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花的种田人生》田春花

4、 面片儿汤

　　董氏本来想着收完番麦就去请那师婆子。可是收完了番麦就要种小麦，种完了小麦，就要给晒干的番麦来脱粒，这可是件大工程。还没等忙完脱粒呢，何家庄又传来了大女儿生产的消息。生了个男娃，田大妞——他们的唯一的女儿——也算是站住了。董氏总算从这些零零总总的事里解脱出来的时，也就到了十一月。

　　趁着天气好，董氏就带着三个儿媳妇在擦番薯，晒薯干；擦萝卜，晒萝卜干，还要腌酸菜，晒黄豆。为着冬天的储存做准备。院子里还晒着萝卜缨子，长豆角，葫芦条。小院里这时候是热闹又繁忙。

　　王氏看起来瘦了些。就在上个月，这个大儿媳忽然呕吐了起来，开始时候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呢。请来了师婆子一看，这才知道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段时间孕吐的正厉害，人也跟着憔悴了。

　　三媳妇李氏如今满了七个月。这孩子过了六个月，肚子就”呼“的一下大起来。现在是连腰都不好弯。今天就只能搭着手做些轻省活。只见那她挺着大肚子，端起来扁萝，从东边端到西。再从北边端到东，利利索索，稳稳当当。这才是农家媳妇的样子。也是个好的。前段时间事情忙，也没得怎么看顾她。要不，今天晚上就量点白面做片儿汤？

　　说做就做吧，“老二家的，那萝卜缨子留一点，咱们今天晚上做片儿汤！”董氏直接下命令。

　　听了婆婆的话，李氏脸上直接就露出了开心，她是个直快人。心事里全部都写在脸上，一点儿都不会藏。

　　那边害喜的大儿媳向来是个妥帖稳重的，她面上只是淡淡漏出点喜色。

　　看看那张氏，恩，张氏看起来是胖了些？脸圆了些，皮子白了些，的确是胖了。去何家庄住了一个月，人就吃胖了。大妞生了大孙子，何家还是高看她一些。张氏在何家只用伺候着月子，不做那些力气活，再吃的好些，人可不是就要养的胖一些？

　　女儿家生了孩子就是丢了半条命，需要坐月子来养一养。坐月子的时候，身上不爽利，有着许多的忌讳，也不能碰凉水。总有许多的不方便。这时候就需要人伺候。也需要人帮着抱孩子，洗尿布。婆婆毕竟是长辈，伺候月子有着许多的不如意。这伺候月子一般都是娘家的事！

　　给别人家生了娃，还要娘家来补贴！就连接生婆的接生费，都要娘家出上一部分。所以说生女儿、养女儿是个赔钱的活计。董婆子想念着女儿，可是自己年龄已大了，那时家里又忙着给玉米脱粒好缴税。连去看望女儿都没功夫。

　　不过为了给女儿撑脸面，消息一传来，董氏还是派了张氏去。董婆子出了三十枚铜钱，又拿了二十个笨鸡蛋，捉了两只老母鸡。又让田老二背了一斗谷子，两升的白面，把张氏送到了何家庄。

　　想到这里，就又一次问起了何家庄的事。看着婆婆的脸面活，女儿轻易不能回娘家，母女难见面。只能打听一下她婆家的情况，缓解一下自己的相思情。

　　董氏问，“老二家的，那大妞妞在何家可好？”

　　“娘，何家对小姑很不错，带去的那些鸡蛋，谷子，白面，都进了小姑的肚子，何家一点没克扣。”张氏回道。

　　“他们倒是想，咱们田家的东西可不能进他们老何家的嘴。”这是三儿媳妇李氏。

　　“可不是？小姑的气色怎么样？”大儿媳妇王氏跟着问。

　　“小姑现在胖了些。气色好，脸也红润。”张氏回到。

　　“吃的好，气色自然好。老大媳妇就是吃不好。”董氏心情好，就打趣了一下儿媳妇。“你也跟着你胖了些！”

　　王氏，李氏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张氏，的确胖了些。

　　“莫不是吃了大姑的月子饭？”李氏张口就问道。

　　张氏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这大家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你二嫂伺候她坐月子，孝敬你二嫂，也是应该的。吃几口月子饭算什么，不值得说嘴！”

　　这时候脸红的就成了李氏，好像自己成了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那一个。董氏顿时想自打一个耳刮子，没事好端端的开什么玩笑？倒是弄得两个儿媳妇起了点龌龊。瞬间板起面孔来，“快点做活，待会烙点饼子配片儿汤”。只靠片儿汤来充饥，那得多少的量？只怕五斤的白面都不够！还是得配高粱饼！

　　日头偏西，时辰差不多了。董氏回了堂屋量梁面。精粮都储存在堂屋的一个箱子里。先是量出了高粱面然后再量点棒子面。两面和着一块来烙饼，能顶饿。再量出一斤半的面粉，擀面片儿。农家人一年到头的种小麦结果却吃不上小麦粉。一年一人也就那么几斤的量。可不就是裁缝的孩子没裤儿穿？那卖油的娘子，没得油梳头！

　　董氏混合好高粱面跟番麦面，加上水揉成团；王氏跟在后面搬出鏊子，打出火。婆媳两个搭伙烙饼子。张氏、李氏就在院子里收晒干的菜干，红薯干，省的浸上了露水。董氏擀好一个饼，就摊在烧热的鏊子上。烙熟了一面，王氏就把饼子翻翻面。翻两次就熟了一个饼。忙活了半个时辰，就得了一筐的黑饼子。这能管一家早晚吃两顿。

　　收完了院子里的东西，张氏就开始煮猪食。“老三媳妇就回屋歇下吧！”董氏道。挺着那么个大肚子，虽然只是搭下手，也是忙活了一整天。没有婆婆命，她可也不敢回屋去“躲懒”。得了董氏的令，李氏却也不敢真正的回屋歇，于是搬了个凳子坐在灶房门口摘起了菜。

　　王氏又开始了揉面团，揉完了面团又擀面。王氏有了身孕，有些事需要董氏搭把手。董氏就把洗净的萝卜缨子的梗切碎，叶子留一边。切了两棵葱，倒了点麻油青盐腌一下。王氏擀好了面片就去烧火，董氏就开始做主厨。两刻钟不到，就煮好了一大锅的面片儿汤。把刚刚用油盐腌好的葱花往锅里一倒，一股麻油的香味弥漫了开来。令人不禁的流口水。董氏又顺手拿了几个小红薯焖到了灶膛的灰烬里。

　　爷们四个已经从地里回来了，洗完了手。看着端过来的面片儿汤，“今天怎么想起了做面片儿？”田老汉问道。“还还不许老婆子我嘴馋？”董氏立刻回呛到。爷们儿四个只好低着头默默的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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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的人，多吃杂粮为主。纤维高，热量低。然而劳动的力度又是很强，所以胃口都很大。比如《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一次吃了一盆子的菜五个馒头都还没吃撑。我小时候认识一个老爷子，他说，他有次跟一个人一块吃了八斤的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