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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孽徒女装! ...

  •   村北明月楼。
      彼时夜色无边,正值万籁俱寂。而在云雾深处,重重朱红高楼之内,又是灯火通明的另外一派景象。

      明月楼每逢黄昏落日后便打烊,只因在寻常活人归家休憩之际,便是诸多魑魅魍魉的狂欢之夜。

      李太剑前脚刚进门,就让只没腿的阿飘撞了一道,心脏险些当场吓停。仰头对上满楼璀璨的华灯,烛火笼罩下的碧玉珠帘,伴随耳畔倏忽传来的歌舞声声,无数陌生的脸孔于那灯火之中,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俨然是处难言的极乐之境。
      然而方一转眼,所有人脸又化作狰狞的骷髅,转朝门后李太剑的方向,撕扯出意味不明的危险笑容。

      “哇啊啊啊!”
      李太剑差点坐在地上,连滚带爬想要逃跑,却被身后郁匆一把摁住,不耐烦道:“跑什么?小屁孩就是麻烦!”
      李太剑这下骇得不轻,边发抖边飙眼泪,连声唤云徵道:“大仙救我!”

      在这整间明月楼里,唱歌跳舞的,喝酒划拳的,有说有笑的……全都不是活物。
      云徵一早察觉出怪异,但没想竟到如此猖獗地步。他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李太剑道:“你先冷静,问他们想做什么。”

      李太剑抽噎道:“我娘还在家里藏着,我管他们做什么!”

      郁匆听他一人叨叨,忍不住问:“你在跟谁说话?”

      李太剑哽了哽,不再吭声。文邪便继续接话道:“你不会忘了三日之约的事吧?”

      李太剑浑身一僵,鼻涕眼泪全数冻住——下一刻,楼层上下歌舞骤停,适才喧嚣嘈杂之声,堪堪戛然而止。周围倏地为寂静所淹没,随后不过片刻,忽又传来数道抚掌而起的清脆鸣响。

      明月楼的大门敞开,正对内间朱红色的阶梯与栏杆,将原本刺目冰冷的灯火漾成枫叶般的暖色。
      云徵在李太剑身后,所触及的视线范围十分有限。抬眼时漫天珠坠光华流动,空气中是绵长的酒气飘香,这使云徵莫名有些恍惚,他想到十年前那场纷飞大雪,濒死幻想之际,眼前浮现的最后一抹人影。
      ——那是他下意识里的希望。

      而现在,朱栏高台之上,满席璀采之间,云徵神思混沌,仿佛也望见一人熟悉的身形。

      但云徵很清楚,那不是。
      幕后掌管整座明月楼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她习惯坐在最高的地方,背对所有人,一钩帘幕遮挡,周边是光芒万丈。云徵仰起头,只能遥望对方乌发垂髻,雪白的颈肩,半披绛紫色的宽松长袍,其间勾勒数不清的曼妙棠纹。

      “那是……老板娘。”李太剑呆呆道,“月、月从心。”

      云徵没听清:“……月什么?”

      “月从心。”李太剑重复道。

      “住口!谁许你直呼主上名字?”郁匆怒道,“我们找你干架,你倒是哭哭啼啼,像个娘们儿似的。”说着劈手去夺云徵剑身:“不如这样好了,剑归我们,你直接滚!”

      “不!”李太剑猛地抱住锈剑,郁匆还想上去拉扯,却被文邪及时拦住。

      “郁匆。”高台上,老板娘终于开口。是很沉冷的女声,声线压得极低,显然不那么好应付。

      郁匆蓦地闭嘴了。李太剑也站在原地,冷汗直冒,手脚都在颤抖。

      “子时已过,三日期至。李太剑,你该按照约定,打赢文邪郁匆。”月从心道,“我说过只要能赢,整座明月楼最珍贵的东西,我必双手奉上。”

      李太剑还是不敢说话。云徵推他一把,悄悄在旁嘀咕了什么,李太剑抿抿嘴唇,这才慢吞吞道:“是你说的,只要能赢?”

      月从心道:“是。”

      李太剑咬了咬牙,两腿僵得像块铁板,连往前走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云徵又推他道:“别怕,我在。让他们开始。”

      李太剑一脸青色,快要尿出来的惶然表情,稚嫩的五官几乎要为恐惧压垮。可月从心根本不等他发声,她坐在楼顶高处,遥纨扇的修长五指朝外一扫,李太剑和云徵就让一股力道托飞起来,满楼朱红的栏杆随之弯折,轻而易举化成三尺高的擂台形状,顷刻架起在明月楼的大堂中央。

      “她……她会妖法!大仙,怎么办?”李太剑瞪大两眼,满脸无措。
      云徵也想瞪眼,瞪了半天,发现自己无眼可瞪。他没来得及说话,对面文邪郁匆齐齐上台,腰间短刀夺鞘而出,肃杀之气如风雷狂涌而至。

      “先说明白,李太剑。”月从心冷冷道,“你若输了,你的剑归我。”

      文邪郁匆一左一右,修长高挑的身影笼罩在前,李太剑只觉说不出的压抑,他颤声问道:“你们谁先来?”

      郁匆斜睨他道:“我们一起。”

      李太剑脚跟一崴,险些趔趄在地。幸得云徵施力相扶:“站稳,怕什么?我帮你。”

      李太剑哆嗦道:“我打不过!”

      云徵:“我打得过!你照我说的做!”

      “来不来?”郁匆不耐烦道,“不来我上了!”

      “等……等!”
      片刻后,李太剑磨磨蹭蹭上台,声音虽仍发抖,面色却已镇定许多。
      “把、把刀放下。”李太剑依照云徵的意思,一字字道,“不要武器,我们赤手来打!”

      郁匆与文邪相互对视,又瞥了眼高台上的月从心。月从心只揺揺纨扇,二人便将短刀扔至一旁,外袍拽下,文邪向李太剑道:“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罢。”

      李太剑:“没了。”

      郁匆喝道:“那还不快……”

      话说一半,擂台上的风声哗然而起,郁匆刚拉开架势,而待回过神时,胸前已牢牢实实挨了一拳,万钧之力,几乎将他薄纸般的胸口凿至对穿!
      无人看清那动作如何,只觉来势迅猛至极,其间气涌夹杂剑光穿台而过——郁匆瞳孔骤缩,紧捂胸口连退数步,抬眼见李太剑于不远处站定,目中仍是惊恐战栗,紧盯自己双手,似乎也是难以置信。

      “背挺直,人站稳。”云徵低声道,“我知道怎么打,你别老抖!”
      李太剑慌道:“……怎么打?”

      如今云徵虽是剑身,却非毫无神力可言。他能分出余力操纵李太剑的手脚,只需两人配合默契,对上文邪郁匆总不至于必输。

      说时迟那时快,郁匆不甘示弱,又是天性焦躁,二话不说含怒跨前,横来一脚踢上李太剑的正脸。李太剑心头一慌,大脑全是空白,关键时刻云徵发力,频繁提醒:“往右躲!往左躲……右右右!快,左左左……”

      李太剑俨然是个提线木偶,半边身体由云徵操控,剩余那点神智飘忽不定,就瞪向郁匆朝他一拳一脚,疾步如飞,偏无一次真正命中。
      于是郁匆愈怒,出手愈急,便是破绽百出,李太剑逐一躲开,最后闪至擂台边缘,云徵道:“你转个圈。”

      李太剑:“转啥圈?”

      云徵:“挑衅会不会?”

      “大仙!这我是真的不……”李太剑话没出口,云徵强掰他的动作,先踮起脚尖打了个旋,背对郁匆的方向,边扭小腰边竖中指,直朝他威风的鬼首面具揺了又揺。

      “大仙!!!”霎时李太剑脸都白了,“他会杀了我的!”

      此法果真奏效!见那郁匆瞬间青筋暴起,握拳时的骨骼清晰作响,陡自齿缝间一字字道:“你……你敢羞辱我!?”

      文邪见状跟上,却让郁匆一把掀开:“走开!这混账崽子,让我跟他单挑!”

      “你别冲动。”文邪劝道,“还是我来……”

      郁匆狠道:“滚!”说毕五指骤攥,掌心燃起数缕乌青鬼火,此拳脱手挥出之际,半边擂台轰然倒塌,火势随即蔓成团团烟雾,顷刻将李太剑的视线彻底包围。

      云徵喝道:“快上去!”

      李太剑道:“上哪儿?”
      说完一团鬼火从天而降,险些烧着云徵的剑尾。两人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郁匆的愤怒使他失去理智,攻势因此密集而凶悍,却毫无章法可言。
      ——文邪怀疑这不是打架,郁匆是单纯想拆家。

      正缠斗间,云徵抬眼一扫,盯向楼顶垂落的长幔,对李太剑道:“抓那幔子,看见没?!”

      “好!”李太剑鼓起勇气,纵身一跃,双手抓住长幔的边缘,云徵趁机扶他攀了上去。李太剑又问:“大仙,他都生气了,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鬼域之人,视面具为不可缺失的荣耀。”云徵道,“既如此,干脆击毁面具,他便不能再战了。”

      李太剑幡然变色:“不,这怎么行?”

      “胜负输赢,各凭本事。”云徵冷漠道,“心软只是弱者的借口。”

      李太剑还待发声,头顶倏忽一团鬼火炸开,四面八方浓烟升起,云徵拎住李太剑的衣领,带他一连跃过数尺高度,停在不远处的朱红栏杆上。
      郁匆双目通红,染火的重拳狠狠击向长幔,不多时光洁的布料燃成焦黑,这会见李太剑又仓皇逃向别处,郁匆越发怒不可遏:“跑什么跑?你来打架还是躲猫?”

      言罢大吼一声,伴随一掌挥出,夹杂万千劲流而至,陡直飞向眼前成排朱栏。台下文邪察觉异样,急忙向郁匆喊道:“不对,是障眼法!”

      郁匆愕然:“……什么?”

      文邪道:“真正的人,在你……”

      头顶!
      郁匆蓦地抬眼,偏是为时已晚。云徵灵力汇于李太剑的足跟,坠落时的气流狂涌,如利刃割开重重黑雾,自上而下劈向郁匆覆面的鬼首!

      “郁匆!”文邪嘶声大喊。随即拔开短刀,飞身跃上楼台。

      此时千钧一发,忽来一声轰鸣响彻云霄,一时之间震天撼地,满楼珠坠摇晃不止,流光灯影与帘幕碰撞,鬼火燃成的浓雾黑烟随之散开——
      云徵幡然回头,但见方才高台上的人影再无踪迹,月从心凭空出现在擂台中央,仍自慵懒地背靠椅间,一手执纨扇压制文邪,另一手将郁匆护向身后,彼时锋利骇人的眼睛,却一动不动注视着云徵。

      或者说,在看着那柄破剑。

      那一刻,云徵也认出来了。是方才窗后那双阴沉的眼睛。

      但是很快,月从心又偏了目光,转望向一旁发抖的李太剑。

      “小鬼,是你说的不用武器。”月从心眯眼道,“你敢出尔反尔?”

  • 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月从心这个马甲,木有设伏笔的必要,我就想让大家知道他是段息,这样他的很多举措,反而显得可爱又无奈。
    当然……在云徵面前,他很快会回归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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