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尘》鱼不喝水

3、第二章

　　淡淡薄薄的仙气若有若无的缭绕着整个天宫，远处的天宫门口的阶梯上现出了人影，影影绰绰的看去是两个人，近一点可以看出是一高一矮，再近些看出是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大的是位白衣少年，走在他身侧的红衣女孩便是那小的。

　　五百年一次的蟠桃盛宴，二人正是前来赴宴，

　　因周身施了法，少年看不清面容，小女孩倒是长得精致小巧，一身红衣衬得她娇俏欢脱可爱，他俩从青丘来的，从坐骑上下来一落地现身便东张西望，跑了几步又跳回少年身边与他同行，只听她嘴一张一合地念叨道：“七哥，此前未曾上过天宫，原想着这天宫该是何等气派，可现在这么一看，灵气不如我们青丘充沛，气派是气派，但是还是不够漂亮，今天蟠桃盛宴，整个天宫怎会如此死气沉沉的，”

　　小女孩蹦跳动作实在是有点大，深觉在外这般不得体，白衣少年指尖捏了一个手诀术法，小女孩停下了蹦跳的动作，听话跟在他身边，也没了东张西望的其他小动作，少年拍拍她的头顶道：“这才刚踏入天宫的门，好好看路，如果觉得不好玩，你可先行回青丘找二姐带你修炼。”

　　听她七哥这般说，本来被术法压着乖乖走路的小女孩快步上前和少年面对面，倒着走，张嘴又是一大段话，道：“那不行，母君说了，七哥你生来性子冷却桃花旺，每次出门得有人跟着，这次只有我跟你出门，我就得寸步不离跟在七哥你的身旁！”

　　“我有朱雀跟着。”

　　倒着走的缘故，小女孩看不到前方的路，伸手拉住她哥哥的袖口，瞪了一眼少年身后的朱雀鸟，道：“麒麟兽，你带朱雀鸟去玩吧，等宴会结束了再来找我和七哥。”

　　看着两只坐骑走远了，小女孩轻快又有些悲伤的说，“小八倒是想念姐姐们的，”

　　倒是有些假惺惺了。

　　她一脸真诚，却是在胡说八道，能出青丘是她三百年来一直祈求的愿望，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可能想着这么快就回去，少年答她又道：“万一我一走，那些个狐媚子不得巴巴粘上来？七哥你又是个无情不懂委婉的，到时候又伤了人家怎么办？所以啊，小妹我就只能受累，帮你挡了那些个烂桃花。”

　　说着，女孩做了一个非常有义气表情，上前一步抱住她哥哥的手臂，个头刚齐少年胸口，她仰着小脑袋瓜子，小脸满是洋溢得意之色，等着她七哥夸她谢她。

　　“你们既说我无情，又哪里来的桃花？”

　　少年笑着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用两指点点妹妹的额头，女孩仰着脖子呆呆站着动不了，少年抽出手绕过她往前走。

　　呆呆站了一会，少年已经走出十步之远了她方才放下脖子移得动步子，倒是也不气，转身就追了上去，她道：“七哥你无情纵是无情，但是也耐不住有些脸皮厚的，”

　　追上来又拉住哥哥的衣摆，一摇一晃，道：“万一又像上次那样，人家巴巴上来讨你欢心被你伤到了，又要跑到狐宫里要公道要负责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是魔族魔女，上上次是蛇妖，再上上上次是南海龙王的干儿……七哥你说，你若是女子便也罢了，那提亲的人估计是得从我们青丘排到这天宫上几个来回，可是你身为男身也这般，”

　　“人间有句俗话，红颜祸水，说的可不就是你吗？”

　　嘴巴不饶人，行为上却很是撒娇卖乖，女孩拽了拽哥哥的衣摆，倒也不是怕哥哥再施法，就是难得与他这般亲近，平日里他都是在修炼，不然就是在帮父君处理政务，这种稀疏平常的相处也是难得的很的。

　　“松手，这条被你捏皱了，”

　　“不～”

　　“阅尽千秋绝色千千万，暮然抬首，皆不及眼前妙人哉！！！”

　　这是异声突起，高调的很，语气浮夸得甚是惹人不快。

　　兄妹交谈被外人无辜打断，少年闻声不语，女孩闻声转身望去，只见不远处薄雾中站着一身量修长的男子，距离虽不近，那是一位身型挺拔，气质绝佳，五官精致俊美绝伦，长得一副剑眉星目的的紫衣男子。

　　嗓门倒是挺大，女孩心想，又听那人张嘴道：

　　“倾国倾城貌，六界内绝对找不出的绝代美人～”

　　“……”

　　女孩听了好想打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这天宫到处都是仙气缭绕，不知刚才那紫衣男故意遮掩自己气息还是刚到，凭她七哥也未察觉到他的存在，不能确定方才的交谈是否都被他听了去，这一想法冒出来，小女孩就不高兴了，抬头看哥哥，少年却是没什么反应，也就只看了男子一眼便收回目光了。

　　不过也就那一眼，少年已经把男子从头至尾粗略打量了一番，男子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嘴角带笑，好似一幅天生的笑面，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这么一看，满身皆放浪不羁之气，眼里随着他上勾的嘴角看上去是含着笑意的，流露出的精光又是不敢让人小看，剑眉下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里面除了刚开始的精光，散去之后便是满满带笑的多情，是多看一眼便会沦陷进去的那种，

　　不知为何会想到这点，少年淡淡收回目光，嘴紧紧抿着，

　　女孩将他打量了个彻底，男子除了那双深邃多情的眼，往下便是高挺俊秀的鼻梁，薄厚适中的红唇，脸上荡漾着令人目眩但又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身着一身紫衣，腰系素色纹龙玉带，金龙纹的同色外袍罩在外面，脖颈露出的皮肤很是白净通透，紫衣的衬托下那俊美绝伦的五官看起来更是鲜明，头发用玉簪高高束起，发冠上的金龙含珠很是夺目。

　　此刻嘴角上扬的笑意带着些许刻意的玩味，少年只一眼边把目光移回来，却知道对方一直在盯着他看。

　　低下头来对身旁的女孩道：“既如此，你便不可乱跑，若是惹祸生事，回去父亲罚你你可不许撒泼耍赖找我替你求饶。”

　　“哎呀七哥，七哥你最好了，我保证，一定会乖乖听话，决定不惹事，不生事端。”

　　兄妹二人默契地忽略了唐突冒犯不知礼数的紫衣男子，继续被打断前的话题，说着就要往天池去。

　　紫衣男子被忽视了也不觉尴尬，反而大笑，他道：“哈哈，有趣，有趣，美人都是这般目中无人的吗？”

　　“唰”一声，入耳的声音是清脆的，男子把折扇打开，扇面是一副水墨荷塘图，图中有两只仙鹤对立站于池中，头低着要往荷叶上的水滴啄，背面写了几个字，因为是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眼，少年自然是看不到写的是什么字，也没兴趣去探究，

　　少年没走几步，听身后那俊美男子又开口了，不过同样不是什么正经话罢了。

　　不如哥哥的淡漠沉稳好脾气，九月听他又开口说话，还带着笑，顿时怒火中烧，刚才她七哥刻意打岔分散她的注意力，又提醒她莫要惹事，但是那男子一而再挑她性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不住了，

　　她回头就问道：“你是何人？方才打断我们兄妹谈话已是失礼，现在又为何如此发笑？”

　　紫衣男子笑道：“能上得了这天庭参加天后蟠桃酒池盛宴，那就可以妖可以是怪，自然也可以是魔，可以是鬼，除了凡人上不了，如此这般说来，这位小仙子现在认为我是何人？”

　　男子不疾不徐摇着扇子，脸上笑意更甚，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他手上的仙鹤也动了起来，在扇中扬起了头，

　　看着满脸不悦的小丫头和风轻云淡的少年，男子把手中折扇合了，仙鹤收了进去，在手中敲了敲，眉毛一挑，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少年双眼紧盯着他手中的扇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这天庭仙家众多，我怎知你是哪来的，管你是妖是魔，是鬼是怪，与我何干？识趣的，痛痛快快告诉我。”九月不注意这些细节，只管问。

　　“年纪小小，口气倒是不小，小仙子，你问我，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们是哪家小仙童？在这天宫上我可从未见过你二人。”

　　男子也没有跟小女孩吵架的羞耻，不疾不徐款款朝着九月他们走过来，没回答九月问题，反而问了九月一个问题。

　　“你叫谁小仙童？你可知我们是从狐……”

　　“小八！”

　　少年出口制止九月的自报家门，

　　“七哥，”

　　青丘一族向来神隐，九月反应过来中招了，恶狠狠瞪了男子一眼。

　　“时辰快到，先去赴宴。”

　　九月差点把狐宫说出口，她七哥就出口提醒她不要多说话，幸而九月聪明，明白了她七哥的意思，立马闭嘴不提。

　　“哦，”

　　九月横眉冷对对着那男子吐舌，然后挤眉弄眼做鬼脸，道，“讨厌鬼。”

　　“不得无礼，”她七哥看到了，立马阻止。

　　“嘿嘿，七哥，我先进去啦！”

　　九月说完转身化做红烟就跑了，留下她七哥和那男子在原地，看着瞬间消失殆尽的红烟，少年无奈，扭头看向男子，一脸严肃正经。

　　少年道：“小妹年幼，被宠的调皮捣蛋了些，请仙友莫放心上。”

　　少年向紫衣男子拱手道，脸上端的是一副正气凌然的表情，俨然一个大人的样子，

　　“哈哈，无碍，无碍，天真烂漫，可爱至极，我又怎会不止礼数怪罪于她，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

　　男子嘴上夸着妹妹，目光却灼灼的盯着哥哥，眼睁睁看着少年淡然的脸色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愠怒，

　　“仙友慎言，小妹只因年幼尚，家人宠爱，未曾对她的天性严加管束，说话乖张了些许，诸事不通，天真烂漫，这是家里长辈惯坏了，直言快语间冒犯仙友，小仙已代她道歉，但是事情原本却也是仙友冒犯在先，如此相抵，也可作罢。”

　　少年心里有气，听男子话又是别扭至极，他妹妹三百来岁，但在族中也算是孩童，相当于人界七八岁孩童的年纪，自出生起便被千万族中人惯着宠着，现在被一陌生男仙这般戏说，作为兄长，他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接受不了。

　　“但是仙友一再出言冒犯……”

　　“呵呵，你以为我说的是她？”紫衣男子打断道。

　　少年心里原本就觉得烦躁，也不想再做交谈，又听男子开口，便问：“…此话何意？”

　　“貌若星辰，艳似灿……”男子嘴上说着，走向少年。

　　“住嘴。”少年见他张嘴便是浪荡行径的情话，急忙喝止，

　　“我说的，是你！你是谁家的小仙童？我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方才你妹妹本来要说的，却被你生生拦住了，现下无人，你可仔细说与我听。”

　　男子见少年恼怒了，一不做二不休，调戏的话张嘴就来，也不见他脸红分毫，反而笑意更浓了些。

　　心中怒火更甚，少年眼睛一凛，心中早起怒意，“休要再胡言乱语，怕是还未开宴就吃多了酒。”

　　少年看不惯此人说话行事做派，但又不想在天后寿宴日惹事，见男子满口跑马，尽是胡说八道没有一个正经字眼，不想多做逗留，不然真的怕手下留不住情杀了他。

　　“要走可以，你从哪里来的可以不说，名字总该可以说吧？”

　　男子见少年要走，男子依依不饶，上前一个大跨步，竟然轻易的就一把抓住少年手腕，纵使平日里张扬霸道惯了，但是强人所难的事断然是没做过也做不出来的，毕竟往他身上扑的比比皆是，这一抓倒把自己和少年都惊到了，他是没想到少年的手腕会纤细，不似女子那般柔若无骨，也不似男子的，少年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胆的举动，上天宫前他把自己的法力隐掉五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手腕，

　　但是抓着少年小臂的质感实在是真实存在的，也顾不得其他多想，现在这种状况总是比少年跑掉来得好的，男子心里很快做了总结，少年挣了两下，没挣开，整个人都冷了起来，眼里的冷意已经足够把周围事物都冻得结冰。

　　什么狗屁烂桃花。

　　“做甚？！”少年用上八成气力，生气一把甩开抓住他的男子的手，往后退开好几步，满脸怒意道，“你这人着实无礼，不先自报家门却一个劲追问我，询问未果却又动手动脚，找死。”

　　说完少年便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了，再不走恐真的要忍不住动手杀仙，他是真的动了杀意。

　　“哎，你这就走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叫旭尧，听到没？”

　　男子站在原地朝着少年消失的瑶池方向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回荡在仙气飘渺的天宫中，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