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君风华绝代》司千九

66、天干物燥

　　捧着两本热腾腾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刚刚正式结为夫妻的两人像是完成了某件大事一般的长舒一口气。日头渐长，光线渐强，暖阳的温情仿佛可以穿透肌肤直达体内，活络出一股连绵不绝的暖流。

　　“阿嚏!”对街巷口飘来一阵风，沾染了不见天日的阴寒，杀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叶泺笙揉了揉鼻子，因充血而红润的鼻头在光线下仿佛自动加了一层滤镜，有一股惹人怜惜的透明感。

　　厉行述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驱散寒冷，一句关切的“想去哪儿”还没说出口，就被程咬金式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卢侨被捕了。”

　　厉行述皱皱眉，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他才刚刚领证，此时听到不知道算不算双喜临门呢？

　　但是笙笙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吧。

　　几欲脱口而出的话在瞥见叶泺笙欣喜的眼眸和笑容时，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的缩回了头，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将一个演员的专业素养表现的相当到位，“想不想去哪儿玩？”

　　这回话倒是说出口了，可电话铃声又悠悠的响了起来，就像是寂静的黑夜中懒散拖沓的脚步声，虽不急不缓不轻不重，但就是撩的快要入睡的人心烦意乱。

　　“喂？”他看也没看的接了，因为带着点火气，声音不由得大了些。

　　“舅舅，天干物燥，小心上火。”稚嫩的童声说着老套的打更人的话，听筒里传来的背景音十分嘈杂，谈话声汽车的鸣笛声以及担心赶不上回家末班车似的匆忙脚步声，分毫不差的落在厉行述的耳中。

　　“你在哪儿？”

　　“在我舅妈家楼下啊!”

　　“……”靠!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厉行述一路风驰电掣的时候，脑袋里一直被“小破孩怎么来的？怎么知道笙笙的住址的？家里人呢？”这几个问题绕的打结。

　　周乐乐小朋友只身一人漂洋过海来看舅妈，作为当事人的叶泺笙，是不是该……呃，感动一下？

　　朋克黑色的短外套上印了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图案，紧身的小脚裤包裹着竹竿似的小腿，头上带了一顶时髦与保暖兼具的黑色骷髅帽，坐在黄色海绵宝宝的行李箱上，两只脚悬空摇摇晃晃。

　　叶泺笙想:他是怎么坐上去的？

　　“周乐乐!”厉行述像拎小鸡仔似的将打扰二人世界的罪魁祸首拎了起来，很有技巧的扔到地上站好，在察觉到门卫大叔听到异动投射出来的目光后，又一招猴子捞月的捞起他，对身旁的叶泺笙道:“行李箱。”

　　“说吧，你怎么知道这里地址的？”厉行述放下他，当初选择这房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光线好，白天开着窗帘，屋内的每个角落都清清楚楚的暴露在人的视线之下。

　　“爸爸跟我说的。”半大的孩子就是一个鬼精灵，泥鳅似的让人抓也抓不住，在屋内屋外溜达了一圈，这才呲溜的跑到叶泺笙脚下，脆生生的喊道:“小舅妈好!”

　　被这一嗓子吼的七荤八素的叶泺笙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个红包啥的，厉行述趁着这一空档，将他提起来扔到沙发上，“你爸怎么知道这里的？”

　　“笨，当然是舅婆说的啦!”

　　……他妈那个大嘴巴!

　　“你爸人呢？”厉行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绝对压迫的高度让周乐乐小朋友非常不满，所以……他跳上了茶几，因为业务不熟练还打了个晃，吓的厉行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他把我扔这就走了。”

　　厉行述再次把他扔在沙发上，察觉到他又准备挣扎后，轻飘飘的威胁道:“再不老实就拿绳子捆你。”

　　周乐乐一下子就安静了，看向小舅舅的眼神有些幽怨，厉行述觉得自己能解读出“人家大老远的跑来看你你却这样对人家”的委屈。

　　“现在快过年了，人贩子是很猖獗了，你爸就不怕你不见了？”厉行述的声音放缓了点。

　　“舅婆有把她的保镖派来保护我呀，舅舅你到了之后他们才走。”

　　厉行述默，有国家级的保镖在，那个不长眼的敢往枪口上撞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乐乐，喝点热牛奶吧。”唯二的两名男性进行深刻又让人凝噎的对话，唯一的女性叶泺笙尽职尽责的端茶倒水。

　　“老婆，我的呢？”端来的只有一杯牛奶，被忽略的大男孩非常的不满意。

　　周乐乐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舅舅，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喝奶？”

　　厉行述:“……”你在我家让我的女人伺候你喝着我家的牛奶还敢这样对我说话!

　　“谢谢小舅妈～”周乐乐见风使舵的本领跟他变脸的速度一样首屈一指，面对叶泺笙时，便是一派天真烂漫的可爱小孩模样，两只乌黑中透露着灵气的闪亮眼睛泛着笑意，红润的仿佛涂上了搭配肤色的口红的嘴唇随着笑容一同上翘，乖巧又讨喜。

　　“小舅妈，你们是已经同居了吗？”

　　叶泺笙:“……”什么天真烂漫!都是被颜值蛊惑而在脑海中自然而然形成的美好的第一印象。

　　“我们都领证了，现在是合法夫妻，本来就该生活在一起。”厉行述伸手从大衣的内口袋中摸出大红色的结婚证，薄薄的小本上泛着跟红色相得益彰的温度。

　　周乐乐愣了愣，一个呲溜跳下沙发，因为他今年才刚刚四岁，身高堪堪只到叶泺笙的大腿根，于是他拉了拉她，叶泺笙从善如流的蹲下身，没想到周乐乐如临大敌的脸色骤变，一双胖胖的小手拖着她的手臂往上举，直到叶泺笙再次站直了身子，他才小大人般的松了口气。

　　“小舅妈，你要注意点，压到我小表弟怎么办？”

　　叶泺笙and厉行述:“……what？”

　　“什么小表弟？”离他最近的叶泺笙率先反应过来。

　　“我爸爸说，当初他就是因为麻麻肚子里有了我，她俩才领证了，小舅舅说跟你领证了，那你肚子里肯定也有一个小宝宝了!”似乎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周乐乐欢快的拍了拍巴掌，拍完后觉得不够尽兴，又再现了一遍初进门时的“游客观光”表演。

　　厉行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我哥这么渣？”

　　叶泺笙“哈哈”干笑两声，伸手摸了摸小孩子柔顺又有些不羁的头发，“小舅妈肚子里还没有宝宝哦～”

　　“啊……”乐乐顿时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垂头丧气的同时还瞪了自家舅舅一眼，“小舅舅你也太没用了!”

　　“你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即使侮辱他的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童言无忌的娃娃，厉行述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像受到威胁一般的立了起来，蓄势待发。

　　“乐乐，”叶泺笙及时出声，打破了荒唐的剑拔弩张，“小宝宝在来的路上了，等到他想要出现的时候，小舅妈叫你好不好？”

　　“真的？”熄灭的希望之火被重新点燃，周乐乐精神一震，伸出目前还不能伸太直的小手指，“那咱们拉勾。”

　　哄完熊孩子，在这样的大冷天，叶泺笙竟然累的额头泛起了汗渍。

　　“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不能被教育的这么皮。”厉行述看凑到她身边，用透过他人看到未来的目光看着撒腿欢三巡的小孩。

　　“我觉得这样无忧无虑的，挺好的啊。”叶泺笙看到的是自己的过去，反反复复的被否定给她心里加了一层又一层压抑的枷锁，自卑的种子破土而出，幸好上学时期的同学站在天平的另一边维持着平衡，她才能活成现在这样。

　　厉行述从后伸手拥抱她，埋在她的后颈处，“嗯，你说了算。”

　　白天折腾两人，晚上周乐乐更是顶着厉行述似要杀人的目光也要死皮赖脸的跟小舅妈睡，刚洗完澡的叶泺笙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经过暖光的过滤下，就像是天上的神仙驾云下凡，落地时那没来及完全散去的仙气一般。

　　意见分歧时裁决的人总是最为难的，她看了看屋外的沙发一眼，权衡了一下大小，“你们俩睡外面，我一个人睡，好了晚安。”

　　当着两个人殷切的面，叶泺笙温柔的关上了门，“咔嚓”的一声如同水龙头的开关，冲破了两人被惊讶而堵住的思绪。

　　周乐乐不死心的敲敲门，里面悄无声息，仿佛已然熟睡，他咂了咂嘴，偏过头看着脸色阴郁的小舅舅，虎口拔牙般的火上浇油，“小舅舅，你也太没有家庭地位了，小舅妈这么狠心的吗？”

　　厉行述把牙齿磨的“呲呲”响，心想:本来今天可以抱着自己老婆沉醉温柔乡了，哪知道被你小子给破坏了，现在只能跟你这么个还没断奶的小破孩挤在狭小的沙发床上!

　　“告诉你，这种时候，男人一定要让着女人，这样才能在其他的事情上掌握主导权。”厉行述一只手提着他的后领克口，一点都不担心会勒到这个早熟的小破孩。

　　两只脚落地，周乐乐才感觉到了安全感，“叔叔，虽然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孩，但是你说的话我还是听不懂。”

　　……你要是听懂了那我就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