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花的种田人生》田春花

78、干奶奶

　　自从师婆子点头后，柱子就知道自己是被交接了。从那以后，自己就开始关注起了师婆子。这到底是为什么？当时的柱子不去想，后来的柱子想了却不明白。许多年以后，田春花说：“这是你内心深处，一股子想要活着的力量。”对此，柱子很认可。

　　柱子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去了师婆子家——就在小北山的脚下。小北山，层层叠叠的坟茔密布着。它曾经给自己带来了惊吓跟恐惧。小北山下，一座干净的小院坐落在那里。这给自己带来了一股希望的力量。

　　师婆子检查后，开始在自己的腿上扎起了针。扎过了针后，自己竟然觉得小腿轻松了许多。之前那若隐若现的疼痛感，这会仿佛变弱了。一瞬间，有个想法在心头点亮了：我，也不会永远都这么浑浑噩噩的。浑浑噩噩这个词，还是从田二丫那里学来的。

　　扎过了针后，师婆子说，“我这两天就去你家里跟你得家人说。”这一刻，一股喜悦萦绕在心头，就好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分明就没有得到什么啊。

　　第二天，我就在家门口的附近玩，我心里知道：我要等着一个人。果然，下午的时候，师婆子就来了，然后她又离开了。她那刻板的脸上，竟然隐隐约约有一种喜悦的光彩。我也跟着开心了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开心呢？我却不知道。

　　第三天，我站在大门口就看到了堂屋里的师婆子。只不过一个瘦弱的老太太，气压在她的头顶盘旋着，这会儿竟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在愤怒着，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这一刻，忽然有了一种揪心的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揪心呢？我却不知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的改变了柱子一生的轨迹。后面的事情，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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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愿意治，那就算了吧。”师婆子说完起身就走了。生病治疗的，一点要遵循主家的意见。主家不同意，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对着田二丫，也就只能说声抱歉了。事在人为，事不可为也就只能放弃了。师婆子一边想，一边迈步往外走。她在愤怒着，步子迈的大又快，转眼就走到了大门口。柱子此刻，就站在大门的这里。

　　师婆子看着柱子渴望的眼神，自己这一天的火气，瞬间全部熄灭了。难道真的要放弃这个小孩子？难道真的能够看着他去死？若是不知道能治就罢了，现在知道他是可以治疗的，又怎么能够狠心放得下？且罢了，我一个将死的老婆子，还要这些脸面做什么！

　　师婆子拉着柱子又走回了金婆子的堂屋里。她拿出怀里的手帕仔细的擦干净了小柱子的脸，又用手拿去了柱子头发上的树叶跟枯草。她拉着小柱子，就对着夕阳的方向对金婆子说：“你给我看清楚，这是你的亲孙子，多么机灵的孩子！明明知道他还有希望，你竟然说要算了吧！”

　　“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混下去？你忍心看着他一天一天的变严重？你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你死了还能埋在祖坟里，他死了就要埋在小北山。你来生可以荣华富贵的，他就只能做个滚魂野鬼了。”

　　“小北山那个地方，我比你知道的多。漫山遍野都是没有人家的鬼魂。每到半夜里，鬼魂就会到处飘着哭，声音凄厉。我从来不做亏心事，自然是半夜不怕鬼敲门。你呢？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心虚？你就不怕他死了后半夜来找你？”道德绑架？我今天还就是绑架了！人身攻击？我今天还就攻击了！今天，我要这些年的火气统统发出来。

　　师婆子刚刚开始骂，金婆子的眼泪就开始流出来。她一边哭，嘴里一边喃喃的说着：“我也想治好，我也想治好。”这时候，金婆子的两个媳妇儿进来了，一个低声的劝着金婆子，一个在旁边默默的垂着泪。

　　师婆子一看，就知道垂泪的这个是柱子的娘。人说为母则刚。你这个母亲，不能照看好孩子就罢了。知道孩子可以治疗后，竟然一句话都不能说。这还算是合格的母亲吗！如今你哭泣，你垂泪，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最看不惯这样的女人了。”师婆子暗暗的想着。

　　对于人家的家事，师婆子有天大的能耐也是使不上力。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看着哭哭啼啼的婆媳，师婆子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唉，就算痛痛快快的骂一通，那又能够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落寞的离开？

　　“师大姐，那个我想跟你谈一下。”金婆子家的最高层——田老汉终于出现了。背地里叫人一声师婆子也就罢了。当面的这么叫就有一些不尊重。论年龄，他比师婆子小几岁，最后就叫出了一个师大姐。

　　随着村子里的老人越来越少了，自己早就成了师婆婆。冷不丁的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师大姐”，师婆子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叫自己。何况，自己压根不姓师。

　　金婆子听到了自己老头子的话，立刻带着媳妇们去了里屋。正堂屋，这会儿就只剩下了师婆子跟田老汉。黑暗的角落里，田老汉点燃了烟袋锅。师婆子见状就往外面坐了坐，将要落下的夕阳正好照在了她的脸庞上。给她周围映出一道金色的光晕。

　　“若是要治疗。你能保证多久治好他。”田老汉抽了一口烟，率先的开炮了。

　　“我不能保证。康复矫正是个细致活，也是一个长期活。”师婆子坦坦荡荡的说着。

　　“若是治疗了，你能保证柱子一定会成为一个正常人？”田老汉吐出一口烟，继续的问道。

　　“我不能保证。康复矫正是个复杂的活，很难说能不能完全恢复到正常人。”师婆子一点也不心虚。

　　“若是柱子认真的听你的话给治疗了，最后还是一个废人怎么办？”田老汉拿着烟袋锅，在黑暗里面继续的问。

　　“我也不能怎么办。有些事，只能说事在人为四个字。”师婆子直接的回道，一点也不怯场。

　　田老汉拿着烟袋锅，在黑暗中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黑暗中，有一点光明忽然的变亮了，然后又慢慢的黯淡了。田老汉吐出口中的烟气，然后慢慢的说道：“你比我长几岁，想必你也经历过逃难。这人世间，最可怕的就是饥饿两个字！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可真到了饿极的时候，易子而食也是常有的。逃难的人说那是小牛肉。不怕你见笑，我小时候也曾吃过这样的牛肉。逃难的时候，很多人把孩子都吃了，却还保存着麦种。因为他们知道孩子没了还可以生，种子没了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旧的皇帝下台了，新的皇帝上来了。新皇立国，终于等到了未来的这一天，我们就地被分到了这个田家村。我们挖野菜，吃麦糠，努力的种着田，因为我们知道有田就会有希望。到了新粮收获的那一天，我们终于吃上了新鲜的面粉，我们终于能够吃饱了！那天，许多人都跪在麦地里大声的哭泣。也许是庆贺着麦子的丰收，也许是为着自己死去的亲人。”

　　“刚刚分到田地的那些年，每家每户都能吃饱饭。那时候，村子里一天是吃三顿饭。后来，经历过灾难的人就开始成亲，生孩子。慢慢的孩子越来越多，村子越来越大，而田地却还只有那么多。慢慢的，村子里就开始一天吃两顿了。原来的时候，每有十个孕妇，就会有一个因为难产死；孕妇每生四个孩子就会有一个养不活。你来了后，这都完全的不同了，村子里的人口简直爆炸一般的增长着。”

　　“你这还是怪我了？”师婆子坐在椅子上面说。

　　“那是不敢，没人想着自家的媳妇难产了，也没人想着自家的孩子养不活。”田老汉抽了一口烟，继续的说。

　　“我刚刚分到这些田地的时候，家里只有三口人。那时候，每顿都能够吃饱。如今，还是这么多田地，家里的人口变成了十五口。等明年老大孙子的媳妇过了门，家里的人口就到了十六口。紧接着就是老二跟老三。这孙儿媳妇再生了孩子，家里的人口就要突破二十口。还是那么点土地，那么点粮食，怎么可能养得活？”

　　“我自己家的孙子，自己也心疼。一个身体健康，脑子灵活的孩子，我们吃糠咽菜也要养。但是，我们不能养活个废人！听你的话，你什么都不能够做保证，将来柱子还是一个废人那该怎么办？难道可以把那些粮食都给浪费了？”田老汉的话说完了，堂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师婆子虽然不种地，但是也知道村子里的状况越来越坏了。可是难道真的直接放弃了？想着柱子那乌黑渴望的眼睛，师婆子真心说不出放弃两个字。

　　师婆子低头沉思了会，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一句话。于是，她抬起头对着黑暗里说道：“你如果不想养柱子，我可以认他做个继孙子。反正我无儿无女的，将来就让他给我披麻戴孝吧！”

　　黑暗里，传出了一阵“哈哈”声。田老汉笑着对师婆子说道：“我们田家的孙子，还不需要别人养。如果你真的能治好他，我一定让他认你做干奶奶。等你百年后，让他给你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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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的事，就这么定下了。田二丫在灶房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如果柱子认了师婆婆做奶奶，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她家曾枣子跟柿子吃？”田二丫默默的想着，口水都快要流了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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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柱子的故事，到这里彻底就结束了。
不过，新的支线已经铺开了，欢迎大家继续支持啊。。
有意见都可以给我留言写评论，我都会认真的看的。、
第十二章里，牛肉的坑已经给补上了。
把那个肉叫做牛肉是我自己设定的，
主要原因有两个。
第一，都是红色的肉。
第二，牛肉不那么容易吃得到，不会轻易的穿帮。
容易说服到别人，也容易欺骗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