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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秀英馆买人 ...

  •   兔儿神领着白兰桡进了帛楼,只见小二衣着简单朴素,肩上披着一条旧抹布,手里提着茶壶往人家桌上摆,抬眼望见兔儿神与白兰桡进门,便弯着腰上前招呼,引着他们在一处空桌旁坐下,边问道,“二位客官喝点什么茶?可有自带茶叶?”
      白兰桡一头雾水,问道,“你这不是茶楼么?怎么还要客人自带茶叶?”
      小二笑着扯下了肩上的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上的灰尘,一边解释道,“我们茶楼的茶叶渣子,怕客官喝不习惯。多数客官都是自带茶叶,我们给煮的开水?”
      兔儿神媚眼一挑,从袖中掏出一个茶包,递给了小二,笑道,“记得告诉你家掌柜,帛楼改名泉楼,更合适些。”
      小二傻笑着接过茶包,点了点头,道,“待会记得我就给掌柜的说一声!”
      说完,小二就把抹布往肩上一甩,窜过了人群,往后厨去了。
      白兰桡歪着头看兔儿神,兔儿神对上她的眼的时候,她问道,“为什么叫泉楼?”
      兔儿神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这座帛楼,看起来是茶楼,实际上只是一个平民买卖自由的地方。”
      “买卖自由?”
      “说得通俗些,就是卖身。在这里出卖的人,一些曾经是世家、富家子女,也有一些是官宦子女,因族中获罪牵连而沦为平民,甚至是受人买卖的奴婢。还有一些是身怀奇技的手艺人,令有一些颇有才学的读书人,还有平伎。平伎是一些乐坊、青楼中的卖艺人,年老色衰,不受追捧后自愿或被迫离开青楼的人。总之五花八门。”
      白兰桡听到这里,又问,“那这跟帛楼,泉楼有什么区别?”
      兔儿神暗笑,只会比划刀剑,不识几个字,还真是有些可惜。
      “帛字,上面是白字,下面是巾字,连起来就是白巾的意思,白巾即平民。人家卖胭脂的说自己是胭脂铺,卖茶的说自己是茶楼,卖酒的说自己是酒馆,那卖平民的便说自己是白巾楼,两字上下一列,便是帛楼。”
      白兰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兔儿神又续道,“方才,小二说这里卖的茶叶不好,要客人自己的茶叶,他们给煮水冲泡。那不正是卖白水与我而已?所以我便侃他,改名为泉楼,泉字写法是上白,下水,便是白水楼。”
      “竟有公子这般才华横溢的江湖通,着实罕见。”
      一个女声传来,白兰桡与兔儿神一齐转头望去。
      “张女侠?”白兰桡脱口而出。
      张明敏有些惊讶,“姑娘认识我?”
      白兰桡惊喜回道,“在石鱼客栈见过,小二说女侠姓张,或许是从邺郡来的。小女子正愁没机会与女侠攀个朋友呢!”
      张明敏一笑,持剑拱手,“我叫张明敏,确实是邺郡人。”
      说完,张明敏侧身,向兔儿神二人介绍韩至,道,“这是我的结拜义兄,韩至,京城人氏。”
      白兰桡起身,也学着张明敏的样子拱手,随后指向了兔儿神,道,“这是我家公子,姓胡,名……”
      “名……”
      兔儿神媚眼翻白,“天保。”
      “对!胡天保。我是他的丫鬟,我叫白兰桡。”
      张明敏笑道,“姑娘看起来虽然是习武之人,但看着不像走江湖的。”
      白兰桡点了点头,“我的武功,是公子教的。”
      韩至望向兔儿神,摩挲着下巴,道,“公子看起来还真不像习武之人。”
      兔儿神起身回道,“略通一二,懒得学了,就请同窗擅武之人教了我这个丫鬟,出门有个照应。”
      “原来如此。”
      白兰桡忽然仰头看着兔儿神,笑道,“我家公子好生厉害,什么都略通一二。”
      兔儿神不知怎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笑而不语。
      这情景,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公子爱丫鬟,好不暧昧。
      这时候,小二端着茶盘过来,将茶壶和茶杯摆放在了桌上,问道,“几位客官怎么都站着?是凳子脏么?”
      说着,小二就要扯下抹布来擦,兔儿神拦住了他,道,“无妨。”
      小二愣了一下,将抹布又披上肩,招呼旁人去了。
      兔儿神邀请韩至、张明敏二人道,“我与这小丫头坐一桌,尚有两凳,不如韩兄、张女侠一道坐吧。”
      韩张二人俱施以拱手礼回敬,“那我们兄妹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坐下之时,白兰桡将四个茶杯倒满茶水,忽闻人声嘈杂,除了几声秀英、月英之外的词,听不出什么其他的话语。
      他们张望了一下,发现许多人都翘首望向帛楼的大门,唯有店小二正卖力地擦拭着对着楼中台子的那张桌子。
      门口那阵骚乱结束以后,只见两个持剑女子将剑横在身前,推开了拥挤的人群,随后一位红衫女子入楼中来,身后一样跟着两个持剑女子。
      帛楼的老板娘手执团扇亲自下楼迎接,笑盈盈行了一个女子礼,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秀英馆的大小姐,奴家有失远迎,还请大小姐恕罪。”
      红衫女子嘴角弯起,“哪敢劳烦?”
      老板娘谄媚笑着,扬起自己握着团扇的手,冲着楼上喊道,“萍儿,快将我藏在柜中的那盒茶叶翻出来,”说着,又把脸转回到了红衫女子跟前,“请朱袖大小姐品鉴。”
      朱袖回道,“老板娘何必下如此血本?”
      老板娘用团扇掩面而笑,朱袖能从她的团扇上看见她露出的那整排的白牙。
      “奴家一见红衣入门来,就知道是朱袖大小姐来帮衬奴家的生意了。”说着,她用团扇轻点诸客,道,“若是在场各位能如朱袖大小姐一般,常常给奴家些金糖解馋,奴家又何苦委屈诸位喝白水呢?”
      说完,萍儿已经上跟前来,对老板娘和朱袖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夫人,茶已经煮上了。”
      老板娘将团扇往小二已经准备好的桌子一摆,道,“朱大小姐,请。”
      朱袖走了过去,在面向台子的凳子上坐下,跟着她的四个姑娘,两个坐她身侧,两个站立她身后。
      白兰桡打量着朱袖,问兔儿神道,“公子,这是什么人呀?为何这么大排场?”
      韩至也看着朱袖,道,“这应该是秀英馆的馆主,胡月英的女儿,江湖人称她朱袖大小姐。”
      兔儿神突然插嘴道,“见她模样,分明是已婚。为何不称呼夫人,仍称大小姐?”
      张明敏闻言而惊,望向朱袖,仔细打量,这才注意到朱袖头上挽着发髻,只别了一朵素绢花。露出的光洁脖颈后,有一枚淡淡的娼门火印,坐下时,腰带上挂着的金银扣锁垂在凳边。
      她曾听过,金银扣锁是用金银交织打造的一种锁,与祈求孩儿今生长命的长命锁不同,是祈亡人来生平安喜顺之物。
      韩至回道,“听说她并非胡月英的亲生女儿,是胡月英从青楼中买来做义女,好继承秀英馆馆主之位。朱袖终日以寡妇打扮示人,有人猜测是胡月英为了让她终生不嫁,死守秀英馆而做的迷惑之举。也有人说,是朱袖瞒着胡月英私定终身,其夫为胡月英所杀。也有说朱袖如此打扮,是为了祭奠在青楼中的某位恩客。众说纷纭,不知真假。但夫死在前,为女在后,所以都以大小姐称呼她了。”
      兔儿神轻笑,“倒是个江湖人物。”
      话音方落,忽闻鼓声咚咚,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郎正站在台子旁的的一面鼓前,手握鼓槌,有节奏的敲击着。
      这是帛楼买卖开始的开场戏,随着鼓节,两排身着玫红色舞衣的女子弓着身,双手握着一把羽扇,垂在身前,每步一个鼓点,从台子两边登台,列成方阵。
      击鼓少年郎在她们方阵列好之时,将鼓槌握在掌心,交错击打着边鼓,声音急促轻快。舞女们仍旧双手置于身前,垂首目地,双足踮起,跟着鼓节快速交换点地。
      击鼓声渐轻,远处闻见琵琶声起,舞女忽然踢腿直起腰来,手中羽扇挥动张开,背身而立,左手将扇背在身后,随着琵琶声动摇曳。
      回转之时,羽扇遮面,眼波流转。
      琵琶声如珠落盘,嘈切错杂,舞女柔韧身姿随之起舞,羽扇在藕臂之间来回,时而左手持扇覆面,时而右手执扇扇动裙带……
      琵琶声未歇,舞女已收扇入幕后。
      老板娘坐在楼上,看着台下情景,手里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扬着声音穿入琵琶音中,“此乃磐门渡口的平伎,人称阮娘,姿容无奇而端正有仪,年纪虽长,但徐娘半老总归风韵犹存……琵琶妙音无压众伎,却也自有一番味道……”
      白兰桡听着,问兔儿神道,“公子,她为何说阮娘是磐门渡口的平伎?”
      兔儿神回她道,“磐门渡口,送往迎来,常常请乐伎、舞姬在船头演乐。这个阮娘应该是以在船上弹琵琶为营生的。”
      那边,老板娘还在洋洋洒洒地卖弄。
      人群中交谈声嘈杂,有人喊道,“老板娘说这多,不如请出来瞧瞧?”
      老板娘不屑冷哼一声,团扇摇曳,“客官怕是不知道我这帛楼是怎样地方,如何规矩?”
      那人毫不客气回怼,“银货交易,老板娘不给我看货,就要我出钱,天下岂有如此经商道理?”
      老板娘惊奇,“经商道理?来人,让这位客官瞧瞧我帛楼的经商道理!”
      楼中的仆人抬出了一张素纱屏风,放置台上,将躲在后台弹琵琶的阮娘请到了屏风之后,诸客透过屏风只能见阮娘身姿,确如老板娘所言,端正有仪。
      随后,阮娘长指扫弦,指甲朱红透过屏风,若隐若现。
      “小二,这边。”
      一位公子招了小二过来,将手中银钱放入小二手中抱着的钱盘之中,笑道,“去吧。”
      小二摇了摇盘子,穿行客人之间,喊道,“可还有人竞价?”
      又有人掏出比前面价高者,同样掷钱盘中,几番来回,盘中已经蓄了不少银钱,直到无人出价。
      另一个店小二,将阮娘的卖身契交予了最后出价的那位公子,而前面出价人所出银两,竟无归还。
      “公子,为什么他们买不到阮娘,钱也没有还他?”
      兔儿神道,“这边是帛楼的经商道理。价高者得,价低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反而激起人争相竞价,抬高卖价。白巾原本皆是平素无奇,拿这阮娘来说,她在磐门渡口弹琵琶十数年,没有人为她赎身,可见确实姿容平常。在这帛楼之中,自然不以容貌为噱头,而以素纱屏风为其扬长避短。老板娘此举,妙即妙在,白素之中尤点红,如梅花凌雪而开之态,令人浮想联翩。”
      “你瞧,”兔儿神望向方才那位竞得阮娘的公子,道,“帛楼老板娘将这些人的性格行事摸得通透,读书人最喜这些意趣,便鼓捣这些意趣,引君入瓮。”
      白兰桡了然地点了点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阮娘已经出手,老板娘示意他们继续。
      撤去屏风,着杏黄衣裙的女子背身而立,伴着打铃声,抬手将架子上的剑缓缓抽出,背于身后,双足轻转,手中长剑辗转,跳起了剑舞。
      看完以后,韩至叹道,“这女子并不擅长剑舞,这剑使得凌厉,而动作衔接并不流畅。”
      张明敏深以为然,“是啊,剑舞讲究静如山立,行如水流。这舞女站立之时,身子虚浮,而行剑之时,剑气凌厉但衔接不及,多有间断。”
      兔儿神望向二人,媚眼一眨,“我倒想跟二位赌一局,这个女子一定能卖出去。”
      张明敏抬手阻止,“诶,胡公子怎可如此诓我兄妹?这女子可也有几分姿容,自然卖得。”
      兔儿神唇角勾起,小声回道,“若我抬价呢?”
      听见这话,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兔儿神不等他们回应,扬手招了小二过来,将一块环形美玉放置盘中。
      小二惊得目瞪口呆,握着盘子转头望向其他的客人。
      一位夫人也是面带惊异地看着兔儿神,随后从头发上取下金钗,放置盘中。
      所有人都看向这位阔夫人,想知道她意欲何为,而这位阔夫人则一直看着兔儿神,想看他会不会继续抬价。
      兔儿神抬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拿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正当小二准备把这个舞女的卖身契给那位阔夫人的时候,离小二不远处的朱袖玉指夹着一个袖珍锦盒,递给小二。
      小二左右探视,凑到朱袖面前,问道,“敢问大小姐,这是您出的价?”
      朱袖慵懒地背靠着桌子,双眼含笑,微微点头。
      小二将盘子递给了朱袖的随从,之后打开锦盒,见到锦盒里的珍珠后,瞬间呼吸凝滞,重又将锦盒盖上。
      递交卖身契的小二往楼上看,用眼神请示老板娘,老板娘没有任何示意,她看着下面的情况,仿若看戏一般,事不关己。
      随后,小二便将这个舞女的卖身契给了朱袖。
      韩至对兔儿神拱手,问道,“胡公子是看出此间门道了?”
      兔儿神笑道,“我可说,这些‘货’要卖与谁,早在老板娘的心里盘算好了,价格也不会短。”
      张明敏追问,“怎说?”
      白兰桡独自沉思半晌,听见张明敏的话,便道,“因为朱袖大小姐想买的,是学得来使剑的人吧?”
      兔儿神忽觉惊奇,看着白兰桡道,“哟,小丫头变聪明了?”
      白兰桡回道,“这女子舞虽然跳得不好,但是用剑,挑、刺,迅疾有力,是实战中的要诀。”
      几人交谈之时,忽然听见一阵嘶吼喊叫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邋遢的男人正高举马鞭,随后马鞭落在逃跑的小女孩身上,瞬间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忍着痛爬起身来,回头充满恨意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男人叉着腰,扯着粗嗓,喊道,“快跳!卖了你好给老子换顿酒钱!”
      小女孩忍着痛慢慢站了起来,双手举起作捧花状,双足一边颤抖一边点地,踩着虚弱的舞步。
      随后,这男人脸上露出了令人不适的笑,冲着下面的人拱手,“多谢各位公子小姐,老爷夫人捧场了!”
      有些人怜惜这个小女孩,纷纷出钱买她的卖身契,想着带回家做个小奴也好。
      朱袖一直看着这个忍痛献舞的小女孩,直到小二盘中再也盛不下钱以后,朱袖又掏出一个锦盒,叠在小钱山上。
      随后,她望向那个小女孩,冲她伸出右手。
      那小女孩见此,双手垂下,站立台上,直到朱袖的侍女收下了小二递过来的卖身契,小女孩才缓缓从台上下来,走向朱袖。
      走到半道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了那个拿着马鞭的男人一眼,随后走到朱袖面前。
      朱袖抓住她的手,让她背对自己,从后面掀起她的衣服瞧着她的伤势,抬眼之时,忽然看见了她脖子上那枚隐在发间的娼门火印。
      “带她去治伤,完了回来寻我。”朱袖吩咐下人。
      韩至看着也是心疼,叹道,“这不会也是老板娘安排的?”
      张明敏道,“若不是,她早便差人拦了。”
      如此几番下来,朱袖已经用九颗珍珠买下了九个人。
      座中有人道,“秀英馆怕是不会再出价买人了。”
      “何出此言?”
      “朱袖此人虽然出手阔绰,但是个留底之人,十段金丝,只会用足九段。近日秀英馆所得珍宝中,有十颗南海珍珠,颗颗饱满圆润。如今她已然用了九颗,应该就此收手。”
      ……
      果然,到了后来,纵是更有习武天赋之人,朱袖也只是静静看着,不再出钱。
      帛楼今日卖人,压轴的反倒没有前面诸多闹剧精彩,只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缓缓走上了台子。
      小二端着盘子冲下面的人喊道,“各位客官,这是今日帛楼卖出的最后一张卖身契。这是兰皋城黄府小姐,黄芸……诸位开价吧。”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有些人直言道,“没想到,帛楼老板娘也有失了主意的时候,不是号称不卖姿容么?这小娘子的姿色平平,恐怕卖不得高价吧?”
      帛楼老板娘笑吟吟道,“拭目以待咯。”
      此时,张明敏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扯出了一块素玉。
      兔儿神瞥了一眼,小声道,“张女侠若是喜欢这个姑娘,还是沉得住气才行。”
      前面的人,抱着玩玩的心态,慢慢将黄芸的卖价抬高,此时正落在了一个六旬老人这儿。韩至见张明敏秀眉紧拧,忽然扬起手,叫了小二过来,将自己剑上的那块佩玉放在了盘中。
      张明敏来不及拦他,他已经让小二离开了。
      白兰桡登时见到兔儿神眼神突然变了。
      “大哥,你不必为我家人如此破费。”
      韩至笑道,“既是你家人,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这话忽然便传到了旁边的朱袖耳中,她侧眼望了过来,目光越过了兔儿神,落在了韩至的身上。
      兔儿神感觉到了朱袖的目光,转过去看向了朱袖,朱袖目光深幽难测。
      白兰桡也顺着兔儿神望向了朱袖,被她那双眼看得心间发冷,她想起兔儿神之前跟她说过令韩至命中见血的那个狠角色就要出现了,莫非就是这个朱袖大小姐?
      小二拿着盘子辗转了几回,没有人再添银钱了,于是,黄芸的卖身契就理所当然地给了一个纨绔子。
      只是卖身契还没取来,朱袖便将最后一颗珍珠从锦盒中取出,夹在了指间,抬眼看向了楼上的老板娘,随后指向了小二。
      小二的腿鬼使神差地向朱袖走去,用衣服捧了这珍珠过来。
      原先那纨绔子见朱袖如此挑衅,美人落入她秀英馆中,一双眼灌满怒意瞧着朱袖,按着声音道,“朱袖大小姐是非要与我争不是?”
      朱袖不以为意,摩挲着自己的指甲,也不看他,道,“价高者得,若公子出的价能越过我这颗南海鲛珠的价,我自然罢手相让。”
      纨绔子攥紧了拳头,猛地望向身边的人,抬腿将自己身边的空凳条踢向了朱袖。
      朱袖身边的几个姑娘俱是高手,一个抬腿便将凳踩在脚下,讽他道,“公子好教养。”
      纨绔子冷笑一声,他身边的那些随从便纷纷抽出刀兵,惹得帛楼一阵骚乱,众人纷纷逃散。
      这些随从举着明晃晃的刀剑就冲着朱袖而来,三个姑娘亦纷纷抽剑来抵,三两下,便将几个随从打退。
      这纨绔子还有些许家丁等在外头,听见里面动静,纷纷冲了进来,喊着公子。
      纨绔子指了指坐在原座上一动不动的朱袖,道,“给我把那娼妇弄死!”
      张明敏按捺不住,将桌上四个茶杯悉数抛出,打在了这几个家丁的脑门上,将他们敲晕在地。
      朱袖的人反应过来,轻功飞起,踩过那几人的头,直接擒住了那纨绔子他的家丁登时就被定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朱袖微微一笑,抬头望向了仍旧看戏的老板娘,道,“还差着我一份卖身契呢。”
      老板娘示意小二,小二抖着两条腿,好不容易将卖身契递给了朱袖。
      朱袖接过了卖身契,径直走出了茶楼。
      姑娘当时放开了纨绔子,威吓道,“再敢搅扰,我秀英馆屠你等狗头!”
      说完,甩袖而去。
      张明敏看着黄芸跟着朱袖她们离开了帛楼,当即跟了上去。
      朱袖的随从对她耳语,“小姐,身后有人跟着,是方才帮咱们的那位姑娘。”
      朱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只见张明敏立在人群之中,对她拱手道,“朱大小姐,我想请你高抬贵手,将舍妹送还。我张府,必定感激不尽,还报此恩。”
      朱袖微微而笑,转头望向自己身边的这一帮人,心里分明知道她要的是黄芸,却假装不知。
      “敢问女侠,令妹是哪个?”
      张明敏回道,“黄芸。”
      朱袖脸上的笑容褪去,如罩冷霜,道,“这位女侠,众人皆知我秀英馆今日买的人中,以黄芸价最高。单凭女侠一句高抬贵手,我就得拱手相让么?”
      张明敏回道,“我并非要夺人,只是黄芸确是舍妹。无奈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此番我正是为寻她而来。请朱大小姐高抬贵手,我府自然会将赎银向秀英馆补齐。”
      朱袖思忖片刻,看向了黄芸,问道,“这位张女侠,你可认识?”
      黄芸半晌之后,才声若蚊呐回道,“并未见过。”
      朱袖轻笑,看见路边的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过去借了笔墨,写下了一行字,墨干以后折好放入信封之中,回来递给了张明敏。
      “张女侠,家母病重,我不得在此耽搁。这封信留与你,两月之后,你可拿着这封信来秀英馆找我。”
      张明敏接过信,朱袖轻飘飘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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