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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历史中的半边天(乾隆继皇后七十一) ...

  •   “姐姐,我已打发人往魏贵人家看过,原来他的哥哥嗜赌,把大半的家底折给了赌坊当铺,这才有些家境艰难。”四格略生感慨,“我倒有些佩服魏贵人,只靠五十两银子的月例支撑到现在,实在算是不容易了。”
      寒苓摇了摇头:“你可不要小瞧了包衣女子,她们不乏见识,又能委曲求全,说是主子,奴才秧子长起来的能够知道底层疾苦;说是下人,旗女闺秀的教养未必就能够及得上她们,有连通上下的本事,她们更知道怎么讨得主子欢心一步步爬上来,咱们闭门说句大不敬的话,圣祖爷的后宫有多少上三旗出身的妃嫔,先帝可是孝恭仁皇后的儿子!”
      “是这个道理!”四格变得严肃起来,“姐姐,内务府包衣势力盘根错节,阴私手段防不胜防,悼慧太子早夭、景仁宫受袭都有包衣的影子,早前虽说贬黜了几家后宫势力,毕竟治标不治本,除非皇上下定决心,否则难以肃清内务府余毒。”
      “你能居安思危自然很好。”寒苓心思一动,因又问道,“可曾与和亲王商议过?”
      四格苦笑道:“姐姐,裕贵太妃也是包衣出身。”
      “难为你心里清楚。”寒苓叹了口气,“不止是裕太妃,谦太妃、圣祖敬敏皇贵妃、定太妃都是包衣旗出身,这就有五家王府立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罢!”
      四格顺势提到永玺:“姐姐,您还得嘱咐四阿哥,敬富察氏优于那拉氏,不以封爵之贵轻慢兄长、宗亲,不拘亲王仆役,加以傲慢不显其尊,稍示礼敬未黜其贵!”
      “我就少一个你这样的长辈,所以才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据寒苓这个当额娘的观察,永玺的灵性基本上伴随年龄增涨,她也不大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变成道学,素日间少于说教约束,如今竟是越发能得亲眷喜欢,自两宫皇太后到承恩公府,许会遗憾永玺为景仁宫所出,大抵不能对他本人产生厌恶,连孝靖皇后的几位手足兄弟都约莫认命,只道昔日的悼敏皇子未能撼动宗亲王的皇储地位是有些天意左右其间的。
      四格明显也为外甥的表现感到骄傲,提过一句后又拉回了原来的话题:“我已还清了魏家的债务,又着营造司派人修缮了魏家的房屋,现在为难的是魏贵人一兄一弟的差使,若向万岁爷回旨,一旦拨入内务府听用,少不得日后又是一场麻烦。”
      寒苓想了一想说道:“拣着富庶之地,给他兄弟谋个外放吧!”
      这与四格的设想不谋而合:“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理妥当。”
      “额娘、额娘——”和惠公主拎着纸鸢一路狂奔,“您看,这是大哥哥给我画的蝴蝶风筝!”
      慧妃用“风筝计”陷死悼敏皇子,内廷六宫杯弓蛇影,都将纸鸢当作忌讳之物看待,酷爱纸鸢的和惠曲线救国,寻到了和亲王府的门路,这才有了向母妃显摆的资本。
      “都六岁了还这样不懂规矩,仔细磕掉了你的门牙!”寒苓笑道,“你又缠着哥哥浑闹,仔细宁寿宫玛嬷知道罚你。”
      “才不会呢!”和惠公主吐了下舌头,转身向四格撒娇,“舅舅,我有东西问你要的!”
      四格俯身半跪,视线与外甥女等齐:“奴才愿为公主殿下效劳。”
      和惠公主理直气壮点要礼物:“四哥说西洋的琴师新造了一种乐器,名叫钢琴,舅舅帮我找了来,学会了我抚给皇玛嬷和阿玛听。”
      “钢琴啊?”四格茫然问道,“有图鉴么?我找传教士问一问。”
      “你舅舅多清闲,多少差使等着他去办,还要花费精神哄着你们兄妹玩儿。”寒苓问道,“永瑛出宫了不曾?还是留在宁寿宫与皇太后说话?”
      和惠公主向舅舅扮个鬼脸,转身回母妃的话:“五婶来求皇玛嬷的恩典,是为大哥哥娶媳妇的事儿,皇玛嬷不准我旁听,打发大哥哥带我出去玩儿,方到毓庆宫,他跟四哥讲洋人的事儿,我嫌无聊,就自己跑回来了。”
      四格直起身来:“您要没有旁的吩咐,弟弟便先行告退了。”
      寒苓点了点头:“我请准皇上的意思,若有变故,打发张雷去内务府知会你。”
      四格打千跪安:“嗻!”
      寒苓这个摄六宫事皇贵妃远不是外人看上去的那样光彩无忧。
      过了皇贵妃千秋,紧随其后便是孝靖皇后生祭,月底应选的秀女入宫,和亲王福晋又托请寒苓为永瑛挑选侧室,加上三月初是九阿哥周岁,景仁宫久不得闲,不妨外头陡生变故:徽商洪安之妻叩阍自尽,原因是徽州知府逼索洪氏家传宝砚,洪安不愿贡献,坐以反清之罪流徙全家、抄没祖产,洪安死于流放途中,其妻没为官奴,负重忍辱,随主家辗转来至京师,得机至于宫门,递呈状纸后自戕而死,那方抄来的砚台,如今却是端端正正摆放在景仁宫的砚室之中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寒苓按着额头叹息不已,“我学针线、学医术、学厨艺,所耗锦缎皮毛、天材地宝数不胜数,虽然如此,都算有惠于亲、物有所值,独有收藏砚台一项原为一己私心,不意因此害人性命,这一室的砚台,数不清沾染了多少无辜官民的鲜血!”
      “主子,这是下头的贪官作孽,与您有什么相干?”成云宽慰道,“舅爷方才递话进来,万岁爷早有朱批明旨,言说‘地方文武广献名砚孝敬内廷,其心固然可嘉,若要因此劳民伤财断断不可,若为承朕之欢扰民于苦,进而损伤皇室声誉,朕必重治其罪!’徽州知府不但害民,更加欺君,娘娘要因此自责,奴才以为大可不必!”
      “杨贵妃爱吃荔枝,驿马疲于道路;宋徽宗醉心文学,花石纲劳民伤财;娴皇贵妃喜好砚台,砚藏雅士家破人亡!”寒苓叹了口气,“取金宝,传本宫懿旨,景仁宫茹素一月,裁撤宫例一年,将这一千两银子送往谭拓寺,交予方丈禅师为洪家夫妻隆重做一场祈福法事,自今而后,敢将砚台进献景仁宫,以毁谤罪论处——你都记下了?”
      “奴才记下了。”成云答应一声,既见寒苓并无他嘱,稍加踌躇后劝道,“主子,等万岁爷过来,您就别提这事儿了,免得万岁爷多想。”
      “嗯。”寒苓颇丧精神,“你们也留神,不要把阿哥格格的喜好外泄,一方砚台能出两条人命,赶明儿心血来潮观赏字画,岂不是要害得人家三族获罪吗?”
      成云试探着问道:“主子,这方砚台——”
      寒苓略不思索:“教四格送还给洪家后人,代我赔个不是罢!”
      以外朝的处分来看,皇贵妃的自省自检行为明摆着有些小题大做。
      经过彻查,弘历以反坐之罪处分涉事官吏,自安徽布政使、按察使以下,共计十二人获罪,按情节不等,分处革职、罚俸、抄家、赐死之刑;受害的洪家后人遣返原籍,着地方出银,分以田宅房舍安置,洪妻遗身送回本家,特旨追封为“贞义安人”,准以五品诰封礼安葬祖茔,over!
      和亲王府的八阿哥永璔是乾隆十年八月二十四日出生的,百日后吴扎库福晋带着他进宫请安,寒苓将永珏的手鼓拿来哄他,永珏自己玩儿的腻了,又见不得别人沾手,挣扎着非要拿回来不可,和王府大格格拿着铃铛哄他,永珏伸出爪子好悬没扔到永璔脸上,寒苓气得够呛,虎着脸就训儿子,总算被吴扎库福晋解劝说过,永珏不以为非,给自家额娘摆足了两日脸色才把这件事揭过去!不得不说,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有小心眼记仇的毛病,九个月大的儿子是如此,三十大几的老子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弘历自己说了:“地方官勒索民财固然不该,洪安宁舍身家不愿贡献方物以图明哲保身,可见心有愤懑,不服王化,以行观心,虽无反清之举、未必不生反清之心;又有其妻苏氏,既是蒙冤叩阍,朕自当明察秋毫、伸张做主,何以自戕宫门,辱及内廷声誉?分明自觉有罪,以死求怜、图荫子孙而已!虽然,朕德化百姓,仁爱牧民,仍赐封诰、房舍,成其贞烈之名!”
      白话而言,乾隆爷是这样的观点:“明知道我喜欢砚台,地方官也上门问你要了,你倒好,给脸不要脸,宁愿家破人亡也不愿将砚台交出来,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大道至理都丢在了一旁,以此可鉴,你心中对朝廷积蓄着很多不满,哪怕没有造反的行动,却未必没有造反的心思;还有你媳妇苏氏,当真以为自家冤屈,为什么在叩阍的同时在宫门口自杀?一定是清楚自家获罪并非完全出于无辜,希望用自己的死为儿孙留一个好的名声。我虽然洞悉到了其中的阴私鬼蜮,仍然处分了涉事官员,成全你的请求,让你有个贞洁烈妇的好名声,你的儿女也安置妥当,就算是我这个仁爱天子的德政善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写弘历对砚台案的态度算不上是小人之心吧?换作是我,估计也会有他那样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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