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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   最后,再见她一面。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想要安慰她,想要向她道歉,想要告诉她,他没办法再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能和她说、哪怕只有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只是让他静悄悄地看她一面,确认她的安全,那也足够了。

      然而…

      “很抱歉,首领,您的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胧摇了摇头,十分遗憾地告诉他这个结果,虽然,这并不令他感到意外。

      奈落不可能会同意他的请求,是的,他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结果。真礼是他们用来威胁他的重要筹码,他们怎么能在带走他之前,就将这个人质暴露在他的面前?他都知道,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提出了请求。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也想再见见她啊…

      看见松阳晦暗不明的神情,胧的内心泛出了微微涟漪。首领提出这样的请求,她并不意外,她也清楚,当他点头答应同他们走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向奈落屈服了,他明白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好的、也是能保护所有人的。

      但是,她不敢去赌那个万一的可能性。

      人心难测,亲疏有别,心爱的妻子与其他的学生、村民,他们的分量真的能在他心中完全相同吗?刚刚她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在他的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她可不想、也不敢让他去再见那个女人一面,谁能知道,当他真的见到挚爱的妻子时,他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为了妻子抛弃其他所有东西呢?

      夺回妻子,杀死在场所有人,然后扬长而去——一旦他真的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世上无人能拦得住虚。如果选择放弃一切、只是想守护仅仅的一个人,那么,他们将很难再用同样的方法逼迫他屈服了。而且,任何妄图再次接近他的心爱之人的危险,恐怕都会被警惕性十倍于现在的虚给掐灭在摇篮中。

      现在的他,有太多的弱点被奈落控制着,简直就和一个普通的男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旦他下定决心放弃这一切,为了守护妻子,他一定会变回他们熟悉的那个、残酷无情的虚吧。龙之逆鳞唯有一处,然而无人敢去触及。

      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他们相见,不能给予虚任何动摇的机会。只要不见面,他还能撑得过去分别的痛苦,但是一旦见面了,那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尊夫人的安全我们可以保证,只要您愿意与我们一同离开,我会亲自将她安全送回,绝对不会让夫人受到丝毫伤害,将来也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不仅是夫人,您的学生,朋友,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我们都不会为难他们,只要您还存在一日,这个誓言就有绝对效力。如果奈落有违誓言,那么就是违背首领之命,奈落从上到下,全都听凭您的发落,即使您想要灭绝我等,也绝不敢有丝毫不满。”

      她的神情平静而认真,近乎严肃地一字一句说出了誓言,这是为了让他放心,也是他与他们离开、最基本的条件。她已经开出了他现在最想要的价码,所以,他的答案,也是可以预料的了。松阳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恢复为她熟悉的模样。

      “好,我就相信你的话,胧。我与你们回去,但是,我希望你、以及所有的乌鸦都记住今天的事情,一旦你们胆敢打破誓言…”

      只听见“哧”的一声轻响,一道异样的白光闪过,然后便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以女人的动态视力,她自然看清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正是因为看清了,她的面色才第一次有了类似恐惧的变化。

      虚挥刀斩下了自己的一只手,可是他的伤口处却没有鲜血喷出,相反,大量的白汽聚集在他的伤处,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随后,骨骼、神经、肌肉、血管、皮肤接连再生,不过几十秒,他的手便恢复如初。男人面色平静极了,仿佛他刚刚什么也没有做,也感受不到所谓的疼痛。

      生活在世上的所有人,皆有终结的时刻,可是,一个没有“死”之概念的人,那根本就不能说是人。那是真正的死神,一旦他下定决心做什么,谁都拦不住他。

      “死神将会让你们品尝到什么是真正的痛苦,我将追杀奈落到最后一刻,直到将你们彻底从这个世上灭绝为止。我劝你们,到时候最好连睡觉也别闭上眼睛,你们这些令人作呕的卑劣乌鸦。”

      男人冷冷地说完,随后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她注意到,他是在看桌子上的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当他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个、放有他与爱妻合照的相框时,他的眼中,属于虚的冷酷再度切换回了名为“松阳”的柔情。那是唯有看着所爱之人才会拥有的眼神,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摩挲那张照片,随后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从相框中取出。男人闭上了眼睛,不愿意让身后的女人看见他此时的神情。

      这张照片,是他们去萩城时照的,老板为他们挑出了最好的一张,那张照片上,他们都露出了同样的笑容,为他们未来的婚礼满怀期待。他们都已经定好了,就在十月份,他们就可以举办正式的典礼,她会穿上新娘的白无垢走向自己,他们将一起在神灵的面前三三九度,许下一生的誓言。现在,这些都成了不可及的梦。

      再次睁开眼睛,他无声地长叹一口气,将这照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既然不能见她一面,就让它作为自己最后的纪念带走吧。

      等到他再度转回身来,他已经恢复为胧熟悉的模样。

      “走吧。”

      ……

      “银时,我很快就会回到大家的身边。所以,在那之前,拜托你代替我保护好大家。约定好了啊。”

      白发的少年本来在入江家吃晚饭,可是在开饭前,纯子伤心地捧着一个小水缸出来,说是几个月前捞到的金鱼死了。看到那条金鱼翻肚皮的样子,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不久之后,他就看见,村塾的方向,有火光照亮了那一片天空。

      不顾入江家叔叔阿姨的劝阻,他全力跑回村塾,少年一路上都在安慰自己没事的,松阳虽然平时不太靠谱,关键的时候从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没事的,他一定会保护所有人——

      然后,他就看见他曾经以为他不会再看见的光景。家门口遍地都是尸体,当他再想进去的时候,无数僧人打扮的家伙从暗处冲出,将他的的手捆得结结实实,迫使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放火烧了他的家的人,那些带着斗笠的僧侣,他们从家里押着松阳出来,说,他宣传谋逆思想,幕府下令要将他逮捕归案。

      月下的松阳,微笑着看着他,那个样子和平时的他毫无分别,仿佛这只是一个暂时的告别,他背对着他、与他做了约定。他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被那些幕府的人带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遥不可及…

      “松阳老师——!!”

      少年绝望的呐喊,换来的只是火焰中家园的坍塌与毁灭。从那一天开始,属于他与其他所有孩子们的、无忧无虑的纯白年代,正式终结。

      ……

      “怎么可以这样…!!松阳老师他是那么好的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可恶的幕府!可恶的天人!欺人太甚…”

      “绝对不能容许他们就这样!真礼她都…哪怕是为了…我们都必须去救出老师…”

      耳边隐隐约约有什么激烈的争吵声,可是她的意识却始终非常模糊,听得也不太真切。连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几乎回忆不起来。

      为什么…会那么吵啊?啊,是因为今天开学了吗?孩子们都来村塾上课了,松阳一定是趁着开学第一天,给他们开班会吧,所以大家才会聚集在一起畅所欲言,互相交换意见,一定是这样的…

      女人闭着眼睛,安静地听着同学们激烈的争执声,可是听着听着,她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说得…也太大声了些吧,他们到底是聊到了什么话题啊?松阳怎么也不管管他们,万一他们情绪太激动打起来了怎么办呢,这些孩子们都正值热血的青春期呢,很容易就会冲动行事,他作为老师,可得好好地管住这些孩子啊…不能让他们一个冲动,就做了什么会让人后悔的事情才行…

      哎…?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奇怪,她的头为什么会那么痛,松阳…松阳…

      松阳在哪里?她的丈夫去哪儿了?她怎么总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女人的意识开始渐渐有些清晰,有什么碎片从她的脑海中掠过,那是一些灰暗的记忆,可是,就像是打碎了的镜子一样,让人总也看不清背后到底有些什么。她慢慢地想将这些记忆的碎片拼合起来,这才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晋助!快逃啊!”

      她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但是,她想起来了,这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奈落来抓松阳了!他们不会放过他这个叛逃的前首领的,她决不能让这一切发生,不能让爱人受到奈落的残害,哪怕是拼命也得保护他快些逃走——

      “松阳!”

      女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尖叫了出来。听见了她的声音,孩子们这才注意到她醒了,他们一起拥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要看她的情况,最后还是阿清最冷静,她驱散了其他所有的孩子,坐在床前,慢慢地将她给扶了起来。

      头很晕,很痛,眼前一直在冒金星,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胸口就像淤积着什么一般,闷得难受,腹中也总有隐约的疼痛感,最要命的是,她现在感觉胃里一股一股的酸水在上涌,刚刚被阿清扶坐起来,就感觉恶心得无以复加。

      “呜!”

      见到真礼捂着嘴似乎是在反胃,少女立刻反应过来,赶快把她扶下床,女人冲到床边的洗手池——这里,是她家的诊所病人疗养的休息室,为了方便,所以床边就有洗漱的地方,此时,真礼就趴在水池那里呕吐。

      她吐了好一会儿,吐出来的却几乎都是酸水胆汁,阿清一直在给她拍背、阿秋也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清水让她漱口。待她好不容易吐完了,女人感觉自己双腿发软、眼前全是金星,几乎要虚脱倒地了。

      “真礼,你没事吧?”

      见真礼吐完,阿清赶紧将她继续扶到了床上,让她可以坐着休息。可是真礼却无暇去在意这些,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情况,女人望了周围一圈,把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却没有看见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她激动得站了起来,按着最近的阿清尖叫道:

      “松阳呢?他人呢?他怎么样了?”

      “真礼…!你冷静一点!”

      “快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不在这里?”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啊!松阳他去哪里了?”

      周围的孩子们个个都沉默着,他们的面色都很不好看,有些是不忍的神情,有些是愤怒难当的神情,还有些低着头站在后面,叫她看不清。可是她看见了,现在,班上所有人都在这里,连之前离开的桂和与她一同被抓走的高杉都在,唯独她的丈夫,松阳不在。

      最后,是银时站出来了。他的表情很复杂,是叫她看不懂的模样,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他对她说:“松阳他被幕府的人带走了,理由是传播谋逆思想。”

      “不可能!”

      听到银时的说法,她条件反射地就否认了,不可能的,那些人她知道,他们是奈落的人,他们来带走松阳,是来抓捕叛逃的前首领的。

      “不可能的,那些人是…他们是——”

      她几乎疯了一般,抱着自己的头颅自顾自地说话,可是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千万不能告诉那些孩子我的事情,奈落非常危险,哪怕只是知晓了他们的存在,那些孩子也将有性命之危。更不用说与他们正面对抗,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她想起来了,松阳曾经对她的告诫,她绝对不能将奈落的下落透露给这些孩子分毫。然而,她现在更明白的是,她的丈夫,已经被奈落的人带走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真礼瘫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息,她再也按捺不住几乎崩溃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答应过我会平安,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你答应过我的...”

      一滴滴的泪水从眼中滑落,打湿了她的手背,女人头发凌乱,眼眶通红,那表情是让在场所有孩子都要为之沉默愤怒的哀痛欲绝。见她这样,阿秋也低声地哭了,阿清则是别过了脸庞,靠在银时的肩上,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非常难过痛苦的心情。最后,是玄武走到了她的身边,递给了她一块手帕,思索着开口道:

      “真礼…我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别太悲伤了,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啊…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少年说得非常犹豫,那其中的意思却让她感到不明白,她抬起头来看着玄武,而少年则与她对视着,看起来非常纠结,可是到最后,他却还是开口了,告诉了她一个让她震惊到几乎停止哭泣的消息。

      “真礼你…有孩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胧不愿意松阳去见真礼,九分是慎重,一分是私心。
    她不是恶毒女配的设定,只是单纯的恶人角色而已(笑),平心静气说,她是个比松阳优秀得多的奈落首领,我还是很喜欢她的。
    发刀持续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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