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纯白年代》雨栗子

23、第 23 章

　　认真说来，村塾大部分同学对前几天的危机都算得上一无所知，而知情的几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这件已经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说、给孩子们增加不必要的危机感，于是松下村塾的日子还是照样地过。老师依旧放飞、学生依旧嗨皮，寓教于乐，边学边玩，岂不美哉。

　　尤其让松阳欣慰的是，作为转学生的高杉和桂，没过几天就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了一片，不仅是同宿舍的银时，和其他的同学也是熟络得不行。高杉个性虽高傲却单纯率直，几乎所有男同学在他无数次踢馆时期就已经对他颇有好感了，男生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而桂则心思缜密态度谦和，毫无优等生的架子，常常热心帮同学解答问题，很快就和本来成绩就不错的玄武和叶子组成了松下村塾学习小组，共同竞争共同进步。

　　一片和乐欣欣向荣，松下村塾安然度过了秋霜的十一月，进入了隆冬腊月。一年已经快要到年末，小村庄也开始做起过新年的准备。这大概是一年之中最后的忙碌，但是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乐于忙碌，所有人都热切地期盼着新年的到来。就在这个时节，村塾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小客人。

　　那天下午，男生们跟着松阳学习剑道，女生们则和真礼在教室里开起了读书讨论会，读着读着，眼尖的阿秋突然看见了一个一直在村塾篱笆外徘徊的小小身影。那是一个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石榴色的漂亮和服，艳丽的红色与周围已经有些萧瑟的隆冬景色颇为格格不入，显得格外惹眼。女孩在屋外左顾右盼，时不时悄悄往教室里瞄一两眼，却在注意到教室那边的响动时迅速走到一边，见状，真礼暂时撇下了女同学们，去外面打开了门，果不其然，小女孩正乖乖地站在门口，头压得很低，一双手不安地搅着衣袖，看上去十分惶恐不安。

　　“小妹妹，你是来找人的吗？”真礼蹲下身与少女平视，语气也尽可能地温柔和善，这才让女孩稍微抬起了点头，虽然是陌生人，但大约是真礼这个年纪的温柔大姐姐天生能给小孩子一些亲和力吧，少女大着胆子开了口。

　　“我叫…高杉光，我是来找我哥哥高杉晋助的。”

　　声音尚且还有几分怯生生的，却清脆得很好听。待到少女抬起了头直视真礼的目光，她这才看清了这女孩的脸庞：一张圆圆的、颇为可爱的红润脸蛋，翠绿的双眸就像幼猫一样清澈明亮，眼圈却有些红红的；五官虽未长开，但也依稀可见美人胚子的模样。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的长相活脱脱就是小一号、女版的高杉晋助，真礼只一眼就能确定，这孩子绝对是高杉的亲妹妹。

　　高杉的妹妹…听高杉说，他和他家里断绝关系了，那这孩子是来做什么的呢？而且，这么年幼的孩子，还是独身一人过来的。真礼环视周围一圈，确定女孩身边没有跟着任何大人，虽然内心稍有些疑惑不解，但她还是温和地和阿光说道：“是高杉君的妹妹啊，高杉君现在就在里面上课，我带你过去找他，来。”

　　真礼站起身，向小姑娘伸出一只手，阿光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地握住了这个大姐姐的手。真礼尝试性地问了她几个诸如“你是从家里过来的吗？”、“是一个人吗？”的问题，小姑娘也只是简单又小声地回答她“是从家里来的”、“一个人”，没有与她说更多的话，却更让她心里感到惊讶。

　　高杉的家在萩城附近，这距离松本村可不近啊…这孩子，真的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不…不太可能吧。将疑问压在心底，真礼将少女牵到了道场附近的客房，告诉她“在里面稍微等一会儿，我给你把哥哥叫出来”之后，阿光便很听话地点点头，坐在榻榻米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望了一眼正坐的阿光，真礼心想，这孩子衣着华丽容貌可爱，姿态文静又不失礼节，简直就像一个精雕细琢的人偶娃娃一样乖巧美丽。就是这样的孩子，居然是那个性格激烈、桀骜不驯的高杉君的妹妹么…

　　和哥哥在表面上是完全相反的个性啊…这边想着的真礼走到了道场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里面高杉正在与银时对战激烈，所有孩子都兴高采烈地围观着这一久违的顶上对决，唯有一旁的松阳注意到了门口的她，她对松阳招招手示意有事要找，青年便朝她走了过来。

　　“等高杉君和银时切磋完了，你让他跟我出来一下好吗？他妹妹从家里来找他了。”

　　“晋助的妹妹…？他家里来人了？你只说了他妹妹，那…他父母呢？难道说他妹妹是一个人过来的？”立刻意识到真礼话中的潜台词，松阳也显得有些惊讶，真礼有点沉重地点点头，低声说道：“就是他妹妹一个人，我也不清楚这孩子是怎么过来的…总之，赶快让他们兄妹见个面吧，我作为外人，也不好问那么多。”

　　两人一同望向道场内，那边，与银时激斗正酣的高杉少年终于露出了破绽，被银时拿到了一分，在场的孩子们都在欢呼庆祝，银时也是一脸得意，唯有他一人不甘心地撇着嘴，到一旁拿毛巾擦起了脸。趁此机会，松阳过去宣布让孩子们休息片刻，并将高杉带了出来。听到屋外的真礼说他妹妹来了，他本来的别扭神色变成了不可思议，然而，当他真的见到客房里的小女孩的时候，他几乎要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客房里的少女正在给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丸子摸头顺毛，看见自己的哥哥立刻抛下了手边的猫咪，喊着“哥哥”朝他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呜呜哭了起来。高杉作为看着这孩子从小长大的长兄，能看得出来她一定是忍了很久的泪水，在此时此刻看见他之后完全爆发了。

　　“阿光？真的是你？！”立刻回抱住妹妹，高杉少年不住地轻拍着阿光的后背，可是怀中小小的女孩还是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说着：“哥哥…我好想你…你走了之后，父亲说不许在家里提你的名字，还让我们都当没有你这个哥哥…怎么会这样啊，你不是…不是答应过我要和父亲和好的吗…你骗人…”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哥哥就在这里呢…”一贯对自己妹妹的眼泪最没办法的高杉少年立刻就慌了，连声劝慰着年幼的妹妹，语气温柔得会让村塾里的同学们大吃一惊。好一会儿，女孩的抽泣声才渐渐弱下去，望着妹妹哭花的小脸，高杉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怀中，却无奈发现自己是从道场上直接过来的，护具都没脱下来，根本没带一块手帕。

　　“手…手帕的话，我有…”虽然说话还有些不流畅，但阿光已经不再哭了，她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哥哥，高杉将手帕展开，为自己的妹妹好好地将脸上残留的泪水给擦拭干净，又给她擤干了鼻涕，这才将手帕叠了回去。确定阿光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之后，兄妹俩终于好好开始了谈话。

　　“我…我确实是一个人过来的，父亲这几天因为生意问题外出去了，我才能有机会出来，但我还是不敢让母亲知道，我怕母亲会拦着我，所以…所以和阿荣还有阿武讲好了让她们帮我打掩护，今天早上偷偷出来了…我听父亲和母亲说过哥哥你在的地方叫松下村塾，就一路打听着过来了…”阿光慢慢地给哥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村塾附近，大约是知道自己这么做哥哥一定会生气的缘故，小女孩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时不时地偷瞄兄长的表情，果然…

　　得知自己的妹妹居然还是瞒着家里偷偷一个人跑出来，高杉少年又惊又怒，又碍于刚刚妹妹才大哭过的缘故，只得努力克制住自己责骂的冲动，改用一种严厉的语调对妹妹说道：“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出来？你才几岁？这世道可没有太平到小孩子随便在外面跑都没关系的地步！要是被人贩子什么的拐卖了怎么办？！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有人贩子，你身体弱胆子小，要是在路上受到惊吓或者遇到点什么意外，那也很危险啊！你知不知道？”他越说越激动，那边的小姑娘脸也越埋越低，到最后几乎抬不起来了。

　　“我错了…哥哥…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阿光的声音又细又弱，简直都快和蚊子哼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她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好像下一秒又要哭出来了，高杉这才停下了斥责，无奈地叹口气，用手搂住了妹妹的肩膀，语气放和缓下来。

　　“算了算了，你都平安到这里了，我也就不多怪你了…我马上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回家，你已经见到我了，那就赶快回家去吧，记得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不…不行！不是我一个人，哥哥得和我一起回家去！”

　　当高杉说到“赶快回家去”的时候，阿光突然一下情绪激动起来，她抗议似的叫了出来，鼓着腮帮子反驳起兄长：“哥哥明明答应过我会和父亲大人和好，怎么突然…突然就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呢！哥哥，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我会和母亲大人一起帮你求情的…只要你和父亲大人认错，父亲大人不可能真的和你断绝关系的…”

　　说到后面，阿光已经近乎是哀求了，她再度试图劝说高杉和父亲低头，但是很可惜，她的哥哥唯有在这个问题上坚决不肯动摇。

　　“那是不可能的，阿光，父亲逼我在他和松下村塾之间二选一，而我已经决心选择后者了，你不必就这个问题来劝我了，我不认为我有错，自然也决不会向父亲低头的。那天我答应你的，是‘家里不会有争吵’，我的意思是，要是父亲能理解我的选择，那么我自然不会与他再发生争吵；要是他执意要我听他的话、走他给我规划好的路，我也别无选择，唯有出走一途，那家里自然也就没了顶撞他的人。”

　　高杉这一番解释让少女目瞪口呆，她这才意识到那天晚上她以为的保证其实另有含义，然而她知道得已经太晚了，无论她如何劝说、如何恳求，她的哥哥都只有一个态度：我决不会向我们的父亲低头，除非他放弃“改造”我这个不孝子。阿光毕竟年纪小，平时也不善言辞，很快就败下阵来一言不发，只是脸上很明显是不服气的表情。

　　那边，不放心情况的松阳走进了客房想看看情况，高杉看见他进来，刚喊了一声“松阳老师”，一直沉默的小姑娘听见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就像一只看见天敌的幼猫一般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他本来能轻易闪开的，却害怕这孩子会扑个空摔倒，只好站在那里，任凭阿光扑在他身上，不住地对他挥舞着拳头。

　　“都怪你都怪你！”平时里乖巧文静的少女，此时却爆发了，不顾礼貌也不顾形象地拼命拳打脚踢着比自己高太多的松阳，“如果不是你带坏哥哥，我家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我讨厌你！”

　　从很久之前就压抑在心中的，对父亲和兄长关系不协的担忧、不安、恐惧，在前几天，不祥的预感成了真，哥哥毅然决然地为了父亲口中“不三不四的浪人”，宣称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并离家出走一去不回。父亲几乎要气出心脏病，对母亲和她们姐妹三个也常常没好气，前几天父亲出门前还说，年后他要收个养子回来继承高杉家，让全家都不许再在他面前提到哥哥。阿光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即使自己真的见到了晋助哥哥，他还是怎么都不愿意回家去？

　　少女曾经多次听见父亲和母亲说，如果不是那个叫吉田松阳的家伙，他哥哥也不会被带上歧路。她毕竟年幼，不会也不愿意怪自己的家人，那么她应该、或者说她能去怪谁呢？于是，积攒至今的全部感情，都在看见对面这个“罪魁祸首”之后爆发了。

　　这边的松阳被小姑娘打得哭笑不得（在他看来阿光的力道最多和小猫一样），那边的高杉在震惊之后立刻上前将她阿光拉开，对着还在用力挣扎的妹妹，厉声斥责道：“阿光！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对松阳老师这么无礼！”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就哥哥和父亲不会这样了！我讨厌他！”阿光哭叫着，一双手还在不住地挥舞着。就像是一只压抑到极点的弹簧突然被松开一样，女孩的反应是高杉也从未见过的激烈与冲动，他也只能一边阻拦着情绪激动的妹妹，一边对身后的松阳说：“老师！我先代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和你道歉了，拜托你先离开一会儿，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劝我妹妹…”

　　#平时一贯是个万人迷的松阳，第一次被小女孩讨厌了不说，还只能挨打不能还手，高杉光小妹妹无意间达成的成就，大概没人能破了，摊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我蜜汁好爽！（喂）
不过...老师是为了不让小妹妹摔倒才会站在那里给小妹妹当沙包的，仔细想想有点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