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造反记》与欧

46、第 46 章

　　商千樱一头栽进湖里，沉在湖底，才觉得好受了点。

　　总是要往前看的，她要做的，是不让悲剧再次重演。商音梨、苏清雪、芊墨道长……那么多女修的牺牲，总得有回响。

　　商千樱猛地一蹬腿，从湖底浮了起来，认认真真洗澡。等她从头到底，由里到外，洗得干干净净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识海一片清明，不染尘埃。

　　看来雪灯抛的那件东西，必然是佛家宝物。

　　回去的路上，商千樱发现了妖界特有的乌紫藤，大喜之下难免技痒难耐，立刻拔了几株编了一个背篓。等回到原地，商千樱立刻卖弄道：“小昭业，你腿受伤了，快来坐坐。”

　　昭业挠挠头，看着那个背篓，实在不好意思坐进去。

　　商千樱催促道：“这乌紫藤，柔软却最是坚韧，你坐着试试看嘛。”

　　昭业只好坐了进去。

　　商千樱背起他，围着雪灯转了一圈，大笑道：“有意思吧，俗世妇人都是这么背孩子的！”

　　昭业捂脸道：“师兄，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你快放我下来。”

　　商千樱道：“你才几岁啊，不是小孩子是什么？走，师兄带你去山上玩！我看这妖界还有不少好东西啊，我们去玩，让你莲座想办法带我们出去！”

　　说完这话，商千樱便如同一阵风，往山上疾冲而去。口中还道：“哈哈，飞起来咯！”

　　昭业大叫道：“师兄，你休要糊弄我！以为我不懂什么才是飞吗？”

　　昭业嘴里这么说，没过多久就跟商千樱一起咯咯笑起来了。

　　雪灯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商千樱背着昭业，来到山顶，举目望去，全是灰色的山。不过，结丹之后，视线更为清晰，看得更远。商千樱屏息凝目，铺开神识，把周遭的环境过了一遍。

　　忽地，商千樱“咦”了一声，昭业问道：“怎么了？”

　　商千樱难掩喜色，道：“我好像瞧见了什么好东西！走！”

　　商千樱清啸一声，灵气汇集脚下，背着昭业迎风招展，顺利飞到一座黑山上。站定之后，商千樱放下背篓，细细研究起脚下的黑石。昭业慢慢从背篓挪了出来，又爱惜地把背篓背在自己身上，方才问道：“师兄，你在看什么？”

　　商千樱喜滋滋道：“哈哈，好东西啊，这可是黑云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要把这座山搬了！”

　　昭业闻言，连忙严肃地制止：“不行！这里是妖界的领地，那这里的东西就都是九凤的，你不能随便拿九凤的东西！”

　　商千樱：“…………”

　　商千樱道：“我不是拿，我先搬了，能九凤出来了我再给她报酬不就行了？”

　　昭业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道：“那可以。”

　　商千樱“嘿”了一声，小声嘀咕道：“真是个古板的小和尚。哼哼，等会我们就跟着雪灯溜了……”

　　商千樱把自己的储物袋都拿了出来，道：“还好我之前在屏障里把东西全用完了，现在正好来装黑云矿，来来，你快帮我搬。”

　　昭业一边帮忙，一边问道：“师兄，你要这矿石做什么？”

　　商千樱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天愁谷的傀儡云舟厉不厉害？”

　　昭业想了想，道：“应该很厉害吧，我也没见过。”

　　商千樱挑眉道：“可是我造的，比天愁谷造的更厉害！”

　　昭业大吃一惊，不禁问道：“师兄，你还是傀儡师吗？”

　　商千樱得意地道：“那当然，你们莲座藏在地下的那些傀儡兔傀儡马什么的，都是我做的呢！”

　　昭业闻言，脸色不禁变得有些奇怪，看了商千樱一眼。商千樱奇道：“你干嘛呢，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做什么。”

　　昭业呐呐道：“我好像记得有那么一回事，莲座小时候被罚面壁，就是因为玩物丧志……”

　　商千樱讶然道：“玩物丧志？？？”略一回想，商千樱又问道：“你是说，他是因为我送的那些小玩意儿，所以才被罚了面壁？”

　　昭业点点头，道：“后来，那些东西就不见了。玄济大师还以为他丢了，原来莲座是藏起来了。”

　　商千樱：“…………”

　　等回到原处，商千樱再看雪灯，神情就有些复杂。雪灯正在原地打坐，看见两人回来，微微抬头，颔首道：“你们回来了。”

　　商千樱“嗯嗯”两声，避开雪灯的目光，才道：“你想出办法怎么带我们出去了吗？”

　　雪灯道：“等。”

　　商千樱道：“等什么？”

　　雪灯道：“等九凤出来，自愿放我们出去。”

　　商千樱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难道你不能带我们出去吗？”

　　雪灯解释道：“妖界是上一届莲座封印的，我继承了莲座的衣钵，所以我可以自由出入，但其他人不行，我也没有办法带你们出去。”

　　商千樱掏出储物袋，倒出一堆黑云矿，无所谓道：“行吧。等就等，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正好，趁此机会，本大师要大展手脚，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

　　商千樱把她的一堆工具倒了出来，开始搭建火炉。昭业大为惊奇，道：“师兄，你要造傀儡云舟了吗？”

　　商千樱点点头，又拿出一个漏斗，端端正正放在架子上，道：“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要在这儿呆多久，从现在起，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小昭业，以后每天上午你跟莲座学佛法，我干活儿。”商千樱又把漏斗翻了下来，道：“妖界没有日夜，我们以这个漏斗来计时，翻过来就是下午了，我就带你出去打鱼抓鸡瞎玩儿，好不？”

　　昭业心中一动，张嘴就要答应，又转头看了看雪灯，不敢自己做决定。

　　雪灯看着他们，点点头。

　　昭业顿时神情大为放松，开心地道：“谢谢莲座，谢谢师兄！”

　　两男一女留在妖界，还不知道要留多久，起居总是不便。商千樱无奈之下，只得先放下手中的活儿，搭建了两间简易的木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商千樱搭建的木屋虽然简陋，但用时短、锯割精准、梁柱坚固、间距合理、铺贴完美，雪灯和昭业住起来，反而觉得比莲华居更舒服。日子久了，商千樱今天添个花篮，明天做个挂架，很快，昭业就彻底被商千樱一双巧手征服了，天天跟着商千樱递个锤子、墨斗什么的。

　　商千樱的火炉就搭在木屋不远处。每天，商千樱都把裤腿绑紧，袖口卷起，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在在火炉忙着，活像俗世的打铁匠。而雪灯呢？每天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在木屋念佛。商千樱既要干活儿，又要做饭，又要带昭业出去玩，忙碌的不得了，雪灯反倒是气定神闲，自在安宁，堪比凡尘的富贵闲人。

　　终于有一天，商千樱忍不住低声跟昭业抱怨道：“我感觉我好像辛辛苦苦赚钱养家的凡间粗汉子，你家莲座乃是饭来张口的当家主母啊！”

　　昭业：“…………”

　　日子一天天过去，商千樱的头发渐渐长出来了，她的头发又黑又密，为了不影响作工，直接编了个大辫子挽在头上。她原本的几身衣服也变得陈旧破烂，有的颜色都褪了，只是商千樱也不介意，一心扑在她的傀儡云舟上。

　　这一天，雪灯难得喊她进屋，递给她一个包裹。

　　商千樱道：“干嘛？”

　　雪灯道：“你打开看看。”

　　商千樱一打开，竟是几身新衣服。雪白的袈裟明显经过改良，原本的宽袖变成了窄袖，裤脚也有变动，看起来非常适合干活儿的人穿。

　　商千樱一双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大惊道：“你竟然会做针线活儿了？？？”

　　雪灯：“…………”

　　商千樱上上下下打量了雪灯几眼，道：“没想到你还挺贤惠啊。”

　　雪灯：“…………”

　　雪灯转过头，拿起桌上的经书坐在窗口，淡淡道：“昭业长大了，男女有别，你以后也要注意点，免得影响他。”

　　商千樱了然，道：“好好好，我保证不再光着膀子带他玩了，行不？”

　　雪灯不可置否，商千樱又道：“我说，一晃都这么久了，要是九凤一直不出来，我们难道要在这儿呆到天荒地老吗？”

　　天荒地老吗？

　　雪灯看着窗外正骑着傀儡马玩耍的昭业，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昭业长高了些，也壮实了不少，每天都跟商千樱腻在一起，脸上总是挂着明朗的笑意。商千樱做的傀儡马栩栩如生，甚是神骏，仿佛真马一般，可是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就如同快乐的时光，永远也无法永恒。

　　雪灯回过头，望着商千樱道：“很快，九凤就会出来了。断头之伤，没个几年，痊愈不了。”

　　商千樱点点头，道：“那就好。”

　　商千樱见无话可谈了，收了衣服就往外走，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雪灯还坐在窗边，似乎在看佛经。他的神情十分专注，眼神古井无波，静静坐在那里，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

　　不知道为什么，商千樱忽然想起那些藏于地下的小东西。雪灯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藏那些东西呢？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帮自己呢？

　　雪灯只觉眼前人影一动，抬头一看，商千樱不知什么时候返回来了，撑着身子，托腮压在屋外的窗檐，一双眼亮如星辰，兴味浓浓望着他。

　　“我说……”商千樱拉长了声音，“雪灯小师傅，你是怎么看我的？”

　　雪灯道：“…………”

　　商千樱笑道：“你就随口说说吧，你对我有什么印象？”

　　雪灯想了想，放下经书道：“我第一次见你，当真印象深刻。你仿佛世外高人一般，缥缈无踪，见解不俗。”

　　商千樱呵呵笑道：“那是因为你年纪小，错觉，错觉。”

　　雪灯道：“没想到第二次见面，你就变成了一个小乞儿了。”

　　商千樱道：“…………咳咳，那是失误，失误。”

　　雪灯道：“第三次，你就去睡个觉，出来就变成一个小和尚。”

　　商千樱苦笑道：“呵呵，人在江湖飘嘛，哪能不挨刀啊。”

　　雪灯忽然觉得啼笑皆非，他对商千樱，竟有些好奇和苦恼了，这是不应该的。他想起在她识海中看到的景象，那时的商千樱却又变得那么柔弱无依，颠覆了之前所有的印象。雪灯的眸光之中一丝涟漪浮动，却又转瞬而逝，他重新拿起经书，总结道：“没什么好说的，你不能以常理度之。”
　　商千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