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梦【杨戬同人】》立棠

75、援雅琴以奏愁思(九)

　　金钟响玉鼓催，文臣武将齐聚灵霄宝殿。
　　今天大朝，处理了不少事情。好在诸神还算尽职尽责，都没费什么事。
　　末了，玉帝道，“再过三月便是蟠桃大会，娘娘今日已然开始着手准备了。还向往年一样，遣一位仙家辅助娘娘，共筹盛会。”
　　玉帝眼神四下看了看，众仙没人搭话。
　　这事往年都是女仙办的，所以那些大男人也未将此事挂在心。女仙们一个个想做又不敢做，也不轻言。
　　玉帝暗自舒了口气，接道，“既然如此，玉姝仙子。”
　　子琼一愣，哟，叫自己了，赶紧出班施礼，“小仙在。”
　　“此事交给你如何？能胜任否？”
　　“小仙……”
　　还没等子琼说话，旁边有天师启奏:“启禀陛下，臣以为玉姝仙子初到天庭不久，有些事情还不甚明白，不宜交付如此重要的任务。还是将此事任命他人为好。”
　　又有星官启奏:“天师所言极是。蟠桃盛会代表天庭脸面，不能有任何纰漏。还是交于更可靠之人为上”
　　又有几个神仙出班:“臣等附议。”
　　玉帝心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又道，“那众卿你们谁来接此重任？”
　　“这……”又是一阵安静。
　　子琼见状不服不忿，踏上一步，“小仙必然不负陛下所望！”
　　杨戬刚要出班解围，听子琼这么一说，便道，“小神愿协助玉姝仙子。”
　　玉帝皱了皱眉，心说杨戬你跟着捣什么乱，“司法天神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别的事不消分心。”
　　“是。”杨戬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回归本班。
　　又有嫦娥出班，“启奏陛下，小仙以为玉姝仙子心思缜密行事细腻定能胜任。况仙子未谙仙体，正好借此熟悉天界。”
　　子琼看了看嫦娥，冲玉帝拼命点了点头。
　　玉帝笑道，“如此甚好，就将筹划蟠桃会一事交给玉姝仙子，办好了为功有赏，不好便为过要罚。可别让朕失望。嫦娥仙子，百花仙子等以往筹划者具要提点。”
　　几人出班领旨谢恩。
　　退朝之后，众仙向子琼道贺。子琼拉着百花和嫦娥，“有劳两位姐姐了。”
　　二人笑道，“客气了，有什么疑惑自管来问，我等知无不言。”
　　二仙转头，碰上杨戬，杨戬微微点头致意，止住脚步，二仙欠身离去。
　　子琼从后跟上，杨戬低声问，“行不行？莫要让众仙说了闲话。”
　　子琼轻笑道，“你还信不过我？”
　　“若有难处，自管来找我。”
　　子琼扯了扯杨戬的银青大氅，“多谢真君。”
　　说罢二人分道而去。

　　接了这个活之后子琼倒是挺高兴。每天在天上待着就很无聊，可算找点事干了。
　　但是跑了几天瑶池，把门的不让进，说闲人免进。子琼跟他们说是来筹办蟠桃会的，他们就一脸诧异的看着子琼。总之说什么也不让进，除非陛下娘娘传唤。
　　后来子琼也想通了，瑶池那地方一般人哪能随便进呢。可是你不让进这么早安排下来干嘛。
　　但是满天庭都知道子琼有这任务了，子琼她就不能闲着了。于是众仙就看这个人天天忙忙叨叨满天乱跑。
　　你问她干嘛呢，她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在忘机阁做了规划，就去外面找东西，花花草草什么的回头布置布置。
　　所需的东西很多，她就得到处联系。四处这么跑一跑倒是发现了不少美景非常的地方。
　　“有一日闲下来，倒要好好游玩一番。”

　　子琼这头瞎忙暂且不提。杨戬真的是很累啊一天。他真的一度觉得满天庭玉帝就认识他，干什么都想着他这个外甥。管天庭的司法还不算，一旦下界有个妖魔作乱他不动手抓也得跟着。
　　连哮天犬都觉得天庭没了他主人都转不动了，养那群神仙干嘛。
　　玉帝美其名曰:不是经杨戬处理的事情，他都不放心。
　　而杨戬虽然心里抱怨但是也甘愿，觉得不经自己手处理的事，自己也不放心。
　　舅甥两个就这么互相惯着吧……
　　玉帝暗中放手让杨戬做，杨戬也放心地大刀阔斧。上天短短一个多月，杨戬将天条烂熟于胸，陈年宗卷阅看数遍，参文参武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一道道奏折无情地陈列罪状，许多被参的神仙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有违天条的事。
　　玉帝阅奏折阅的畅快，杨戬所奏来龙去脉，有理有据，所犯哪条，所触哪款，如何量刑全都一清二楚，自己只需朱批准奏。
　　司法天神真正成了权倾朝野，一仙之下万万仙之上的神仙。
　　凡是被杨戬参了的神仙，连个喊冤叫屈的机会都没有。杨戬哪管这个，只要你做错了，便要你受到惩罚。
　　每日送往真君神殿接受审理的神仙不计其数。众仙都传，那神殿和杨戬一样阴森恐怖，时常传出凄厉的受刑之声可以响彻三界。四重天上的真君神殿一瞬间成了矗立在天界的十八层地狱。

　　子琼对这些不理会，她也根本不信杨戬能冷酷无情。而且什么叫冷酷无情？他明明是公正无私嘛。那些神仙你们自己犯错了倒怪人家冷酷。
　　但是有些难听的话实在是不堪入耳，于是子琼打算去看看杨戬。
　　哮天犬把她迎了进去。子琼一眼就看见杨戬一脸倦容，手拄着头坐在几案边。
　　他在休息，她想叫他一声，却半天没张开口。
　　听到重重的叹息，杨戬抬眼道，“来了，坐。”
　　子琼愣了愣，掩面半晌，在他身边坐下。
　　世人都晓神仙好？当杨戬这样的神仙好从何来？
　　“仙子来了，有何难处？”
　　“没什么，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哦。”杨戬淡淡笑了笑。
　　“你，真君要是累了，我，我不打扰了……”
　　“唉无妨。”
　　杨戬复又拄着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子琼皱眉，点手轻轻唤过哮天犬，悄悄吩咐几句，狗子转头离去。
　　“何苦来的……毕竟来日方长，何苦这样逼自己……”
　　不多时，哮天犬抱着一张琴飞跑了进来。把琴放在了另一张案上。
　　今天么，万事都放下，任你们谁爱告就告去，我就在这儿陪你了！
　　子琼撩衣坐下，深吸一口气，双手搭在琴上，慢慢拨动琴弦。
　　“ 风萧萧，水茫茫，暮云苍黄雁声寒。斜阳外，浪涛涛，滚滚东流辞意健。
　　奔入海，何艰辛，长风乱石阻归程。纵南行，挥手去，直捣沧海会有时。
　　问人生，叹华年，时不我与华叶衰。举杯醉，对月吟，愁肠千结寒声碎。
　　长河水，奔腾急，壮志难酬空悲切。知音少，洒泪还，断弦残曲与谁听？”
　　杨戬闭眼听着，琴声慷慨却悲怆，不觉眼中一热，偷偷落下一滴泪来。
　　子琼抚着琴，一拨一弹，只想这样静静陪着他，能多一时是一时。

　　“这曲子甚是悲怆啊……”
　　杨戬揉揉太阳穴，似乎是缓过精神来。
　　“唔。”子琼舒了口气，“哎，要开蟠桃会了，你不下去告诉你三妹？”
　　杨戬看着子琼，似乎在看神经病，“还有三个月呢，我现在告诉她干嘛？”
　　子琼噗嗤一乐，“也是啊。可是……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怎么了？”
　　子琼把瑶池的侍卫如何不让她进门说了一遍，杨戬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别是离开我精神变得如此匮乏吧，这有什么可笑的？”
　　“没有没有。”杨戬边笑边摇头。
　　“本来嘛，也不让我进瑶池，那么早派下来干嘛。我不进去看看怎么能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啊，我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可怎么布置啊。布置不好回头又得是我的罪过。”子琼喋喋不休一本正经，一套接着一套，把个杨戬倒逗得挺开心。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杨戬笑道，“那瑶池也算半个寝宫，让你随便进？”
　　“哎，我知道啊。”子琼眨眨眼，“那就等着呗。”
　　好容易见杨戬有了笑模样，子琼才小心地问道，“真君最近可是肝郁不舒？”
　　“何出此言？”杨戬边搭话边从案头的一摞卷宗里取过一册。
　　“脸上阴郁的很。”子琼故作无事，“甘草薄荷，真君自己酌量。”
　　“好。”杨戬似乎没放在心上，“仙子过几日同我下凡一趟吧。”
　　“下凡？我可不敢了。上回差点……”
　　“这次不同。”杨戬打断她，“你我一同去接三妹上天来。”
　　“呃……不，不太好吧。”
　　“我看谁敢说不好！”杨戬顿了顿手头的动作，“就这么定了。”
　　他俩谈着话，哮天犬偷偷在屏风后听。话说狗子也好久没见主人这么笑了。它总觉得子琼有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主人平和下来。

　　子琼私下为蟠桃会使劲，溜溜过了两个多月，瑶池的侍卫才说接到口谕，她可以进去了。
　　这天杨戬来找子琼，要一同下凡请杨婵。子琼看杨戬穿着素净，脸上倒是欢欣，看来甘草薄荷确实挺管用。

　　华山雪映宫的桃花凋谢了。是啊，冬天了。
　　杨婵穿着鹅黄色的貂裘站在圣母像前，轻轻呵手。
　　冬天，最难过了。
　　来华山还愿的人很少，就像冬天的花园，没什么人去。
　　百年如一日，杨婵觉得自己无比空虚无聊，简直快要疯了。
　　天上的二哥，拢共来过几回？四只手就数过来了。知道他忙，但是心里总有小小的不平。
　　“三妹。”
　　杨婵不想理会幻听。直到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
　　“二……哥。”只迟疑了三秒，她就一头扎进了那个最温暖最踏实的怀抱。
　　杨戬的愧疚蚕食着他本就脆弱的心，但是在妹妹面前，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无奈与无助。
　　于是自责道，“都是二哥不好，二哥来看你。”
　　“说好常来的……”杨婵哽咽着。
　　这样的哽咽，就像小时候，那样娇弱的妹妹，躲在他怀里，说自己害怕，偷偷给他诉委屈。然而他却无法再把她挡在身后，告诉她，二哥一直在。
　　“二哥不好，二哥以后改。”
　　杨婵闻言破涕为笑，“知道你忙，我难道还真心怪你不成？”一闪眼，看见了雪映宫外一点鲜艳的红色。
　　子琼穿着猩红色的斗篷静静站在宫外，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杨婵气她，却又气不起来。玲珑心窍的女人总是能明白别人最想要什么。
　　杨戬一抬手，“二哥带了梅雪中，今天专门陪你。”
　　杨婵欣然应允，杨戬时不时向外看，子琼会意地点头，转身离开了寂静的桃林。
　　子琼去安排花草了，正好给兄妹留个空间。

　　“三妹，马上到蟠桃会了。二哥特来邀请你。”
　　“邀请我还劳司法天神大驾，小仙不胜荣幸。”
　　“贫嘴。”
　　二人调笑着。
　　“那再过几个月我就上去。”杨婵喝着梅雪中，有意无意地问道，“二哥，我听人说你和嫦娥……”
　　“我和嫦娥怎么了？”杨戬不明所以。
　　“没什么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杨婵不再往下问。
　　“哦对了，不提我差点忘记。嫦娥仙子还说请你有空去广寒宫。”
　　“真的？许久未见了，确实应该拜望。”
　　亲情的力量就是，不管离得多远，分开多久，重逢时依旧亲近如初。
　　谁知道两个人聊了多久，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说不完的话。最后依依惜别，还约下蟠桃会过后要杨婵在天庭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