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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番外 另一种可能性 ...

  •   夜深了,即使是风吹过山林的萧萧声也不能遮掩屋内真礼隐隐约约、时断时续的呻/吟和哭叫声,听见她的哭痛声,即使是平日里温文沉稳如松阳,也不免变得越来越坐立不安。他甚至暴躁地和身边的孩子说:“为什么孩子不能我来生?我不怕痛啊!”

      银时:(吐槽)“…松阳你醒醒好不!你是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松阳再也没法安心地坐在这里等待了:孩子们眼看着老师焦急地在庭院里背着手走来走去,一圈一圈。年纪幼小的阿绫熬夜到这个时间本来就困,又看着老师这般来回晃悠,就像是拿着绳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催眠似的,眼睛都变成了蚊香状,靠在高杉的身上就睡着了。

      “老师…我把阿绫抱回家睡觉去吧。”

      这场漫长的等待实在是让人太心焦,高杉和阿绫暂时离开之后,松阳仍然自顾自地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看得银时想吐槽他都快把阿清家庭院里的草皮给磨秃了,不过还没等他吐槽出口,产房内真礼的声音突然提高,哭着呼喊她丈夫的名字。

      ——一瞬间,松阳条件反射直接一拳锤上了他身边的篱笆,然后银时惊恐地看着那个篱笆和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地全倒了。

      他真的不怀疑,如果医生还不让松阳进去,他估计能徒手把永彬诊所给拆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当医生出来的时候,一贯神情懒散的裕司这次却是难得的凝重,他看着一脸焦急的松阳,语气十分沉重。

      “你妻子的情况不是很好,现在看有难产的倾向,母亲和孩子恐怕都有危险。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还是希望你做好心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全身都像是失重一样痛苦,呼吸也陡然困难起来:松阳竟然将他揪着衣领一把提了起来!男人的目光茫然,声音颤抖着:“难产是什么情况?危险…是什么危险?永彬医生,你的意思是,真礼她会出事吗?”

      “混蛋你搞什么…放我下来…”

      “松阳你快放手!冷静!冷静啊!”

      无论是裕司的挣扎,还是银时的劝说,他都浑然不觉,脑子里全是她刚刚哭泣时说到的“死”的恐惧,直到…

      “松阳老师!您快去看看真礼吧!她在喊您的名字呢!”

      屋内的阿清冲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沾着血,听见外面的动静赶紧跑了出来,就看见自己的父亲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少女连忙大声喊了起来,希望用这种方式换回老师的神智,好在松阳听见了她的话之后,原本失神的眼睛瞬间有了焦点,他松开了手,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就冲进了产房。

      自他诞生以来,他从未如此长时间地绷紧神经,就连任务也从未能让他如此紧张过,所以当他闻到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之后,一直紧绷成弦的神经,终于断裂了。

      “真…真礼…”

      他颤抖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的妻子。病床上的女人,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小脸苍白到毫无血色,头上的汗珠已经将她原本顺滑的秀发都粘在了一起,昔日总是温柔看着他的一双美眸如今紧闭着。即使他握着她搭在床沿上的手,她也不曾睁开眼睛,看他哪怕一下。

      此时,她的样子,与他几个月前的噩梦一模一样。

      男人恍惚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噩梦中。那天晚上,他久违地梦到了过去的阴影,奈落的黑影袭击了他深爱的一切,在梦里他看见的是一个血色的黄昏,八咫鸦的羽翼将他生活的村庄里的一切生命全部剥夺殆尽,而当他慌忙赶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心爱的妻子和孩子们倒在玄关那里,满身是血已经毫无气息,与他曾经杀害过的人们一模一样。

      就像他之前经历的无数次任务那样,这次,是他的家被满门屠戮。

      那天晚上后来,是怎么样的呢?他还记得,自己当时醒来之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冷到了骨子里,冷得他全身发颤,一时间竟然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他慌忙地去寻找自己最熟悉的妻子,却又摸到他的身边空空,什么也没有。当时他就好像崩溃了一般,冲出了房间就大喊大叫:

      “真礼——!你在哪里!”

      他喊了好几声,才发现厕所那里有光亮,真礼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沾着水,惊讶地看着他,一句“你怎么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太好了…”

      切实地感受到怀中的温暖柔软,他这才仿佛大梦初醒,胡乱地自言自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直到真礼被他抱得太紧喘不过气,挣扎着说他压到了她的肚子,疼——的时候,他这才赶忙放开了她,随后他看见她睡衣下的小腹微微鼓起,他想起来,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

      “对…对不起,我只是…你肚子还疼吗?”

      他赶紧向妻子道歉,真礼摇摇头表示没事,担心地看着他还有些茫然空洞的脸,随手将卫生间里的毛巾抽了出来,为他将脸上的汗水擦去,然后她问他:

      “你的样子看上去好奇怪…你这是做噩梦了吗?难道是…梦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他不知道当时他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在面对她,但是他猜应该不是什么让她能安心的模样吧。真礼抬头看着他,满脸都是说不出来的担心,想要知道他究竟是梦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态。但是,他并不想和她说自己那个可怕噩梦的内容,他一点也不想让他这份阴暗的情绪与恐惧,也传染到她的身上。

      他早已下定决心,无论自己的过去是如何的血腥罪孽,那都是他一人的事情,她是决不该牵扯入半分的。无论如何,她都已经为自己牺牲了太多,如今她已经是有孕在身受不得刺激,更不适合告诉她任何会让她不安的事情。

      “没什么…就只是梦到了一点不太开心的事情,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好啦,你别想太多,咱们回去休息吧。”

      他试图将刚刚的事情全部轻描淡写含糊过去,真礼望着他,眉间依旧是揪心的担忧,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追问,而是握着他冰冷的手与他一同回了房间,似乎是想将她的体温传递给他那般。

      那天晚上,他们躺在床上,真礼一反常态,没有像之前那样为了方便起身而与他拉开距离,而是一个劲地往他的怀里钻,撒娇似的要他抱着她。感受到她的温度,刚刚一直冷得发颤的身体终于获得了一丝温暖。她还在自己的身边,就在他的怀里——依偎着妻子感受她的体温和安宁的气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安心,没过多久,他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那之后,一夜无梦,他安心地睡到了天亮。

      他本以为会忘记的噩梦,现在,又清楚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那天梦中浑身是血的真礼,与现在昏迷在床上已经不省人事的真礼,重合了。

      “真礼…求求你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他甚至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在她的身上已经越来越虚弱,他只能看见她的胸脯还在微弱地起伏,但是听见她的呼吸声,他就知道,她现在快要不行了。

      “孩子不生也没关系的,我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就足够了。对不起…是我让你遭受这种痛苦的…”

      是他的错,如果他当初能够克制欲望,不让真礼怀上这个孩子,她今天就不会遭遇这种可怕的危险。生产是女人的鬼门关,这种常识他居然一直不知道,就让心爱的妻子去生死线上挣扎。这全是他的错。

      迄今为止,他一直在尝试,尝试着去接近人类,尝试着去拯救生命,尝试着去获得不一样的生活,他曾经得到了很多,但最终却又阴差阳错地全部失去了。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最后在那个梦中他变得一无所有。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成为现实,他决不能、也决不想再失去了。所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松阳颤抖着放下了真礼的手,他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在她的手指上轻轻地划开了一个小口,看着她流出的鲜血,他不断地说服着自己。

      “对不起…真礼,请你原谅我吧,原谅我是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好…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带着她血迹的刀闪着寒光,松阳慢慢地将刀刃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正当他准备就这样划下去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举动——

      “你这是在干什么?想丢下你老婆一个人殉情去死吗?”

      裕司冷冰冰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男人拿着一袋的金针走了进来,也不管他就在真礼的身上找准穴道扎了下去。正当他愣住的时候,阿清拽着他的衣袖,要将他与自己的父亲拉开,少女急迫地和他说道:“老师!我爸爸说他有办法救真礼!请您不要着急,再稍微等一会儿吧!”

      “什——”

      “我说我有办法救你老婆!她也好你的孩子也好,我用我的医术保证她们一个都不会有事!你给我赶快滚到一边去,别再给我添任何的麻烦了!”

      嘴上说得暴躁无比,其实手上却一直极为小心翼翼,裕司的表情冷静自若,此时的他终于有了当年作为德川家御医的气场。而且,就像是奇迹一般,随着他的动作,一直昏迷的真礼竟然轻哼了一声,呼吸声也开始渐渐加强。

      ……

      那之后,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呢?他记不得了,男人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麻木,就像是身处梦境一般,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永彬医生忙前忙后、看着阿清不断地为她的父亲擦汗,真礼痛苦地哀叫,握着他的手不断地在产床上挣扎,而他一直在她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鼓励着她,看着她拼了命地要从这场仿佛没有尽头的痛苦中生下他们的孩子——

      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将他从这个灰色的梦境中唤醒了过来。

      “哇…哇…”

      “松阳老师!是个女儿!是您一直想要的女孩子!您快看啊!”

      阿清欣喜地将孩子用襁褓包裹好,将小小的婴儿抱到了他的眼前,而他茫然了一瞬,这才慌忙伸手抱过了女儿。

      一切都重新有了颜色,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重新回到了光明的世界,眼前,是一个正在啼哭的小小婴儿,她是那么轻,那么弱小,抱在手里的分量轻到感受不到,叫他几乎没有一点实感。婴儿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沾着从胎中带来的血污,一双小拳头紧紧地蜷在胸口,可是她很健康地在大哭,那正是生命诞生象征的啼声。

      一直都在毁灭生命的他,这一次终于创造了生命,而且,是如此纯洁、如此可爱的新生命。此时此刻,看着女儿的小脸,他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啪嗒”一声,有什么水珠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男人浑然不觉,只是感觉自己的视线正在逐渐模糊,有些看不清怀里的女儿了。然后,就像是雨滴落在大地上,越来越多的水声啪嗒啪嗒地响起,一颗颗地落在他的手上和婴儿的襁褓上。闯进来要看看妹妹的银时和高杉惊讶地看见,自己的老师居然抱着新生的女儿泪流满面。

      “松阳…哭什么呀…好啦,你把宝宝抱过来一些,我要看看我们的女儿…”

      那边,产床上的真礼终于睁开了眼睛,女人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虚弱,看向丈夫和女儿的眼睛里却焕发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光芒,松阳慌忙地用肩膀擦擦眼泪,赶紧将怀中的女儿抱到了妻子的床边。真礼看着那个孩子,露出了一丝叫人目不转睛的笑容,那份温柔和美丽足以抵消产后的一切憔悴与虚弱,她慢慢地抬起手,在女儿的小脸上轻轻地、十分爱怜地抚摸着。

      “一直…爸爸妈妈一直都在期待你的出生…小光…终于看见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彩蛋1:
    在松阳冲进产房之后,裕司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好不容易喘匀了,嘟嘟囔囔“这都什么人”站起来之后,就看见自己的女儿阿清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对着他土下座跪下了。
    裕司:(惊讶)阿清,你这是做什么?
    阿清:(哭着)爸爸,我求求你了,你救救真礼吧,我知道你能救的。
    银时:接收太多信息一下子消化不良,但是听见真礼有危险,还有阿清说她爸爸能救,赶紧也跟着跪下来。
    裕司:(严肃)阿清,你什么意思?
    阿清:我求求您了,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别再藏着医术了。就这一次,一次就够了,求求您,救救真礼吧,我真的没有办法看着真礼和她的孩子去死啊…(头抵在地上,一直在哭)
    银时:我也求求您了,叔叔,您救救真礼吧!这之后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乐意!
    过了良久,阿清才听见自己的父亲悠悠叹了一口气。
    裕司:(叹息)阿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彩蛋2:
    那天晚上松阳因为做了噩梦没睡好,所以他第二天早上难得一次拍灭了闹钟睡了个自然醒——之前,为了照顾真礼,他都是给自己定闹钟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起来烧饭做卫生。不过,他不知道就在他睡懒觉的时候,真礼已经起来了,并且难得地去了厨房,开始为其他孩子烧起了早饭。
    桂是三个孩子中最早醒来的,他去厨房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今天居然是师母在做饭,赶紧让真礼休息着他来接手,不过真礼婉拒了,说她想为松阳做些他喜欢的料理。桂见拗不过她,就在一旁负责打下手,不过他突然想起来昨晚的事情。
    桂: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老师在外面喊您的名字,我当时不放心就推开门看了一下…师母,昨晚老师他怎么了?
    真礼:(顿了一下)他呀,应该是做噩梦了吧,所以情绪不是很好,昨晚有点冲动,你别在意。
    桂:(好奇)老师也会做噩梦?师母,是什么样的噩梦?
    真礼: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哦。
    桂:(惊讶)啊?您不知道?那您为什么不问老师啊?
    真礼:(放下了手中的食材)他既然不主动和我说,应该就是不希望我知道吧…那样的话,我觉得我没必要追问他到底是什么,那不是会让他更难过吗?
    桂:(还是有点不能理解)是这样吗…?
    真礼:嗯,我认为就像这样就好了,男人也总要有点自己的秘密嘛。(突然面对着桂,非常认真的样子)所以啊,小太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桂:(认真)您说吧,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给您做到。
    真礼:别和松阳、以及银时和晋助他们两个说昨晚的事情,好吗?
    桂:(信誓旦旦)嗯,我知道了,一定帮您和老师保密。
    真礼:(绽开笑容)谢谢你了,小太郎。
    这之后,桂仔细地观察了师母和老师,发现两人果然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不过真礼变得比平时更喜欢黏着老师,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对老师撒娇,而老师也非常享受她的依赖,总是乐呵呵地为她做这做那各种跑腿,一点也没有那天晚上不安的样子了。
    桂:(沉思)难道说,师母这是故意的吗…?虽然我们都还不知道老师是因为什么做噩梦,但是,师母故意这么做,是为了让老师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吗?嗯…我是不是也应该帮帮她、转移老师的注意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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