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梦【杨戬同人】》立棠

77、援雅琴以奏愁思(十一)

　　子琼翻了个身，嘴里含混不清说着什么，杨戬仔细听着，却是一声声的“戬……”
　　杨戬的心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在屋里翻翻找找，寻出了陈皮。
　　子琼是真的喝醉了，迷迷糊糊满脑子都是蟠桃会上杨戬紧蹙的眉头和看自己的眼神。
　　“戬……咱们离开这里吧……”
　　清醒的时候理智告诉她，三界是杨戬的责任。可醉了，她就只想和他逍遥天地无拘无束。
　　“琼儿，醒酒汤放在这儿了，一定记得喝。我，我走了……”
　　杨戬连着说了三遍，怕她没听见。子琼也嗯了几声，杨戬才离开。
　　要不是怕人多眼杂，他就要守到她醒来了。
　　一路上一步三回头的杨戬跟做贼似的，生怕让人看见。想他清源妙道真君活了几千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
　　真令他想笑。
　　回到真君神殿，他又一头扎进了无数的公文宗卷里。

　　蟠桃会也就一个生日聚会而已，天上和人间没什么不一样，聚会完了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为了让众仙收心，玉帝降下口谕，第二天要上朝议事！
　　于是前一天瑶池热闹，后一天灵霄宝殿热闹。
　　玉帝王母高升宝座一脸的满意，表示昨天的蟠桃会非常好。
　　“众仙辛苦了，朕应论功行赏……”
　　玉帝捋捋胡子，四下看了看，“子琼听赏。”
　　……一阵安静。
　　“子琼听赏。”
　　……没人搭话。
　　“子琼！”
　　众仙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全部回头去看。那个翡翠攒金鼎居然不在！
　　杨戬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看玉帝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那模样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
　　“怎么？刚立了点功就生怠慢之心？朝都不上了？！成何体统？来人……”
　　话音未落，有太白金星出班说道，“陛下，想是昨天御酒喝多了，玉姝仙子酒还没醒吧。”
　　老君一阵笑道，“仙子未谙仙体，消受不了我仙家佳酿。”
　　俩老头一说话，殿上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说实在的，子琼这几个月别提多会为人了，昆仑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都对她十分喜爱，这些神仙那还不是轻松打成一片么。
　　玉帝刚要发火，就有出来和稀泥的。俩老头一说完，又有几位神仙纷纷附和求情。
　　杨戬饶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心里别提有多安慰了，从这往后不再独我杨戬一人护她了。
　　于是这回倒没轮着他开口说话。
　　玉帝一看这么多人给子琼开脱反而更生气。心说怎么着，刚来了没多久就有了死党了？一个杨戬还不算，又拉上这么多人？
　　有求情的自然就有火上浇油的。四天王出班就说子琼居功自傲，不能如此放任自流。
　　李靖看哪吒向着子琼，却出班奏说该赏便赏，当罚就罚，否则天威何在。
　　王母也悄声道李靖言之有理。
　　赌气就在一瞬间，玉帝心说杨戬你不是没向着她么，看来你也觉得子琼有错，那此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玉帝一拍龙书案，众仙吓一跳，王母在旁边扥了扥他的袖子，玉帝没有理会。
　　“去，把玉姝仙子带到真君神殿处理！”
　　杨戬闻听此言犹如雷震，不觉倒退两步，强打精神应道，“是。”
　　“现在就去！”
　　黄巾力士不敢怠慢，急忙赶奔忘机阁。

　　子琼呢？太白没说错，她确实是醉的过了。
　　早上从榻上坐起来她这个头疼啊，揉了一阵，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眼光落在案上的醒酒汤上。隐约记得好像杨戬让她把这喝了来着。她端起碗闻了闻，“他哪儿翻出来的陈皮……”一边喝着一边缓着。
　　“蟠桃会……嗯，我好像是喝了不少吧……还献了个舞……杨戬给我送回来的？嘿嘿他也不怕别人看见……还有个啥事来着……玉帝说，明早要上朝吧……上朝！”子琼猛地抬起头，“我的天，什么时辰了？！”
　　看天色，可能要误了上朝的时间了。
　　“完了完了完了……要糟糕……”
　　子琼瞬间就清醒了，从榻上蹦下来收拾。
　　“这要是误了又得给杨戬惹事了。”
　　发冠还没戴好，敲门声响起。
　　“……”子琼怕了，“这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于是哆哆嗦嗦来开门。
　　刚把门闩拔了，门就让踢开了。进来两个黄巾力士。
　　“二位，早啊，呵呵呵……”子琼陪笑施礼。
　　“仙子，陛下有喻，带你去真君神殿，走吧。”力士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能告诉小仙是什么事嘛……”
　　“不知道，快走吧。”
　　力士上前一步，子琼苦笑，“诶，走吧。”
　　他们去神殿不提。灵霄宝殿也没闲着。众仙就子琼这事交头接耳，时不时看看杨戬。杨戬心里堵的厉害，难办得很。无故不上朝可不是小罪名，以前也不乏因为这事被自己严惩的神仙，可这回是子琼啊……
　　于是给老君投去了无数求助的眼神。
　　老君抚着长髯若有所思，半晌凑到玉帝身边耳语了几句。玉帝点点头，又看了看杨戬，又摇了摇头。
　　老君回归文班，冲杨戬微微点了点头。杨戬稍稍放了心。
　　玉帝的意思很明确，赏赐是要有的，但下马威也不能少。杨戬你可以掂量着办。
　　下朝后，众仙都用奇妙的表情跟杨戬道别，杨戬心里越发堵。
　　按时间计算子琼应该已经到真君神殿了。杨戬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身份或者态度来面对子琼。早知昨天就不该让她喝酒。
　　往日觉得漫长的路今日却觉短的厉害。

　　真君神殿里有个专门的刑讯司，里头比较黑暗，为营造一种压抑的气氛。
　　因为到这来的神仙大都目中无人不服不忿，犯了事也不以为然。所以杨戬定了个杀威的规矩，进了刑讯司，不论官职大小一律跪候审讯。而且让司里的小仙只认罪犯不认神仙，若有不听话的就打。
　　想想这些规矩杨戬都想哭，子琼和自己一样心高气傲的，让她跪那不是要她命？她要不跪又免不了挨打。难死人也，没脸面对她了。
　　杨戬十分沉重地往刑讯司走。哮天犬和梅山六人迎上问道，“二爷，子琼让人带到……”
　　“别说了，去太医院，请华佗，请扁鹊，让他们到忘机阁等着！”
　　“是！”
　　七人不敢多问，匆匆离开。看杨戬的脸色就知道麻烦比较大。
　　踏进审讯室，杨戬就看见正中央跪着个人。白衣白裤，发髻上什么也没有，一看就是刚睡醒就让人拎来了。
　　杨戬一阵心疼。
　　力士声如洪钟，“真君，人已带到。”
　　杨戬摆手，意思让他俩退下。力士却说奉圣喻在此监督，然后回话。
　　杨戬无奈，端坐于堂上，打量子琼。子琼自知理亏，一语不发。
　　“玉姝仙子……”杨戬终于开口了，声音近乎颤抖。
　　“在。”子琼心疼杨戬，心说自己这不给他找麻烦么。于是低头施礼。
　　“你，你可知罪？”杨戬第一回毫无底气。
　　“小仙知罪。但是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种恭敬且云淡风轻的态度让杨戬心里更是难过。
　　“知道就好……无故不朝，废怠公事，念初犯，着，廷杖三十，立即行刑。”杨戬好像在一字一字地往外撕扯，心在滴血。
　　“谢真君。”子琼又施了一礼。心说不愧是我的杨戬，办事干脆。本来也不必为我坏了规矩嘛，得不偿失。她倒轻松起来。
　　子琼还没及反应，就让行刑的小仙一把推倒在地。
　　“哎哟。”
　　两根廷杖交叉横在颈上，说不害怕不可能。当第一杖打在身上的时候，子琼发现倒不怎么太疼。
　　仰头看看杨戬，杨戬一双眼简直要冒火了，死死盯着两个挥杖的小仙，那俩还能不明白？
　　一旁两个查数的小仙本来挺大声，看杨戬那表情，要吃人似的，也越来越小声了。
　　第一下没怎么样，第十下，第二十下，第三十下呢？那可是廷杖呐，而且饶是小仙没下死手那也是神仙，动动就有几十斤的力量，子琼一个凡人升仙，怎么经得住。
　　她的手指死命地抠着地，强咬住嘴唇，强制自己不出声。
　　三十下打完，没有皮开肉绽也是鲜血淋漓，简直的趴那儿都不省人事了。
　　“真，真君，好，好像是晕刑了……”行刑的小仙磕巴地回禀，握着廷杖的手也颤抖起来。
　　杨戬掩面，心如刀绞。只见他离了座位，来到子琼近前，攥住她的脉门，度进一道真气。
　　“行刑已毕，我等复命去了。告退！”黄巾力士退了下去。
　　“你们都下去！”
　　杨戬无心理会，看着昏迷的子琼，半身白衣都染成红的了，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此时移动她或者怎么样，她会不会更添痛楚。可是也不能让她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啊。
　　杨戬想杀了自己，居然是自己给她量刑，自己看着她受刑，杨戬，你究竟还有没有心肝……
　　玉帝，你真狠……
　　传来一阵□□声，“哎哟……嘶……”
　　杨戬又喜又惊，“琼……你，你要不要紧？！”
　　“咳咳咳。”子琼擦擦嘴角的血，挣扎着要起身，“唉，能不要紧么，我快见阎王爷去了都。”
　　杨戬急忙扶她，“别胡说。”
　　“疼疼疼……”子琼刚起来又趴下了，挨完打实在是脱力。
　　“这可如何是好……”杨戬急得自言自语。
　　“嗳，我要是腿折了，你……”
　　“你瞎说什么呐！？”杨戬一横心，一指点在她穴位上，子琼顿时晕了过去。“没办法的办法了。来人！”
　　立时进来两个草头神。
　　“真君有何吩咐？”
　　“你俩找个担架，把子琼送回去，要有人问，就说她受刑不过晕了。”
　　“是！”
　　草头神是完全忠于杨戬的，对杨戬唯命是从。子琼就这样被安全地送回了忘机阁。
　　忘机阁是里真热闹啊。杨戬一句话谁敢不来？华佗扁鹊孙思邈还有一众医仙，在一起研究这杖伤该用什么药内服用什么药外敷，把应用之物全部安排妥当，就等子琼一来马上治疗。
　　梅山六人回去交令，留哮天犬照看一会。

　　杨戬呆呆地站在殿外，遥望着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忘机阁。此时，他真的想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三十杖打的是自己。
　　可是他不行，如今不但不能陪她，连护她周全都本事都没有了。
　　他看着那个方向，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那样的笑，在杨戬脸上露出，也是无比美丽的。杨婵看见了，朝着哥哥眼神看着的方向看去，啊，那是广寒宫。
　　杨婵眨眨眼，好像是要猜测什么。
　　“哥，看什么呢？”
　　杨戬才发现妹妹来了，随即掩饰道，“月亮。”
　　杨婵笑道，“我正要去广寒宫，过来跟你辞行。去看看嫦娥仙子我就回华山了。”
　　“好。”杨戬温柔地看着妹妹，“若是喜欢，就上天来，这里永远有你的房间。”
　　杨婵点头，撒娇道，“你也要常下来看我才是。”
　　“好。”
　　杨婵迈步离开，不经意地回头间发现哥哥注视着自己走远。再回头时，他又看向了月亮，痴痴地看着。
　　杨婵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