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红龙女巫》云飞鸟

5、巨人

　　笑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整个屋子被一种喘息状的“嘿嘿”声从外层笼罩，让人记起蛇吐信子的响动，连艾莉也起了鸡皮疙瘩，皮肤上仿佛被蛇群滑过。

　　空气骤然冷却数十度，凉气从门缝，窗户缝钻进来，墙面开始结冰。好厉害的黑魔法！她迅速关好门窗，回头看到巴拉斯和莱西脸色发青，靠在一起，抖得越来越厉害。莱西本来就比常人更敏感，听觉和触觉灵敏异常，现在神色十分痛苦。神官预备役虽然略微修习法术和武力，但在这强大的黑魔法下攻击下，并没有什么用处。

　　“是什么人？” 格伦在屋外沉声问道。重剑出鞘的白光，照亮夜空，带来一点暖意。

　　笑声倏地停止。屋里仿佛有些回暖。

　　不久，空气中传来闷响。一种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每一下，地面抖动一次，屋子摇摇欲坠。从结霜的窗户里，隐约看到巨大的黑色影子一步一步移动，笼向小屋，如一座小山压来。

　　巴拉斯努力克服颤抖的双手，试图把莱西和艾莉拉到身后。他并不强大，只有一双拉过无数次缆绳的手，一双站立过无数海上风暴的脚，即使如此，在生命危急之时，他也试图做一位有着荣誉的男人。

　　窒息般的静止，瞬间，空气里仿佛无数细针扎人神经。

　　一声暴喝，格伦打破了这寂静。兵器撞击声整耳欲聋。

　　隔着门，也能感觉出战斗的激烈。“勇士格伦，看看你本事如何？” 艾莉默默的想，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哪儿结了这样厉害的仇人？”

　　她看着四周的寒泠霜气，眉头紧皱。这样厉害的黑魔法，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把小命丢在这里。她看了看身边的半昏迷的莱西和挡在前面发抖咬牙坚持的巴拉斯，突然下了某种决心，她不是不能自己逃，但是他们也算是朋友了，不是么？

　　艾莉走到门口，在巴拉斯惊讶的眼神下，站定。她闭上双眼，抬高双手，轻击三下，一处火苗噌的在右手掌心燃起。火苗越烧越烈，她睁开双眼，黝黑的双眸射出耀眼的光芒，雪白的小脸，在莹莹火光中带着几分笑意，美丽无比。

　　她绕着巴拉斯和莱西，在地上燃了个火圈，“不要出来。” 说完，转身推开门。

　　冰冷空气气冲进来。火焰隔绝了室内的寒气，把巴拉斯和莱西保护在内。

　　虽然有心理准备，亲眼目睹巨人的震撼还是让艾莉说不出话来。巨人一族应该早已灭绝，想不到这一远古族群还有后裔留存世间。格伦在人族里已算高大，站在巨人面前，却和三岁小孩一样。令人诧异的是，他的力量虽不如巨人，缠斗中却并不落下风。在这世上，能挡住巨人铜斧攻击的人，没有几个。

　　他双手紧握重剑，每一次铜斧挥来，都被他硬生生接下。雪花中，每次兵器撞击，都引得大地一颤。不仅如此，重剑的白光创造了巨大屏障，使得暴风雪被隔在屋前，前进不了半分。艾莉刚刚还在得意自己法术了得，这下不禁汗颜。如果不是格伦已把暴风雪挡住，自己火焰应该支持不了太久。

　　她全神贯注看格伦和巨人战斗。两人难舍难分，并没有谁占上风，谁占下风，甚至格伦更灵巧灵活，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格伦将会不占优。虽然他天生神力，拼尽全力，勉强可跟巨人一拼，但他毕竟是人族，力气总有用尽的时候。

　　可这巨人看着奇怪。双目血红，除了暴虐神情，毫无其他反应。全身青筋暴起，肌肉膨胀，行动时而有一点呆滞。也正因如此格伦偶尔会略占优势。艾莉蓦然想起莱西说过，来者有好几人，不禁四处打量。只见那风雪屏障之后，站着七个穿白色长袍的矮人，每人举着一个骨头制的法杖。这个小山一样的巨人，原来如牵线木偶一般，被矮人控制着战斗。

　　艾莉没有多想，伸手放出一团火焰，直击矮人巫师。

　　在这一个瞬间，巨人僵了一下。

　　高手过招，致命往往只在一个瞬间。

　　格伦高高跳起，重剑灵性全开，排山倒海之势，向下一劈。艾莉只觉得耳边疾风一阵，白光烧得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从头到脚，巨人一分为二。

　　暴风雪骤停。

　　“你们运气不好，遇到我在这儿。” 格伦看着巨人残尸，对着矮人，朗声说道。

　　矮人巫师却笑得诡异。骨头法杖尖端冒出风雪烟雾，“哧哧” 如蛇吐信子的声音。

　　浓雾笼罩了尸体。邪恶的咕噜声密密麻麻，尸块摇摇晃晃站起来，长出了另一只脚，另一只手，另一半身躯，另一半头。现在，格伦和艾莉面对的是两位巨人。艾莉暗叫不好。好邪恶的巫术，巨人不是活物，只是被处理过的尸体。

　　难道矮人巫师特地去冰川地带寻找到巨人族的遗体，将遗体炼制成尸体兵器？这种黑魔法，可是需要收集许多人的灵魂才能练成的，艾莉看着他们手上的骨头法杖，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愧为身经百战的勇士，格伦仅仅惊讶了一瞬，立刻投入了战斗。

　　真是万幸，一个巨人分裂成了两个，力量也同时分成了两份。

　　要不然，今天大家真有可能都要死在这里。艾莉看他们打得越来越激烈，焦急不已。矮人巫师有了防备，召唤了冰墙防护，火焰攻击收效甚微。随意上前，又可能扰乱格伦的攻势，硬碰硬的决斗，艾莉自认不及，只得盯着他们缠斗，找寻机会。

　　艾莉抬头看看天空，念起召唤口诀。

　　鸟群一圈一圈翱翔，聚集得越来越来多，黑压压的，几乎遮住了月光。叫声此起彼伏，焦虑刺耳。不仅海鸥，还有白嘴海鸟，乌鸦，绿鹰雀，渐渐的，上万只鸟盘旋在头顶。矮人巫师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万只飞鸟俯冲下来，如狂风袭击大海上的小船，猛啄巨人。不论巨人如何行动，总甩不开雨点般的鸟群。两只巨人如全身着了火的纸人，团团转圈，也躲不开攻击。

　　格伦意外地看了一眼艾莉。她得意一笑。

　　两人击碎冰墙，矮人四散。巨人停下动作，轰然倒地。

　　“想不到，今夜遇到狠角色。” 矮人齐声恶狠狠地说，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艾莉耳朵生疼。

　　他们站在六个方位，把艾莉和格伦围在中间。

　　这个魔法阵势不妙。

　　格伦提剑砍了一矮人的脑袋。却和幻觉似的，被砍掉脑袋的矮人立刻又重新长了一个。飞鸟也被隔绝了，被罩在了外面，攻不进来。艾莉握紧手中短剑，手心的汗流个不停。这些矮人也太难缠了。

　　只听到耳边传来格伦的声音：“我送你出去，你去保护巴拉斯和莱西。”

　　刚说完，格伦挥剑斩了几个矮人的头，在那间隙里一秒，白色剑气冲出一条缝隙，艾莉看准时机，冲出来。

　　一共有七个矮人，这里只有六个。

　　他们的目标不是格伦，而是巴拉斯和莱西！

　　艾莉突然觉得心口一震，剧烈疼痛起来。她知道是自己布下的火焰保护区域被破坏，遭到了反噬。想要往前，四肢却麻木无力。她心想，难道真要死在这里？电光火石之间，她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

　　“要我帮你么？”

　　是那个精灵。从来没有一个声音如此动听，艾莉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你不去帮格伦？”

　　“你知道的，现在我帮不了他什么。” 精灵淡淡地说，“而且，我不想暴露。”

　　“那你找上我？”

　　“你能看见我，不是吗？” 精灵轻轻地笑，“你身为人类，身上却有精灵之力。你也不想别人知道这个，对么？”

　　艾莉闭眼，“来吧。”

　　光亮闪过，艾莉感觉到精灵之力和自己融为一体，全身的力量增强了数倍，灵气四溢。她睁开双眼，手边腾起火焰。

　　“矮人巫师。” 她轻笑。

　　刚刚在阵法里，就已经发现了，七个矮人巫师，其实是障眼法，真正存在的其实只有一个。而那个，此刻就在眼前。

　　巴拉斯正牢牢护在莱西身前。格伦被困在障眼魔法阵里，艾莉布的火焰圈被矮人巫师熄灭，最后一层屏障也无。他紧咬牙关，想要制止身体的抖动，徒劳无功。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上下牙床撞击，发出噔蹬之声，巴拉斯觉得有些屈辱，却绝不愿屈服。

　　“你看，反抗是没有用的。”矮人折磨着巴拉斯，诡异的嘿嘿笑，“你们跟我走吧。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得多。”

　　“不愿意？那就……” 矮人轻描淡写的，再次举起法杖。巴拉斯抬起淌血的胳膊，想要挡住即将发生的一切，心中默念：“尊敬的太阳神啊，请您庇佑我们，虔诚的信徒在此，请拯救我们……”

　　就在这一刻，仿佛祈祷起了作用。

　　艾莉看到一阵耀眼的光芒，从巴拉斯的胸口冲出，如同烈日般灼目。矮人手中的人骨法杖瞬间化为灰烬，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面容狰狞，这究竟……

　　还没来的及细想，他再也想不了了，艾莉的短剑直直划开他的脖子，丑陋的头颅掉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落到屋外。

　　鸟群散去。矮人，巨人的尸体消失无影。海风徐徐，还好如今在盛夏时分，冷气散后，热气起来，之前的暴风雪仿佛从未来过。只有破碎的窗户，躺在地上的木门，提醒着众人，此处刚经历一场大战。

　　艾莉突然有些颓。她自持身手不错，法术颇佳，本还想着闯闯翡翠森林，见识见识红龙女巫，现在一个黑魔法矮人巫师就差点对付不了，虽有轻敌的原因在内，还是后怕不已。莱西坐在一边，恢复了些脸色，她满面忧虑，几次想开口说话，又停了下去。

　　她想说什么，艾莉大概能猜到。不只艾莉，其实现在屋子里的几个人，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等着有人开口。不说开，也没什么。

　　只是，无论如何，这里，以后不再安全了。天亮之后他们将何去何从。

　　昨天，他们还在船上航行，期待着踏上陆地的日子。今天，现在，不知道，明日如何开始。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大概是等到天色将将亮了一点点的时候。

　　“那位炼金术士，” 红发小水手蹲在地上，神色凄惶地开了口，“是我的祖父。”

　　艾莉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继续沉默。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点点。比较重要的是写明了，艾莉虽然是人类，但是有拥有精灵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