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梦【杨戬同人】》立棠

48、子慕予兮善窈窕(八)

　　子琼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从杨府里出来就一直没闲着，一直埋头在走。
　　她不晓得该去哪儿，但也不想在杨府待。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偏要自寻烦恼;明明觉得别扭，但也说不出哪儿不对;明明知道这么做没理，但不这么做一下又不死心。
　　子琼就这么两腿不受大脑控制地走，因为她的大脑再想别的事情。
　　真的假的，虚的实的，以前的如今的，还有好多她根本想不通的事情。
　　比如说她自从被玉鼎真人救回玉泉山，也就是印象里确实死了一回之后，好像她的年纪一直就没变化。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是身体特征没变，好像一直停在了十九岁。那么如今的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还有，她感觉自己好像死不了了。这个感觉只是隐约的，还没有得到认真证实，因为万一感觉有误，真死了也太冤了。不是凭空臆测，从悬崖上掉下来两次没事，封神时候救瘟疫患者失了那么多血也没事。难道有人暗地辅助不让自己死？
　　真复杂……
　　她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
　　想着走着想着走着，终于，她觉出饿了。这一饿一抬头，坏了，四周景物完全陌生，来时的路根本就不记得，没别的，迷路。
　　驾云都能驾丢的人，走路能省心么？
　　一着急一害怕再一饿，两腿发软就想找地方休息。正好路经一片树林，有些阴凉。子琼索性找了颗树靠着坐下，打算小憩一会再想肚子的辙。这一靠不要紧，居然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木屋里。
　　“噫……”子琼蹭的从榻上蹦下来，看看外面，红日西沉，已是黄昏了。
　　门被推开，一个年纪较长但容貌依旧姣好的妇人端着茶盘进来了，看子琼在屋里站着，才笑着问道，“姑娘你醒了？”
　　子琼偷偷打量了妇人几眼，虽然衣着不怎么光鲜，但这通身的气派，不像一般人，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夫人之类的。
　　“啊。请问这是……”
　　“家人出门办事，看见你在树下躺着，以为你晕倒了，就带回来了。怎么样，有什么不适？”轻声细语，估计年轻时候也是个大家闺秀。
　　“啊没有没有。”子琼连连摆手，“我就是行路累了，在树下休息休息，没想到就睡着了。您看看这不是闹误会么，呵呵呵……”
　　“哦是这样啊。”夫人笑眯眯地把茶盘放下，“饿了吧，先喝茶，等会用饭。”
　　一说吃，子琼才发现自己早都饿的前腔贴后腔了，还要推脱一番，“不用了吧，太麻烦您了。”
　　“不妨事。你一个姑娘家，出门也不安全，且安心在舍下住一宿，明日啊，送你回家。”夫人笑道，“对了，姑娘你家在哪儿啊？”
　　“我家在灌江口。”子琼答得也干脆。除了灌江口别的地方她也没处去。
　　“离这儿不远。就听我的吧。”
　　这个夫人给人感觉面善极了，子琼简直没法拒绝她。
　　“叨扰府上了。”子琼躬身施礼。

　　原来这家就两口人，年龄耳顺左右的夫妻俩。家里下人跑来跑去上茶上酒，端菜拿空碗。
　　子琼挺奇怪，为什么没孩子呢？
　　等到晚饭时候，主人坐在上垂首，主母坐旁边，子琼坐对面。
　　“请。”主人举杯。
　　子琼急忙也举杯，笑道，“请！”
　　一饮而尽之后子琼回味着，这个酒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哪儿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喝过之后就觉得神清气爽。
　　“姑娘不用客气，吃吧。”
　　“多谢多谢。”子琼十分的尴尬，没话找话，“请问您二位贵姓啊。日后也好回报。”
　　“回报不必了。老夫免贵姓张。”
　　“啊，张伯父。在下子琼。”子琼又举杯。
　　“子琼姑娘。”老者放下筷子，“听说姑娘是灌江口人？”
　　“正是。小可家住灌江口。”子琼也放下筷子。
　　“灌江口有个杨府你可知道么？”
　　“杨府，嗯，哪个杨府？”子琼装傻充愣。
　　“听说那儿，原来住的是杨天佑，现在，住的是杨戬。”老者的声音很低，但是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知道啊，怎么能不知道。”子琼频频点头。
　　“你可认得杨戬么？”
　　“这……”子琼嘿嘿一笑，“说不认得您肯定不信，好歹在灌江口住了那么多年嘛。”
　　老者上下打量了子琼一阵，子琼闪躲了几下也迎上了他的眼神。
　　老者的眼神里带着提防，犹豫，大有要看透眼前这个女孩的意思。
　　子琼被他这么一看不乐意了，心说你这老头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于是也大大方方地盯着老者看。
　　“啊哈哈哈，发愣干什么，姑娘，吃，别客气。”老者忽然发笑。
　　“诶。”
　　三人这才动筷子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的安静，却也不失热闹。
　　吃罢之后，子琼挺懂事，要帮着收拾。夫人还直拦着，说不用她帮忙。
　　天黑下来了，老者请子琼正堂坐，随便聊聊什么。
　　“姑娘家中做什么营生的？”老者啜了口茶。
　　子琼不动声色，想了一想，“小可家世代行医。现在也是以此为生。”
　　老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哦，医者啊。老夫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姑娘能给老朽看看么？”
　　子琼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老者伸过左手。子琼搭了搭脉，再请右手。
　　“怎么样？”
　　“伯父您的脉象平实，身体很康健。只是……”
　　“什么？”
　　“有些忧思疲惫之象。可是家里出了事？”
　　老者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消失，“姑娘，可有医法？”
　　“嗯……”子琼垂目，“草药之类不值当，只需一剂良方，名曰团圆。”
　　“唔……”老者未置肯否。又问道，“姑娘可读过书么？”
　　子琼一笑，“杂七杂八的看过些，不值一提。”
　　老者再啜一口茶瞟了子琼一眼，忽然道，“老夫听说夏桀宠爱妺喜，纣王沉湎妲己美色才致其自甘堕落，朝纲荒废。如此看来，红颜祸国实在真理。”
　　子琼听不来他这话所指了，看来是想问问我对历史事件的看法。“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这话早就晓得了。于是便道，“老伯此言差矣。”
　　“前车之鉴，有何不对？”
　　“依小可看来，红颜不能祸国。”
　　“哦？”
　　“君若是个明君，红颜便只能成贤妻，如何能成祸水？君若是个昏君，就算不是红颜也能成为祸水。”子琼顿了顿，“妺喜居住深宫，如何得知夏桀前朝之事？妲己设酷刑谋害忠良，若没有殷纣支持，如何能实现？依我看，红颜祸水不过昏君断送江山的借口而已。错事推在弱女子身上，自己想落个清白，真是痴心妄想。”
　　“唔。”老者捋了捋胡须，似乎在回味，“那么请姑娘说说，什么样的君算得明君？”
　　子琼想了想，“亲民，为民，开言路。”
　　“只此三条？”
　　“哈，小可不曾做过君，信口胡说而已。”子琼笑道。
　　老者舒了一口气，笑道，“天色不早了，姑娘你且休息去吧。明早送你回家。”
　　子琼抬头看了看窗外，果然月色很亮了，于是起身施礼，“小可告辞了。老伯您也早点休息。”
　　老者一抬手，子琼退出正堂。
　　子琼刚走，后面走出一人，正是家中主母，来到老者身边，轻声说道，“百忍，你想错了。”
　　老者点头，“是朕错了。也罢，先随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