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同桌太坑》察兮

86、飞机

　　教室里面有一头大象。

　　可不会有站出来说，那里有一头大象。老师也希望每件事情以最廉价最便捷的方式解决，而这次
　　她选择了解决萧枣。也许也是因为没有人会站在萧枣这边。

　　她太特立独行了，对于一般的小学生来说过于成熟了些。老师们的恐吓根本无济于事，小朋友之
　　间的规则也在她这里毫无作用，小小社会的隐语在她面前形如虚设。

　　可萧枣又做了什么呢？只是用了一个正常的逻辑和三观质问自欺欺人的乌合之众。

　　那时候顾于蓝很小，不懂什么是三观，只能跟着感觉走，想要跟随在萧枣后面。路，选择了荒僻
　　的那条。

　　顾于蓝在课上没有勇气做的事情，终于在课后想清楚了。后一节语文课顾于蓝没有上，而是跑到
　　年级主任那里，主任看着她蹙颦欲泪的可怜模样，母爱泛滥，摸摸她的头问发生什么事后便一发
　　不可收拾，小顾于蓝抱着主任大哭一通，之后又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从她亲
　　眼看见陶燕自己撕毁全家福开始，以冯老师骂萧枣骂到攻击她人格结束。

　　顾于蓝是乖孩子，是好孩子，是第一批少先队员，是书法比赛第一名，是学习之星，主任早就对
　　她有所了解，这样一个乖巧又漂亮的小姑娘，哭得娇娇滴滴讲着真诚的实话，怎么不惹人怜爱？

　　13

　　坐去省会的大巴只用一个小时就到了。萧枣和同行的另外四个同学来自不同年级，互相不认识，
　　年级主任叫萧枣一定要跟紧高年级的哥哥姐姐。邻座是个一上车就呼呼大睡的小胖哥哥，萧枣睡
　　不着就看窗外。

　　她很久没有坐客车去省城，她一向和妈妈坐更方便的快铁，只需要十多分钟。所以她太久没有像
　　现在这样坐在大巴上，数数有多少棵飞驰而过的尖头树。之所以还保留着这个习惯，是由于小时
　　候每次坐客车，萧枣总喜欢一上车就看漫画，看了一会儿便难受晕车，妈妈总拿她没办法：“说
　　了不要看书不要看书。”

　　萧枣难受得在妈妈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妈妈总会叫萧枣坚持把眼睛睁开，只要专心去数外面有多少棵圣诞树，就不会晕车了。

　　哪些是圣诞树呢？

　　就那些头顶尖尖的，我们把它们称为圣诞树吧。

　　萧枣还是不想这么随便就把它们定义为圣诞树，毕竟圣诞树怎么想也要比这些路边的树更有仪式
　　感，于是她将它们统称为尖头树。她保留这个习惯以后坐车便不会晕车了。

　　整个小学只有五个参加市音乐会的名额，这个名额能落到萧枣身上本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但再联
　　想前段时间的事情，比如陶燕没有再找她麻烦，全家福事件不了了之，萧爸爸来参加家长会冯老
　　师的态度也异常的好，萧枣很容易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五个名额其中有两个，其实是给萧枣和顾于蓝的，但是主任给萧枣说，顾于蓝因事去不了，名额
　　只有让给其它年级的一位优秀同学。萧枣并不关心顾于蓝是因为什么事没来，只是接过了音乐会
　　的门票，怀着些许新鲜感地进入大堂，萧枣的位置比较靠前，但前面还是有乌压压的窸窸窣窣的
　　黑脑袋。

　　据说还请来了大师级演奏家，但她也听不出来有什么区别，萧枣只对一个小演奏家有特别的印
　　象。那个小演奏家也不过和萧枣顾于蓝一般年龄，却把燕尾服穿得有模有样，不仅是架子上的温
　　文尔雅，更有指法上的驾轻就熟，萧枣先是被他彬彬礼貌的姿态抓住眼球，又整个人落入他开辟
　　出的山涧小径之中。

　　她看见了花朵、石块，火车缓缓开过，成对成对的舞蹈伴侣，旋转又踱步，看见了花瓣在天空中
　　飞舞，还有绵延不息的青山……

　　好可惜，顾于蓝没有来听。

　　萧枣有点后悔没有认真听播报的舞曲名单，不然也不会强行地将音律塞进脑缝里，想卡得死死紧
　　紧的以免溜掉了。萧枣像一个夹带私货的逃犯，把那个小男孩演奏家的钢琴曲偷回去。哼得像模
　　像样不差分毫，然后哼给顾于蓝和爸爸妈妈听吧。

　　等她返校以后，后面的位置已经空空荡荡。顾于蓝的同桌她已经转学了。

　　原来就在萧枣坐大巴去省会的那天，其实顾于蓝也去了，不过她不是去听市音乐会，而是要到省
　　城的小学去报道。

　　萧枣思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冯老师对这难得的客人感到诧异和戒备，问清
　　楚来意后才松口气，说顾于蓝爸爸今天办完最后的手续，现在全家应该在去省会的路上了。冯老
　　师拨打顾于蓝妈妈的手机，然后转交给萧枣。

　　那边嘟嘟没几声，就传来一个优雅的阿姨的声音，萧枣说我找顾于蓝，过了一会儿后，那头顾于
　　蓝说喂。

　　说什么呢？萧枣想，为什么要特意打电话过去呢，说再见吗？

　　顾于蓝没有问是谁，因为她一下就猜到了是神明大人，等着萧枣那头先说她想要讲的话，可是那
　　边迟迟没有说话，后来传来了嗡嗡的旋律。萧枣也不知道说什么，哼起了那天在音乐会上听到的
　　那首钢琴曲，顾于蓝这边安静的欣赏。

　　尽可能把自己记得的部分都哼完了。

　　“你知道是它的名字吗？”

　　顾于蓝不知道在对谁摇摇头：“不知道。”

　　“哎，我也不知道。”

　　后来想起，这是多没有营养的话题啊，竟然在告别通话中讲这么没有意义的话。不过，这样总比
　　顾于蓝质问萧枣，我们是不是好朋友要成熟那么一点点吧，不过那个时候顾于蓝确实想问这个蠢
　　问题，只不够当着妈妈的面不好意思问罢了。

　　挂了电话以后顾于蓝就靠着窗户流眼泪了，外面的风景变得模糊又不真实。以后的故事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已经失去她小学以来唯一的伙伴了。

　　还需要拥有多少幸运网多少飞机才能再次与你相遇呢？

　　14

　　再一次见到神明大人，顾于蓝已经是焕然一新的顾于蓝了。她开朗、外向、通达人情事故，但在
　　看到神明大人的那一刻，又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变，神明大人也什么都没变。纵使长高了长大了，
　　但凭着看了三年又思念了三年的背影，这一次是一定不会认错的。

　　这一次也终于不用小心翼翼地叫“萧枣同学”，而可以大大方方地喊：“神明大人——！”

　　萧枣显然不知道是在叫她自己还自顾自地往前走，倒是吸引不少周围人的眼光。顾于蓝嘴角裂到
　　耳根子，灵巧的双腿根本不受理智的牵制，就飞奔向萧枣。

　　“哇哦。”萧枣被撞得一个趔趄，被人从背后熊抱还捂住了眼睛。

　　“猜猜我是谁！”

　　“……”

　　“猜嘛~”顾于蓝也料神明大人不会猜到。

　　“你是谁？”

　　萧枣眼前恢复光明，转头看后面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女孩，一双鹿眼扑闪着光芒，皮肤细滑亮洁，
　　漂亮得仿佛和她不在一个次元，然后发出灵魂的叩问：“你谁啊？”

　　神明大人呀，这样消费我的感动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