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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黑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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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钗子摊,双腿加快踱步,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叫嚣,一片其乐融融也全然听不进去。
她多想坚信自己看错了,然而事实如此,彦佑的确对着连翘笑得温婉。
袖子擦拭眼角的狼狈。
就连身上的每一处骨头都在颤抖又麻木着。
一路青丝随风飘逸,其中几位知名府上的有钱公子见着如此美妙的姑娘独自一人走着,忍不住上前邀请与之一同走在灯火通明的长安京城。
许是习惯了一人,面对凡人的搭讪,她莫名感到害怕,匆匆绕过他们。
沿着江边,是一条小路,白天鲜少人出入,夜晚更加幽静,在一处安静的江边岸石梯缓缓蹲下,双手抱肩细细抽噎着,身子单薄如她,这一刻,仿佛成了世间角落的遗弃孤,穗禾,你也有这样的一天。
她失笑,大概,已经没人再关心她了吧。
风吹凉了周围。
冷得叫人发抖。
穗禾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七夕,跃鹊桥仙,织女会牛郎成千古佳话,朝朝暮暮常相伴,不羡牛郎羡鸳鸯。
抬头凝望碧霄,天上,烟花爆竹声四起。
众人拍掌应节。
玉壶光转,小女家捂嘴笑语盈盈暗香去。
江河面飘着一盏一盏花灯,众眷侣齐齐投放,怀着心愿筏,有玲珑剔透的宫花灯,亦有栩栩如生的孔雀灯......今夜,真明亮。
江边对面,是眼花缭乱的世界,而这边则是不起眼的角落,格格不入。
天上挂着的缺月越发枯芒。
当她从怀里探出了头,目光触及对面的其中一对眷侣,怔了怔...
是锦觅...旭凤...
他们怎么也在此处,是啊,七夕,他们可是恩爱的眷侣。只见他们笑着相望一眼,将手中光得绚烂的花灯绽放开,相依相偎,尽是恩爱。
好啊,她过得如此狼狈,你们就这般在外逍遥,她拼近修为救旭,到头来大家只念及是锦觅的功劳,而她呢,差点儿就惨死于傻世子的口中。
穗禾紧咬着唇,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不公,上天对她太不公了......
眼里流露一丝凶狠,耳边突然传来“嘶嘶”的声音。
折回思绪,迎声,对上那尖俐的三角瞳孔,吐着蛇信子,挺直着半个身子,全身黑鳞笼盖,顺着她的腿蜿蜒地晚上爬,很快绕到了手婉,粗糙的蛇鳞刮得手臂又疼又痒。
眼线眯得狭长凶狠恶毒。
是一条细长的黑曼巴蛇,充满剧毒,似一朵怒放的罂粟。
穗禾顿时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不要...不要...”嘴里颤然嗡动,一股寒气从尾椎上升蔓延浑身。
一团冰冷的触感向她靠近,舌信吐得嗡嗡响,脸颊一片湿冷,她别过脸躲开,不敢看它。“求求你,不要吃我...”她的脸上现出怯弱的神情,好害怕,好怕噩梦再一次实现。
彦佑,彦佑你在哪儿?
若是以往,这条蛇,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下一秒,蛇朝她白得玉脂的手臂狠狠咬去,“啊!”四周传过她动魄的惊叫声,划过静寂,惹得几下人的注意,很快又平静下来。
“穗禾?”正在不停找她的彦佑突然听见她的尖叫,止步停顿,眼底一片猩红,指尖泛白,穗禾,你千万不要有事!
“穗禾!穗禾!”他翻过不少人群,始终找不着她的身影,他好怕,胸口久久不平静。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劝她洗心革面,很快,很快便能如愿娶她了,如今,她绝不能有事,不能!
看吧,连蛇也欺负她。
再无法平息,跑到一处空草地。
抬首,天上也飘着一盏盏笼灯,原是,有人在天上放着孔明灯,它可将人们心里的愿望带到天上去,孔明灯冉冉升起,像极明亮的星星,载着不少的愿望缓缓升空。
还没从惊险缓过,不远处便见着了有一干瘦的女子孤身一人在孔明灯上写着心愿,穗禾好奇走近,原来,不止她一人孤身。
举目,灯上火照得通明,清晰的映出一行字“奇鸢,你在那边过得还好?”
“奇鸢,我会看着我们的女儿好好长大...”
“奇鸢,我好想你...”
......
奇鸢!穗禾猛地止步。
难道这放灯的人便是,鎏英。
这次,她一改往日干炼英气的模样,面色沉重,思念爱人。
鎏英曾经放狠话说:“把她给我流放蛮荒,永生永世不得踏入魔界半步。”奇鸢就是死于穗禾手,不能让她轻易逮着穗禾,否则穗禾的命子难保。
胸闷,细汗爬满额头,晕眩感来袭。
此时,奇鸢就站在鎏英身旁,脸色惨白地朝她伸手:“穗禾,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这不是我做的,不是...”她捂着耳朵,摇头跑也似的逃离此地。
这一切都是姨母指使的,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别来找我...
一路上,跌跌撞撞,她都恍然见到了曾经被她残害过的人,化成冤魂来寻她要账。
他们有奇鸢,雀灵,隐雀长老,风神水神......
她活着,就是卑微,就是祸害。
她累了......
蛇毒出奇的迟迟没有发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走的好像离灯火热闹更远了些。
世间还有另一处令人不愉的地方。
不远处,传来一名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本不愿理会,但因好奇心摧使着。穗禾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沾的灰土,拭泪,忍着身体的不适,走上前扶起老妇人至石座坐下,问道:“这位夫人,何事哭得伤心。”
老妇看了一眼穗禾,长得肤白貌美,边哭边道:“姑娘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此处是贫区,很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像你这般年轻的女子。”
“无妨,夫人,你便与我说说罢。”没准,我还能帮上忙。
老妇点点头,红着双眼说:“我们贫区虽表面安详,可是活得个艰辛,百姓们吃喝都成了问题。不过这倒没什么,只可惜我们贫区时常遭到了坏人的威胁,他们每逢一月,就会在咱们贫区里挑选一名年轻女子前去当选那名君主的侍妾,服侍他。他掌管着当地太湖,咱们背地里都称他为地头蛇。弄得个家犬不宁,若是被选上了还好,选不上呀...”老妇说着又哭了起来,“选不上呀,就会被杀死,没有命回来见家人了啊...呜呜,所以我们这些贫民,都期盼着不要生女孩...以免遭遇丧亲之祸。”
“真是岂有此理。”穗禾一拳打在石桌,紧咬牙关。“老夫人,既以此,你们为什么不搬离这里呢。”
老妇摇头叹气:“搬不得呀,这里已经由他的人掌管,如果搬离,等同于断了后路,杀无赦,村民们哪敢送命。”
“这次呀,他们选中了我的女儿姚儿,可怜我老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呀...”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最该死旭凤废去了她一身修为。
如果她身上有个一法二术,她定前去教训教训地头蛇君,为那些女孩儿报仇!
“娘,娘,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一名年轻的女子跑近,气喘吁吁的。
老妇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不想让女儿见得她为自己担心,站起身迎去:“好女儿,我不是在这儿吗,回去娘给你做好吃的。”
转身不忘朝穗禾交代几句:“姑娘,这便是我的女儿,名叫祁姚。你也快离开吧,小心不要被坏人盯上了。”
等等,祁姚?
穗禾回神,正好对上祁姚的眼神。这不便是在天界那会儿被她陷害过贬入凡间沦落凡人生死病痛的祁姚仙子么。
原来,她贬下凡尘后竟生活得如此艰难,全是拜自己所赐。
“老夫人,请问地头蛇有没有见过祁姚姑娘的真容。”
老妇摇头。
当她们母女二人准备离去之时。
“如果有一个法子,可以让祁姚姑娘免去杀身之罪,不知老夫人可否愿意一试。”
“老夫人,就让我,替代祁姚姑娘去吧。”
此话一出,当场惊愕了母女二人。
老妇眼前突地一亮,但很快抚平,上前慌乱抓住穗禾的手:“使不得,使不得呀姑娘,地头蛇凶狠至极,若让他识破了可没好果子吃...”
“不会的。”穗禾打断老妇的话,“反正他又没有见过祁姚姑娘的真容,到时,老夫人只要一口咬定我就是你的女儿,那一切,便好办多了。”穗禾握起老妇的粗糙的手,用心坚定,“我们不应放弃任何希望不是吗,难得有家人陪伴实属不易,不像我从小是一个遗孤。”已经过惯了无人怜爱的生活,亦不会再有人为她而流泪。
老妇有点犹豫,却始终过意不去,就连祁姚姑娘也是如此。老妇说:“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一趟太过危险,我们不能连累你......”
“老夫人我意已决,你不要劝我了。到那时,你就像一个母亲,亲自送我上轿,嫁人,我便安心了。”说着她跪下,“老夫人,你就遂了我吧。”
那会,她是在凡间为旭凤杀了一生疼爱自己的爹爹,如今,她也在凡间赎罪一桩。
也当是还了对祁姚仙子的债。
“傻孩子,你怎么能向我们跪下呢。”老妇连忙扶起穗禾,做梦也想不得有人帮自己,过意不及,热泪盈眶,“我们答应你便是。只是你去了那边后,一定要好好的。”
太湖君主迎新娘队,三日后便到。
“姚儿,快,向这位姑娘道谢。”
“多谢姑娘相救。”祁姚姑娘叩头拜谢。
穗禾点头,靠在老妇的怀里,就像靠在母亲怀抱,终于有人为自己而担心。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是老天,总是绝了她穗禾的后路不是么。
直到母女二人离去。
她的呼吸有点儿停滞。
再也撑不住摊坐在地,双眼迷离,不能哭,她理应还的。
“穗禾,穗禾......”是彦佑的声音,他竟寻到此处来。
不能让他发现了,穗禾想要站起身离开,不料双腿已经开始发软,动不得。
晚了,彦佑已经走近了她身边,他的衣衫脏乱,看来是找了她许久。还没说什么就一把抱住她,声音颤抖:“穗禾,原来你真的在这儿,害我找你找了好久,穗禾,我好担心你,不要离开我了好吗......”想到穗禾可能是因他与连翘的事情赌气,在她的额头轻轻一点,“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他已经视她如命,此生,不得分离。
任由他没完了地搂抱,心里想着他与连翘共同的点滴,她垂眸,已无资格再生气。
并未注意到穗禾眼里的异样,彦佑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开,眼里闪烁微微水珠:“穗禾,今日难得七夕,彦佑君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凉风吹过,吹散了他们的发丝。
良久,她点头。
彦佑霸道得一把将她抱起,禁在怀里,向她,乐呵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黑曼巴蛇是男二,小孔雀以后要出嫁的对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