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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那尔布回府 ...

  •   过了一月有余,辉发那拉府才迎来了真正的大喜事:那尔布终于从奉旨返京,府邸上下一片喜庆劳碌,要为自家老爷接风洗尘。收到阿玛回京的消息,坐在梳妆台前的淑慎一怔,呆呆地看着珍儿一脸喜气洋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自重生以来,她都还未曾见过阿玛一面,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不知所措,甚至紧张。
      那尔布风尘仆仆踏进家门,看着府上灯火通明,刻板庄重又疲惫的脸上久违地流露出笑意。距那尔布被皇上指派去南方协助治理水患,转眼以一年有余,家中老小,无不挂念,尤其思及自己那一对乖巧伶俐的儿女,心里更是一片柔然,这些时日肯定又窜高了不少...
      小厮仆人们都咋咋呼呼的带着老爷前往寿安院,原本略显清寂的辉发那拉府迎来了难得的热闹,随那尔布的步伐,府内一盏盏灯笼亮起,如入仙境。女眷们和常寿此刻都聚在老夫人身边,望眼欲穿,心焦不已。突然,看着灯光从远处延展而来,不知谁小声惊呼道,“来了来了!”众人皆是眼睛一亮,紧盯门外,待看到那熟悉稳重的身影在昏暗的夜色中,伴着灯光靠近,愈发清晰,众人眼中皆含了泪。
      老夫人深深地看着儿子略带沧桑的面容,因激动而颤颤巍巍地,拄着楠木拐杖站起,目光深刻得仿佛能数清他头上又多了多少根华发,皱纹中夹着多少粒风沙。那尔布同样静静地注视着母亲,继而一甩袍单膝跪地,向额娘行了个大礼,说不尽道不完的歉意与感激,尽在不言中。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老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浊泪,又抬头环视了一圈,这个家,总算又完整了。淑慎站在熙攘的人群背后,仿佛与眼前的温馨热闹隔绝开来,只是怔怔地看着父亲那张周正的脸,“真的许久未见了,阿玛”。她脑海中走马灯一般地过着与阿玛相处的时光,阿玛从来是个严肃刻板又不苟言笑的人,淑慎常常在他的教导下读书习字,他教淑慎要懂得安身立命,随遇而安;他教淑慎要终温且惠,淑慎其身。但有些细碎模糊的记忆,在她看到阿玛难掩疲累的脸庞后,隐约有破土而出之势。在淑慎还很小的时候,在阿玛还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曾退朝归家路上给淑慎偷偷买上一根糖葫芦或小珠钗;他曾瞒着额娘偷偷给淑慎练字时念有趣的逸闻杂记;他曾在夜幕中将淑慎拥在怀中,跟淑慎絮絮叨叨地讲述她还不能理解的事,但她能感觉到,阿玛的沉重,阿玛的疲惫与无可奈何。只是逐渐地,随年事渐长,随常寿的到来,她与阿玛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远到淑慎几乎要完全忘记,可又深刻到转世重生她还能将回忆重新拾起。
      淑慎看着阿玛安慰周围抹着泪红着眼的女眷,又对着常寿好一阵打量,满意地点了点头,父子间嘘寒问暖了几句,虽略显生疏,但彼此皆知心中情感满溢,无法淋漓表达罢了。阿玛抹了抹常寿圆溜溜的脑袋,举目四眺,待找到淑慎半掩在人群后的身影,举步向她走去。他脸上带着少有的柔和,嘴角濡着笑意,大步走向淑慎,看女儿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对杏眸中盈着两汪秋水,要落不落,看得他心中陡然一阵酸涩,连声音都不禁又放柔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两分戏谑,“怎么啦?不认得阿玛了?”淑慎睫毛一颤,眼泪这才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她突然直直扑进阿玛的怀中,将脸深深埋进阿玛还未来得及换洗的衣袍上,她嗅到了京城外的风雨飞尘,长街市井的烟火喧嚣,还有阿玛的气息和体温。
      那尔布微微愣住,但很快失笑摇了摇头,拥住淑慎纤弱的身子,享受着父女间久违的温情。淑慎从小个性内敛,恭谨温顺到让人几乎忘记她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如今忽地显露出几分孩子气,反让那尔布内心酸楚不已,又将淑慎搂紧了几分。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嘴角也挂起了疼惜的笑容,
      “好啦好啦,孩子们也是想你想得紧,但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快快入席用饭,别再惹得大家垂泪,哭哭啼啼了,教人看了怕羞!”
      老夫人一开口,氛围顿时便轻松了不少,淑慎闻言这才离开阿玛的怀抱,又抽了抽鼻子,惹得那尔布不禁笑出了声,取过丝帕亲手帮淑慎擦拭哭得满是泪痕的小脸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好啦好啦,都快及笄的姑娘了,怎么还这般容易就哭鼻子?等将来出嫁可怎么办?”
      原本活跃轻快的氛围却因为那尔布几句无意的玩笑话一瞬凝滞,乌纳喇氏脸色一白,她还未想好如何向老爷说明,未曾想他突然在家宴上挑起话题。另一个变了脸色的人自然是徐姨娘,她在一旁看着那尔布跟正房一边温情脉脉,却丝毫没有想起缺席的淑瑛,气得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欲言又止,眼看现在机会突然送上门来,她正要开口,老夫人却在此刻也乐呵呵道,
      “哼!等倒时淑慎这丫头出嫁了,不知道哭鼻子的会是谁呢,你这当阿玛的话可别说得太满喽!”
      众人听着老夫人这一番古灵精怪的话皆笑开了,那尔布也不甘示弱地回道,
      “额娘可放心吧!送女儿出嫁有什么好哭鼻子的?我们淑慎这么优秀的丫头一定要配顶好的夫君,将她送到未来夫君手中,我定是能放一百二十颗心的!”
      老夫人无可奈何似的摇着头,“好好好,你说的对。淑慎丫头的亲事我也放在心上了,大家都得好好给把个关,这如意郎君可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淑慎有羞又恼地又将脸埋进那尔布怀里,惹得众人又是一顿哄笑,这个话题便风轻云淡地过去了。没人注意到徐姨娘铁青的脸色,一口气吐不出又咽不下;也没有人看见淑慎暗自扭过头,向老夫人投去感激的目光,老夫人顽童似的往徐夫人的方向撇了撇嘴,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她还得再修炼些年头!惹得淑慎差点暗笑出声。一顿家宴就这样有惊无险,但表面风平浪静地度过。
      家宴过后,众人四散回厢房歇息,那尔布自然歇在容华院。厢房内,那尔布看着面前的母子三人,总是紧绷着的眉间此刻也舒展开来,终于,一家人又重聚了,他常年在外奔波忙碌,心中对他们深感愧疚,可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乌纳喇氏便急吼吼地打发人先带常寿下去梳洗。待常寿被不情不愿地带下去,迎着那尔布疑惑的眼神,乌纳喇氏这才温吐又无奈道,“老爷,我有事情要同你交待。”
      “哦?何事?”
      乌纳喇氏似是内心分外挣扎,一会儿看着那尔布欲言又止,一会儿看向淑慎,神情无奈中带着几分埋怨,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见此,淑慎“咚”的一声直接跪在那尔布面前,将他吓了一大跳,“这是干什么?”
      “阿玛,淑慎辜负了您和额娘的期望以及多年来的栽培,选秀那日突发哮疾,未能蒙获圣恩,请阿玛责罚。”
      那尔布呆呆地看着跪在身前的长女,听完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躬身将淑慎扶起,“我当是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呢,不过是选秀罢了,何须如此挂心?加入皇宫也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那趟水,太深,不谈也罢。”见淑慎仍低垂臻首,似是十分沮丧的模样,那尔布心里十分柔软,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丫头,那皇亲贵胄不一定就是良配,京城这么大,才子千千,何必拘于那四方大院?”
      淑慎听阿玛将那恢弘壮丽的皇宫称为“四方大院”,不禁一笑,那尔布见此也心头一松,听淑慎娓娓道来选秀那天的所见所闻,她有意地隐瞒了意外撞见弘昼弘历一事,只添油加醋地说了选秀那日自己如何病发,又是如何惊险地得到医治,最后才轻描淡写地提到醒来时自己只身在紫禁城中,以遗憾地错过选秀,淡淡地道了句幸好淑瑛不辱使命,让她又是庆幸又是羡慕。果不其然,那尔布和乌纳喇氏闻言皆是一脸不虞,不见半点欢欣。淑慎那一番话,三言两语便向那尔布二人说明在危急时刻,淑瑛抛下嫡姐不管,一心扑在选秀上,这样的人就算有朝一日真飞上枝头当凤凰,也未必能成为让家族依附的大树。可怜徐姨娘,还没来得及露脸,就被淑慎先摆了一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淑慎她爸肥家啦!
    老爷子以后也会有大作用哦~搞不定糊涂妈,只能从严父入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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