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书院》白白鸽手是个好鸽手

119、防解v

　　“叮！”
　　提示音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炸响，一只手从薄被里伸出来，还迷糊着没有方向感往床头柜那边乱摸一气，过去好几分钟才触碰到冰凉的机身，熟稔顺到尾部拽开充电接口将手机抄到手里，被子向下一拽，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脸庞。
　　“【缴费提醒】尊敬的客户：您好！截至20xx年7月17日6:00，您的手机因欠费现已被限制呼出（能接听，不能拨打），为避免被停机请尽快缴费充值，您可直接登录http://xxxxxxxxxxxxxxx缴费。”
　　“又欠费了？”绍迦皱眉，伸手屏幕左滑解锁，但还不等短信界面显露出来，手机屏幕就一暗，弹出个血红色的三角形框。
　　【手机电量已低于20%，请尽快充电】
　　“百分之二十？不可能啊，昨晚明明……”绍迦猛地坐起身露出大半个肩膀和洗褪了色的吊带，左臂搂着被子蹙眉扭头。
　　白色的充电线坚持过久已经变成了陈旧的黄黑色，与手机相连的接头部分电线因为老化和扭歪时间过长，橡胶皮早就烂得不知道化成粉末落在了哪里，里头的细铁丝一团一团往外绽开，分外难看。
　　“得。又接触不良了。”绍迦叹气，掀开被子弯腰半个身子探在床头柜上方，捣鼓半天才终于接上茬儿，看着弹出的那个绿色大号电池满心欣慰。
　　“老伙计，再撑几个月，等我找到活儿就给你配条新的。”绍迦屈指弹了下明显机型老旧过时却光洁如新的手机，缩回去扭腰下床。
　　拢共五平米不到的小房间里，一张床已经占去了大半，与另一面剥落了白漆的墙之间只留了个走路过道，床头柜紧贴着屋门，椭圆形旧镜挂在墙上，好在有扇窗，不然着实憋闷难受。
　　绍迦踩拖鞋下床趿拉一步脑门就快撞上了另一边墙，好在还剩几厘米时及时刹车，扭身拉开窗帘，夏天五点钟太阳就亮了，只不过窗外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明亮的天光透进来。
　　她轻轻的叹口气，转身再跨三步拧开屋门。大厅里也暗沉沉的，另两扇门还紧闭着，里头的租户明显还在睡。
　　大早上的，才六点十几分。
　　绍迦挠挠头，打定主意趁她们都没起赶紧溜进公用卫生间洗漱完毕，然后回屋拿出自己的盆洗衣服。
　　等日上三竿一件件洗干净的褪色衣物晾晒上绳，阳光才姗姗来迟，从两楼仅一拳之隔的狭窄空间中洒进室内。
　　绍迦站在栅栏窗边张开双臂仰头接受阳光，像一株被巨石遮挡了许久的禾苗。
　　开门声在身后响起，绍迦立刻收回手改为晒衣服的动作，低头拎着盆不去看走出来的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起这么早啊，对皮肤不好呢。”说不上阴阳怪气但语气也不是很好的一声招呼，绍迦抬头，看着她有些发黄干枯的面部肌肤，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好的，我知道了。”
　　似乎察觉到了绍迦并不怎么友善的回应，网红小姐骄傲的哼了一声仰头展示自己的整容锥子脸，一步三扭走进卫生间。
　　绍迦重又略低下头回到自己屋里，紧关上门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对劣质化妆品有些过敏，不严重，只是总鼻子痒痒，再加上那女人为了掩盖几天没洗澡散发出来异味而喷的浓郁甜腻香水……阿嚏，阿嚏！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电池只充到一半，绍迦蹲在床头柜前翻出充电宝，还好满电。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手机嗡然震颤起来，绍迦摘下充电线将手机抄在手里，看着显示出来的来电人不由得有些失望，垂眸只片刻便重又打起精神，大拇指划过屏幕接听：“喂？灿灿？”
　　“小麻雀你醒啦？”充满活力的女声从那头传来，绍迦看眼外头已经有些滚烫的日光，撇唇：“都快九点了灿灿大小姐，还睡啊？”
　　“是啊，我还在被窝里呢~”周灿灿嘿声一笑，理不直气也壮，“既然你醒了就好办。前几天我不是帮你推了好几家高档影楼嘛，他们看了你的毕设都很有兴趣，今天跟你约面试了，最近一场在十点半，上午一场下午两场，你赶快的啊，待会微信把地址时间发你。”
　　“只给了毕设？”绍迦心里一紧，垂眸赶紧发问。
　　“当然，我口风紧得很，就怕他们事儿多自己去查。”周灿灿拍了拍饱满胸脯打包票，只是话尾也缀上了丝不确定，“没事小麻雀儿，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现在影子已经斜了。
　　绍迦偏头看看那固定在窗外的铝窗栏，因为长年风吹雨打已经锈蚀成了黑色，扯动嘴角笑笑：“嗯。我会好好面试的。谢谢灿灿。”
　　“说啥谢，成了的话请我吃大餐啊。”周灿灿大咧咧的笑着摆摆手，“我还没谢你代……啊不，指导我做毕设呢。好啦，快准备准备，换身新衣服啊，别迟到，你那边远！”
　　“得嘞，我知道。”绍迦挂了电话扯上窗帘遮挡，蹲下身从床底扯出行李箱打开，犹豫片刻选择不会出错的白衬衫和墨蓝色牛仔裤，利索扒了吊带换上。
　　行李箱最下面的角落里静静放着一个小木盒，绍迦将它拿起来打开，里头放着一颗棕黄色的梨木佛珠，用黑色细绳系着串起，下方还坠着一片拇指大小的羽毛形木雕。
　　绍迦珍而重之的将珠绳戴在脖子上藏进衣内，刚要出去，啪的拍了下脑门想起什么，抄起床头柜上的大宝往脸上抹了一层，再将原本简单扎起来的马尾散开重新梳好，手指虚抓几下额头碎发，捏着拳头给自己打了个气。
　　加油！

　　“绍迦？你好。我是负责你面试的。”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男子手中拿着那一本厚厚的彩印简历，抬头看着端坐面前的绍迦，一边翻看一边微微点头，“自我介绍一下吧。”
　　“今年毕业于海戏摄影系，毕业设计的题目是‘老城区’，具体内容在简历里有体现，获得过校级奖学金两次，市级奖学金一次，曾进入校新闻部，大一至大三每年都会参加摄影夏令营。”绍迦坐在藤椅上，平静而自信的说着，“在蜂鸟网发布过数百张个人拍摄作品，并且参加过徽派建筑主题摄影活动，成片也附在简历后方。”
　　男子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他翻看着一张张精美的相片，等绍迦说完，沉吟片刻才再度开口：“绍小姐，作为一个应届生，你的履历很扎实，也很漂亮，但我还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您请问。”绍迦微微流露出一抹笑容，点头以示随意。
　　“首先呢，我看绍小姐你的拍摄作品大多数，嗯，绝大多数都是自然景观或古代建筑，比如徽派啊，佛塔啊这些，甚至还去过一次青城山和一次云南。”
　　男子琢磨着用词，目光有些锐利的看向绍迦，“但是对人物的拍摄可以说是很少数，只有寥寥几张，虽然光影和构图没有任何问题，角度也把握得非常好，但数量上还是处于弱势。我们影楼的主要工作是为客户拍摄婚纱照、个人写真，甚至承接大型酒店开业酬宾的摄影活动，与你之前校内的发展方向并不相同。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投自然杂志社等等更符合自身风格的职位呢？”
　　绍迦的喉头轻微滚动了一下，黄褐色的梨木佛珠和羽毛吊坠仿佛散发着柔和的温度，让她的精神和情绪稳定下来。
　　“这个，正因为之前多外出采风，对于环境和自然的构图有了些把握，我认为，想要拍出漂亮的人像，合适背景的衬托必不可少，我对于人物拍摄的能力也有些自信，如果能将二者有机结合起来，应该也能符合贵公司的需求。”绍迦露出一个笑容，得体的回应。
　　男子听完微微点了点头貌似很是满意，又低头翻了翻作品集，刚抬起头看了眼绍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突然走来一位稍显年轻的女人，她附耳在男子身边说了什么，又递给他一张纸。
　　男子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女人，又扭头看了眼绍迦，目光落在纸上，舒展的眉头逐渐拧了起来，最终猛扬手将那张纸砸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语气里隐含着愤怒和鄙夷：“绍小姐，解释一下？”
　　不必看绍迦也知道上面印着的是什么，她双手十指都在颤抖，纸上那明显的彩色图标映入眼帘，让她浑身发冷，说不出任何话。
　　“绍小姐，我想这次谈话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男子深呼吸，那本原先爱不释手的作品集甩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请回吧。”

　　“名字？”
　　“绍迦。”
　　“好的，绍小姐请随我来，面试官在二楼等待。”
　　……
　　“请回吧。”

　　“绍小姐？”
　　“是，我是绍迦。”
　　……
　　“我们影楼庙小，供不起您这座大佛，您还是回去再考虑考虑？”

　　…………

　　感应玻璃门在身后无声关闭，绍迦暴露在滚烫的空气之中，下午五六点钟的阳光依旧炽热毒辣，魔都CBD圈耸立着的座座高楼都直入云霄，绚丽的玻璃窗和外墙装饰让人看花了眼。
　　不时有身穿正装的精英人士从身边走过，绍迦站在街边，努力的仰头，看着高楼大厦间那窄窄的一线蓝天。
　　她捏着作品集一角的右臂被沉甸甸的拽着垂直落下，抬起左臂搭在眼前遮挡阳光，也遮挡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世界是如此的小。
　　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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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咕的，试用期狗到飞起，我周末一定改成正文内容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