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工退休后》简白幽

86、第86章

　　纪衡的父亲对路长卿其实并不了解，毕竟他从出生起就待在“黑洞”，从未踏足过联邦，消息来源匮乏，他只是知道时任执政官路长卿是推翻了亚当斯后上位的，他对路长卿进入议会之前的经历并不清楚，他和那些不知情的人一样，以为路长卿的政治生涯始于盖亚学院。

　　纪衡“呵”了一声，虽然他与纪伯伦元帅素未谋面，但也能推测当年纪伯伦元帅是为了保护尚未出生的胎儿才叛出联邦来到“黑洞”，如今纪衡的父亲却对纪伯伦元帅的牺牲避而不谈，一心想回到当年抛弃了他的联邦，如果纪伯伦元帅在天有灵，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就算路长卿推翻了亚当斯又怎么样？他是他，我是我，他在盖亚学院念过书跟我有什么关系？”纪衡轻飘飘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言语中颇有深意：“路长卿被联邦的人捧上神坛，不代表他就会永远高居神坛。当年祖父已然叛出联邦，如今你有何必要求我去走联邦现任执政官走过的老路？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成为路长卿第二？”

　　纪衡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父亲，他清楚自己父亲心底那点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他不满足于留在“黑洞”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想要回到联邦享尽尊荣。而送自己去盖亚学院念书不过是他为达目的所用的手段而已。

　　从路长卿推翻亚当斯成为联邦执政官的那一刻起，他成为了一个传说。纪衡的父亲想让纪衡效仿这个传说，成为联邦的下一任执政官。

　　为什么不能呢？纪衡是不世出的天才，就连那些眼高于顶的“黑洞”高层都对纪衡的出生如获至宝，纪衡的父亲自信地认为，只要纪衡能重回联邦，就一定会接替路长卿成为下一任执政官。

　　而他身为纪衡的父亲、纪伯伦元帅的儿子，势必会享尽尊荣，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龟缩在“黑洞”了却残生。

　　大约在纪衡父亲的眼中，路长卿的存在就相当于“别人家的孩子”，时时刻刻都想耳提面命让自己的儿子向对方学习，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儿子获得和对方同样的成就一样。而他作为那个给自己儿子规划未来人生的人，理所当然能够分享自己儿子的荣耀。

　　纪衡对自己父亲的这些心思了如指掌，只是他懒得理会。如今他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父亲，如果对方敢说出让他回归联邦效仿路长卿的想法，他就翻脸走人。

　　纪衡父亲一句“当然是为了让你成为路长卿第二”差点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了，这里毕竟是“黑洞”，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纪衡的父亲软下了语气，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不要看现在‘黑洞’那些人对你表面恭敬，其实他们背地里都是不怀好意，想要算计利用你罢了。”

　　纪衡挑了挑眉，“黑洞”的人对他这个纪伯伦的孙子不怀好意算计利用他自然能察觉，不过他这个父亲也并没有对他有多少真心啊？

　　对于那些想要加害他的人，他尚且可以毫不犹豫痛下杀手，但对于自己的父亲，他多多少少还是念在血缘关系上，对他一再容忍。

　　可这个所谓的父亲对他的一再容忍却并不领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试图控制他、利用他，企图依靠他来实现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父亲的话……

　　“这是我最后一次满足你的要求。”纪衡最后还是接过了自己父亲手中的盖亚学院录取通知书，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眼道：“这是最后一次，你千万要记住。”

　　·

　　纪衡收回思绪，目光重又落在那张盖亚学院的毕业证上。

　　这是他对自己父亲最后的耐心，他按照对方的要求去盖亚学院念了三年书，拿回了这张毕业证。

　　自己父亲拿到这张毕业证的时候如获至宝，以为这是一切美好的开始，殊不知这其实是结束。

　　在这件事上纪衡的感受有些复杂，他的父亲总是有意无意将路长卿树立成他的目标和榜样，妄图让他走路长卿走过的路，获得路长卿获得过的成就，而这一切，仅仅因为路长卿是那时他父亲所知的宇宙间最位高权重荣耀加身的人。

　　不能说纪衡父亲的这些举动对纪衡完全没有影响，至少他的举动让纪衡从小就对路长卿没什么好感。

　　纪衡从不认为自己需要去效仿谁，哪怕路长卿是联邦政坛的传说，他也不需要去走路长卿走过的路，获得路长卿获得过的荣耀，他的价值不需要通过模仿路长卿来证明和实现。

　　纪衡最初以为自己和路长卿不会有太大交集，但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执政官活得如此之久，以至于硬生生跨越了一个时代，时至今日还在牢牢守护着联邦，无声地威慑着联邦边境的敌人。

　　如果路长卿与和他同时代的政治家那般早在百年前逝世，那么如今坐在执政官位置上的就会是那个外强中干的郑云从，而“黑洞”就能如探囊取物般拿下联邦。

　　但如今变数已生，以“黑洞”与联邦的对峙之势，纪衡势必会与路长卿有一场庞大的正面交锋，避无可避。

　　纪衡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初，路长卿驾驶白泽，将源晓竹从他手中夺走的那一幕。

　　原本就对路长卿不轻的敌意，无形之中又加深了几分。

　　纪衡最后地看了一眼那张盖亚学院的毕业证，仿佛通过这张毕业证，看到了那个总让自己效仿路长卿的父亲。

　　“你最大的弱点在于无知且贪婪，”纪衡燃起火苗将毕业证点燃，看着这张在联邦受尽追捧的烫金证书一寸寸化为灰烬，而他不带任何感情地接着说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本不会死。”

　　·

　　“纪衡的父亲一直很想回到联邦，但因为纪伯伦元帅的叛国之举，他作为纪伯伦元帅的儿子也不被联邦认可。后来纪衡逐渐开始在‘黑洞’掌权后，他因为与纪衡的父子关系得到了一些情报，以这些情报作为交换，联邦同意为他提供政治庇佑，接纳他成为联邦公民。”路长卿说

　　“那后来呢？”源晓竹追问：“联邦从他手中拿到情报了吗？”

　　在源晓竹的记忆里，联邦并没有接纳过纪衡的父亲这么一号人啊。

　　路长卿微微摇头：“没有。联邦政府接应纪衡父亲的时候出了意外，纪衡父亲和派去接应的人都死了。”

　　“死了？”

　　“死了。‘黑洞’的人其实一直跟踪在纪衡父亲的后面，纪衡父亲刚刚登上联邦的战舰时，来自‘黑洞’的攻击就摧毁了战舰。”路长卿顿了顿，说：“从获得的情报来看，当时纪衡就在附近，是他亲自下令，杀死了他的父亲。”

　　源晓竹微微愣神。

　　这种弑父之举放在古地球时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哪怕放到现在，也是会被众人唾弃。

　　难怪纪衡几乎没有跟她提起过自己的父亲，父子关系闹成这样，任谁也不会愿意怀念对方吧？

　　“纪衡父亲提供的情报很重要吗？”源晓竹喃喃道：“重要到让纪衡不惜对自己的父亲痛下杀手？”

　　路长卿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但随即恢复如常：“情报倒没有多重要。我猜纪衡会对自己父亲痛下杀手，多半还是因为他背叛了‘黑洞’。”

　　“黑洞”向来对背叛者赶尽杀绝，哪怕对象是纪衡的父亲也不例外。

　　源晓竹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寒战，她想起当年那些卧底“黑洞”的安全局星际特工，无一例外全部惨死，唯有她一人活到了现在。

　　“所以当初得知你被‘黑洞’劫走的时候，我其实是有过后怕的。”路长卿看出源晓竹在想什么，他轻声说道：“所幸你没有事，否则我就要另外换一个继承人了。”

　　源晓竹轻轻咬住了下唇，明显不想回忆这件事。

　　“都过去了。”路长卿轻声安慰源晓竹：“你已经没事了，不用害怕。”

　　源晓竹勉强扯出一丝笑来：“我没事。”她的目光落在纪衡的档案上，似乎有些不解。

　　“在想什么？”

　　“我在想，既然纪衡和他父亲的关系如此之差，那为什么他还会听从自己父亲的建议，来盖亚学院念书？纪衡的父亲又为什么要让纪衡千里迢迢来盖亚学院求学？”源晓竹语带疑惑。

　　盖亚学院和其他高等学府不同，如果不是打算进入联邦政坛大展拳脚的话，那在盖亚学院的求学经历几乎没什么用处。

　　纪衡这样一个从小就被“黑洞”寄予厚望的未来领袖，千里迢迢来到联邦求学，总不能是为了学术交流吧？

　　“有一种猜测，但并不肯定。”路长卿想了想说：“纪衡的父亲一直想回归联邦，送纪衡来盖亚学院念书也许是他为这个想法做出的努力之一。至于纪衡，那时候他刚刚成年，虽然多年后他对自己父亲痛下杀手，但不代表他年轻时就一定会忤逆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