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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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瑶稀里糊涂被润玉带上了京。眼下润玉同睿王在书房相谈，彦佑有事出门去了，裘刃则在宅子里忙进忙出打理事务。静瑶一个人无所事事，便抓了半块饼去庭院里喂鱼。
春日里池水粼粼，红白鲤鱼在清波中穿梭。静瑶侧身坐在小桥上，掰了饼屑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天不遂人愿，现在她面前就摆着个上好的死法，可润玉不让她死，凭她自己也是断不敢往水池子里栽的，只能郁郁地喂着鲤鱼，沮丧不已。
静瑶心想，这人间可真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先前在山上遇见了宁王的人，这次更好，一到京城就见到了宁王碧琼两位老相识。京城就这么大，润玉还和睿王关系交好，这要是好巧不巧遇上了，岂不是要两相尴尬？
啧啧啧，冤家路窄诚不我欺。她平白来凡间走一遭，好不容易才历完劫，这要是运气不好再撞见他们，可就真要把她那悲苦的前生再硬扯出一部续集来了。
静瑶盯着一池碧波，忽然就把饼子抛了，撑起身子就要往水里跳。
……还是死了干净，一了百了。
可她一只脚还没跨出去，却又默默收了回来。
润玉臂上的灼伤血淋淋地撞进她脑中，静瑶咬了咬唇，终是狠不下心。
在凡间，能不顾生死舍命相救，便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更何况他还为此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现在为了一己之快，违背承诺弃了他，如此不仁不义，叫她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做神仙？
“唉……”静瑶苦闷地叹息。罢了罢了，要留便留吧。润玉这么掏心掏肺对她，多活几年又算什么，权当是给他报恩了。
更何况……更何况那手串还在别人手里，不拿回来，也不好和天上的失主交差。
正想着，裘刃倒是沉着张脸朝这边过来了。他见静瑶姿势诡异地扒着桥柱，一张老脸又往下拉了拉，“月姑娘请随老夫来，玉公子正在书房候着姑娘。”
“噢噢好的。”
静瑶闻言，乖乖从桥上蹦下来，三步并两步跟上裘刃。
篁竹鸣翠，曲径幽深。来到书房时，天边日头将落，屋里却透出淡淡的烛光来，柔柔一片，暖洋洋的。
静瑶跨入房中，彼时，润玉已在桌前候着了。看到他面前那一桌子菜，静瑶咽了咽口水，忽然才觉舟车劳顿，饥肠辘辘。
于是润玉朝她招招手，“月儿若不弃，便随我一同用饭吧。”
“不嫌弃不嫌弃！”静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多谢小玉公子款待！”
美食当前静瑶惯是没脸没皮。她原先在斗姆座下辟谷修行，可本人却是个十足的馋鬼儿，隔三差五就偷溜出去觅食。这么些年修为没什么长进，人倒是越发爱吃了。若说这人间有什么东西最吸引她，怕就是数不尽的美食珍馐了。
润玉瞧她美滋滋用着饭，仿佛从中得了乐趣，眉眼之间总是笑意盈盈。
静瑶被他盯得如芒在背，看他都不怎么动筷，便起身给他布菜。晃眼间，浅浅一只碗被她垒得满满当当，跟个小山包似的，倒让人有些无从下手了。
而静瑶却浑然不觉，还苦口婆心道，“小玉公子，你太瘦了，实在该多吃一些。否则我一阵风就能将你吹跑了。”
润玉好笑地问她，“你一阵……风？”
静瑶一咬舌头，忙改口道，“啊不不不，我是说，你多吃一些，这样伤才好得快。”
润玉无奈地看着她将一整块鱼腹肉都送了过来，不禁失笑道，“将这些都给了我，你却要吃什么？”
静瑶把筷子一搁，一本正经道，“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饭同吃嘛，且你是这里的主人，合该多用一些，才不显得我吃得多……”
她眼珠子一转，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小玉公子，我稀里糊涂随你入了京，眼下在院里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不如你给我配一份差事吧？”
润玉笑着望向她，“月儿你只需安心留在我身边便好，旁的什么都不用管。”
静瑶一听，忙摆手道，“这可不行！且不说我跟着你是为报恩的，眼下你好吃好喝养着我，我也总不能吃白食吧？”她一字一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小玉公子你若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跟我说，我定当为你两肋插刀死而后已！”
连两肋插刀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委实让人吃不消。
润玉认认真真覆上她的手，柔声道，“月儿言重了，我怎会让你涉险。”话至此，见静瑶还是一副不愿放弃的样子，润玉只好又妥协道，“不过……你若觉得无所适从，想要寻些事情做，便依我今日所言，做我的女医吧。”
这提议倒委实不错，也确是在她能力范围之内。
静瑶点点头，“唔，这倒也行。小玉公子你有伤在身，又大病初愈，的确该有个人好好照料照料你的身体。”
旋即她一把反握住润玉的手，信心满满道，“那我便担起这个责任，打明日起为你晨昏请脉，定能保你康泰无虞！”
明明只想要她担个虚职，却没想到她竟这般当真。润玉看着彼此相握的手，心中一暖，连目光都柔和了起来，“如此，那在下便将此身交予月大夫了。”
静瑶爽朗笑道，“好说好说。”
只是某些人话虽说得信誓旦旦，真要做起来，却又临场掉链子。
迷迷糊糊睡醒时已是第二天，静瑶揉开眼，发现床帏柔垂，天光清朗，才猛然发觉自己睡过了头。
惦记着昨晚对润玉的承诺，静瑶抹了把脸便夺门而出，急匆匆往润玉的璇玑阁赶去。
说好给人家晨昏请脉，结果第一天就囫囵睡过去了，静瑶啊静瑶，这次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一路飞奔到璇玑阁，远远瞧见门口围了好些人，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静瑶心口一沉，赶忙钻过一众侍从，来到润玉面前。
“小玉公子！早啊！”
静瑶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的，撑着膝盖狂喘着气。润玉见状，一手将她扶起，“怎么跑得这样急？”
“我能不急吗！差一点就赶不上了。”静瑶微嗔，转眼便捉了他的腕子，认认真真诊起了脉来。
润玉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月儿何不再多睡一会儿？我此行至多半日，左右回来再诊也是一样的。”
“说好的晨昏请脉，一早一晚必得是雷打不动的，迟一会儿也不行！”
语罢，她又翻过润玉手臂，仔细查看着上面的灼伤。
“唔，这伤倒是恢复得不错，只是从脉象上看，小玉公子的身子还是虚了些，得开些补方好好休养。”
她边说着，边抬眸望向润玉。目之所及，只见他今日束着玉冠，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暗绣云纹，衬得他愈发清逸出尘，与往日不同。
静瑶调皮地眨眨眼睛，“小玉公子今日穿得这样隆重，可是要去见什么贵人？”
此言一出，裘刃立刻向她投来不赞同的目光，静瑶一怂，便赶紧闭了嘴。而润玉却毫不避讳，坦言道，“今日奉旨，入宫面圣。”
“入宫……面圣？”
这可了不得，想她下凡历劫，这一辈子都没进过京，润玉这才刚到第二天就奉旨入宫，足可见这神仙历劫的待遇，也是要看脸的。
将静瑶的惊异尽收眼底，润玉浅浅一笑，道，“听闻惠仁堂的童老先生回京了，他医术高超，或许有办法治你身上的蛊。今日彦佑便会去请，你且安心。”
静瑶一听这话，脸也青了。
当初为搪塞润玉随口扯的谎，没想到他竟这般放在心上，还真去托了人。这要是让人诊出来她身上屁事儿都没有，可就真没法儿收场了！
思及此，静瑶立马阻道，“小……小玉公子，我身体好着呢，就……就别让老先生费这个心……”话到一半，却见润玉的脸色却一点点沉了下来。静瑶汗毛倒竖立刻改口道，“……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我亲自登门请老先生诊治，省得彦佑君来回奔波，你看这样行吗？”
彦佑原本栖在屋顶逗狗，听她这样说，倒是心头一喜，抱着如花就跃下了屋檐，“润玉你听你听！月娘自己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儿是不是可以去……”
“不可。”润玉甚至没听他说完就一口回绝，“眼下京城纷杂，让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不是吧润玉？”彦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从玉舍到惠仁堂才几步路啊？这你都不放心？”
润玉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才成功让这猢狲闭了嘴。之后，他便调转视线，对静瑶说道，“去过惠仁堂便早些回来，别让我担心。”
“哦哦好。”
润玉如此执着，静瑶也不好再推辞，只得颔首应下。移开眼，却见裘刃的脸色越来越黑。静瑶后颈一凉，想是她拉着润玉说了太久的话，耽搁了时间，便赶紧识趣儿道，“那……小玉公子便赶紧出门去吧，路上小心！”
润玉展颜一笑，“好。”
送走了润玉，身后却还有一个憋着气儿的主。
横竖彦佑这回也算是为她所累，静瑶自知理亏，便腆着脸作揖道，“彦佑公子可别生气了，这回就当是行行好。小女子初来京城，万事可都得指望着您呢！”
彦佑自顾自抱着如花，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别，我可受不起恩主这礼。”
“受得起受得起，就当是带我这村姑开开眼，今儿彦佑君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可好？”
低声下气讨好一通，彦佑的脸上才终于放了那么一点点些晴。静瑶见此，立刻乘胜追击道，“都说人生四大喜事是‘吃喝嫖赌’，彦佑君若有兴致，今天咱们就都给它走一遍！”
彦佑抓起如花的爪子就敲到她头上，“青天白日的，你这姑娘家家浑说什么呢！人生四喜自然是‘吃喝玩乐’，还‘吃喝嫖赌’，小心我告诉润玉……”
话到一半，他似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上下打量起静瑶来。没过多久，竟满眼嫌弃道，“……你这身上穿的都是什么东西，抹布似的，也太丢人了吧！”
静瑶被他说得哑然。低头看看自己，她这一身布衣虽无不妥，但在京城行走确实是显得寒碜了些。
彦佑说完，随手把如花一丢，兴致冲冲就拽起了静瑶，“走走走，咱们先去绣云馆把你这一身破衣服换了。你这样去见童老先生，不是砸我们玉公子的招牌么！”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