽咽,努力做出笑脸:“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你只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大狗狗。每天吃了睡,睡了玩,玩了休息,然后继续吃就好啦~”

      不是这样的。布莱克眼睛透过烤箱玻璃看着磅蛋糕模具里渐渐攀高的鸡肉松糕,耸了耸狗鼻子,鸡肉的肉香和着胡萝卜的清甜以及西兰花的香气在空气里升腾。

      叮的一声,烤箱时间到。诺维亚戴上防烫手套,打开烤箱,热气裹在香味从烤箱里喷涌而出,惹得大馋狗追着自己的尾巴直转圈圈。

      刷了油的模具很是好脱模,她倒扣模具于竹制砧板上,扇了扇风试图让其快些冷却。

      “马上就好,宝贝。等一下下哦。”少女指尖点在松糕上,Q弹的手感在她指尖相撞。刀口向下,切断一半,诺维亚赶忙提起手放在嘴里哈气降温。手指搓了搓水汽,她再接再厉,继续向下,切下一块完整的松糕。

      “想吃吗!”松糕在少女左右手里来回蹦跳,诺维亚嘴里发出逗弄的声音,她快步走向客厅,大黑狗跟在少女身后,嘴里吐着舌头,发出赫赫的声音。

      “坐下。”诺维亚背对电视旁的壁炉对狗狗下指令,她看着摇尾巴的布莱克继续道,“布莱克你呢?此二抉择,究竟是哪个较崇高?若是死亡,你就汪一声;若是或者和姐姐一直在一起,你就汪两声。”

      “布莱克你要汪几声。”少女说着将松糕凑到大黑狗面前不停摇晃,“说啦,说啦。”

      “小姐,它只是一只狗。”男人严肃的声音随着砰地一声轻响从少女背后传来,“他听不懂莎士比亚的诗句。还有……”男人皱了皱眉头,看向全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的大黑狗:“这种毫无品味的名字,哪怕是用在一只狗身上。”

      嗷呜,狗先生趁诺维亚注意力搁在西弗勒斯身上跳起来一口咬掉鸡肉松饼,幸福的眯起小狗眼睛。yummy!

      “永生的首要前提即为死亡。”斯内普的视线从桌上的《Koschei the Deathless》,“小姐,你该去换一身衣服然后马上和我离开。”他审视的目光沿着诺维亚身边擦过,绅士的移开目光,语气嫌弃。

      说实话,他万分不乐意和眼前这个名叫布莱克,长得一团糟乱的长毛狗坐在一起。斯内普喝了一口诺维亚倒给他的苹果果汁,甜的倒牙。这整个房间——他环顾四周——没有一处长得和他心意。幸好,大狗很有眼力见的趴在客厅的另一角,把屁.股对向他。

      “走吧!”诺维亚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她边跳下楼梯边搭上皮鞋扣子,跌跌撞撞的冲到斯内普面,前。

      斯内普嫌弃的闽了一眼诺维亚,抓了把飞路粉站进壁炉,洒散开。

      “格里莫广场12号!”绿色的火光裹满他全身,从脚尖寸寸到头,消失不见。

      诺维亚看着空唠唠的壁炉心底叹气,终于,要开始了。

      她走进壁炉,转身,身子利落飒气。她手伸至装满飞路粉的碟子上。就在此刻,布莱克突然汪的一声,惊的她差点打翻了盘子。

      少女看向大狗,是有莹莹的亮色偶然坠入湖中,泛起幽绿。嘀嗒,嘀嗒,秒针越走越快。湖水旁掠过鸟兽,阴影盖住银光。

      “你想和我一起吗,布莱克?”

      走到诺维亚面前的大狗没有回应,它只是迈着笃定的步伐挤进了壁炉里,一爪子拨弄了好些飞路粉,壁炉开始噼里啪啦作响。

      “格里莫广场12号!”诺维亚高声吟唱地址,绿色焰火沸腾出框。沸腾,然后蓦的消散。

      不是这样的,诺维亚。

      死即睡眠,它不过如此!

  • 作者有话要说:  永生的首要前提即为死亡。——原句“The first condition of immortality is death.”——Stanislaw Lec(波兰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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