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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因为飞机延迟,到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傍晚。

      南方雨天又湿冷入骨,当地人裹大棉袄都扛不住冻。

      阮年一下飞机就后悔了,早上出门得急,又为了自己的帅气风度,只穿了一件薄衫和一件秋季长款风衣。

      别人有伴儿互相取暖,他却只能一个人站在路边吹冷风。

      手机上刚刚给表姐发的信息显示已读,阮年估摸着从家到这里距离,觉得自己可能要冻成一根活的冰棍。

      谁知刚这么想,肩头就被什么人拍了拍。

      阮年保持着脸和肩膀一动不动的姿势,脖子咔咔转过来,场面一度像撞了邪。

      身后那人被他唬得一愣,几秒后就笑开了:“冻坏了吧,怎么不在里面等?”

      说话的男人叫韩栋,三十不到一点,是个Beta。

      虽然不算亲朋好友,但因为住在老宅隔壁,所以和阮年关系比较熟。

      阮年每年来每年走,有几趟都是他来回接送的,因此也亲切地喊一声韩哥。

      他吸了吸鼻子,把险些要滑出鼻腔的不明液体召唤回去,这才来回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说道:“怕你们找不见,就在外面待着了。——我嫂子呢?”

      “她在家看孩子呢,天太冷,就没让她跟来。”韩哥一边说,一边帮阮年拿过行李箱。

      他五官很普通,但胜在端正。

      身上穿着滑雪衫和高领毛衣,看着就比阮年暖和,说话时眼睛是笑着的,眼角挤出一两条笑纹,显得十分和蔼。

      阮年也没跟他客气,道了声谢就跟着他走到停车场。

      韩栋心思细腻,车上一直没有关空调,阮年钻进车厢的刹那就觉得如获新生,被冻得僵直的手指也慢慢恢复了灵活。

      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

      上飞机前他把手机模式调成了飞行,原以为一打开就会受到各种各样的信息,但关闭飞行模式后,阮年的手机只震动了两下。

      并且震得非常均匀。

      一下是秦沐云,一下是徐然,都是让他在异地注意安全的话。

      阮年瞪着眼珠子,不信邪地把几个手机聊天软件来回翻了个遍。

      但是没有。

      一条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狗比贺铮除了早上一个电话外,居然就没有半点动静了?!

      阮年咬着牙,胸口像梗了什么东西,又酸又胀,难受的很。

      但他又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这件事难受,只能装做冷酷地哼了一声,然后泄愤似的把贺铮的电话和好友全部拉黑。

      “……已经接到了,马上回来……客气什么,都是老朋友,况且我也很久没见小年了……”

      韩栋放好行李坐上车,打电话的间隙扭头看了眼阮年,露出一口白牙:“小年啊,挺好的,长高了,又更帅了,就是小脸冻得雪白,跟瓷娃娃似的……”

      “什么瓷娃娃,我又不是小姑娘!”阮年不满地出声。

      电话那头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传来轻轻的笑声,韩栋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对阮年道:“开玩笑的,我们年少爷当然是最有男子气概的Alpha了。”

      阮年一听就人焉了,真是到哪都逃不过的扎心。

      *

      回到老宅,阮年才知道他嫂子为什么没去接他。

      原来是他那乖侄女这两天生病发烧,他下飞机前几个小时体温才稍稍退下来。

      阮年看着小丫头躺在被窝里,脸上泛红,像两颗硕大的番茄,口里叼着温度计,一见他眼睛就亮了,温温软软叫了声哥哥。

      简直心都化了。

      他对这个侄女是疼到骨子里的。

      无他,只因为这是他表哥留下的唯一的遗孤。

      同他表嫂一样,都是阮年屈指可数真心相待的人。

      比起阮家坐着的那位正主,阮年却更亲近她们许多。

      这次来临泉,不仅是想换个地方清静一下,也是为了庆祝小侄女桃桃的生日。

      “乖,躺着别动,哥哥在这呢,等你病好了哥哥就带你出去玩。”眼看小丫头伸手要拔出嘴里的温度计,阮年连忙按住她哄道。

      语气温柔轻缓,大概他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里了。

      若是被人瞧见了,恐怕会当场惊掉大牙,难以相信,从来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阮大少爷也有这样的一面。

      桃桃大病初愈,身体还有些虚弱,纵然想起身冲进阮年怀里撒娇也不行,只好无奈地把手缩回被子里。

      “你哥哥大老远过来这么辛苦,我们先让他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来陪你,好不好?”

      坐在床沿的女性Omega模样看着年轻,但眼角细微处还是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更别说那两只手,阮年匆忙一瞥就能看到十根粗糙的手指。

      那是一双做家务的手,指甲侧缘泛着白色的皲裂,一点都不像一个Omega的手。

      想想也是,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孩子,事事都需自己操劳,怎么会老得不快呢?

      “……那你等会儿要乖乖吃药,妈妈就让你和哥哥多待一会儿。”

      阮年看着她对孩子说话,不知怎的鼻子就微微一酸,险些红了眼角。

      这情绪突如其来,汹涌得让他来不及掩饰。

      黎群测好体温,一转身就刚好和阮年的目光对视,愣了片刻,没多久却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去轻轻抱了抱阮年。

      用那双苍老的手拍着阮年脆弱的后背。

      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桃桃看不懂妈妈和哥哥的交流,只看见他们抱了很久,于是瘪了瘪嘴:“桃桃也要抱抱。”

      阮年低头收了情绪,抬脸的时候重新绽放出笑容,松开黎群,也过去给了桃桃一个拥抱。

      *

      晚饭是黎群和韩栋两人做的,阮年洗完澡,又吃了一顿可口的美食,大感满足。

      第二天就开始准备桃桃的生日派对,他提前定了一间公主主题的生日套间,还给小丫头准备了一个大惊喜,一个等人高的公主手办。

      这是他拖朋友找设计师专门定做的,不但价格昂贵,而且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就算放到市面上,那也是有价无货的珍品。

      阮年从徐然那里拿的分红,有一大半都用在这东西上面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至今没有从贺铮家里搬出来的原因。

      大少爷卡上余额不足,只能寄人篱下,生活拮据,好不凄惨。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物超所值。

      其实以黎群节俭惯了的性子,不会同意阮年为一个生日大操大办浪费钱。

      但她阻止了,阮年也会偷偷摸摸进行,她拦不住,也便由他去了。

      就像他每个月往她的银行卡里打一笔钱,她拒绝,这笔钱也会每个月定时出现在卡里,一样的。

      她知道阮年是想以这种方式补偿他们。

      但黎群从来不觉得,沈家有哪里亏待过她。

      因为那次意外,不仅仅带走了她丈夫,同样也带走了阮年的母亲。

      她痛,阮年和阮程林何尝不痛?

      之所以搬出阮家,回到她自己的故乡,也只是怕触景生情罢了,都是她自愿的。

      “这次过来打算待几天?”黎群哄着高兴了一天的桃桃睡觉后,披衣走出房间。

      阮年就站在二楼阳台看星星。

      这里离市区不远,天上看不见几颗星星,倒是云层里偶尔亮起几道移动的光点,应当是飞机的尾灯。

      他忍不住伸手隔空抓了一下。

      沈女士曾经说过,伸手抓满一千只飞机,就能许一个愿望。

      不过是哄小孩的话,譬如折一千只千纸鹤也能许愿一样,都是家长说来哄小孩的,当不得真。

      可阮年却倔强地信了十八年。

      只是他每次抓完,下一次抓的时候就会忘记数目,导致从来没有满过一千只。

      愿望也从来没有实现过。

      当然也不可能实现。

      因为他的愿望太沉重,不是一千只飞机可以承载的。

      他抬头望了一会儿,黎群已经走到他身旁,也抬头望着天。

      阮年说:“七天吧,我在这多陪桃桃待几天,小丫头黏我得紧。”

      黎群点头说:“是啊,因为你一来,她就又有吃的又有玩的,当然黏你,倒是躲我跟躲老虎似的。”

      她将桃桃喜欢他的理由归到这些东西上,阮年不大乐意了,辩解道:“韩哥也给她吃给她玩,怎么不见丫头黏他?”

      说到这个,黎群也笑了,无法反驳。

      韩栋对桃桃和亲生女儿没区别,什么都依着她宠着她,但不知为何,桃桃就是不喜欢和他在一起。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相比之下,没那么亲近。

      这都快成韩栋心病了,每天绞尽脑汁琢磨怎么讨小丫头欢心,可至今没有成功过。

      关于这事,阮年倒是心如明镜。

      别看桃桃年纪小,但人家可聪明着呢。

      况且韩栋也不曾隐藏过自己的真心,只是被黎群回绝罢了,而韩栋聪明就在于,失败后懂得进退,二人现在才能以朋友相称。

      想到这里,阮年不由转头看了看黎群,犹豫良久,才轻声问道:“……老韩他,真的没可能?”

      他是心疼黎群,才会这么问。

      但问出口的刹那,他就知道自己这话鲁莽了。

      黎群双手撑着栏杆,闭上眼睛似在感受晚风的温度,忽的,一句话轻轻从风里飘散过来:“他走了五年。”

      像喟叹,又像呢喃。

      阮年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五年了,他的母亲和他的表哥,已经走了五年了。

      总说时间可以淡去一切伤痕——都他妈的是屁话,说这话的人可能连牙都没长齐。

      有些伤痕已经成了烙印。

      他无法忘记沈女士,一如黎群无法忘怀阮邵云。

      他不可能接受第二个女人成为他的母亲,黎群也不可能接受第二个男人成为她的伴侣。

      何况她身上还有阮邵云留下的标记。

      洗不去,剔不除,放不下,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

  • 作者有话要说:  等了这么久真是抱歉,不瞒大家,这篇文是真的越写越没热情,加上三次有事,目前暂定缘更,想追的小伙伴就先养养吧,我尽量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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