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工退休后》简白幽

50、第50章

　　路长卿的话听得源晓竹有点愣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人都会比较刚正不阿什么的……”

　　传闻中，路长卿向来态度强硬、公正无私，否则也不会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为联邦开创了新时代。

　　联邦政府的人大都十分怵这位传说中铁面无私的执政官，就连敢公然怼联邦议长郑云从的楚时非楚上将，在听闻路长卿将要造访银河要塞的时候，都老老实实把路长卿定下的禁酒令重新执行了起来，乖得跟什么似的。

　　“那是联邦政府传得太过了。事实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区别只是有没有被人看出来罢了。”路长卿轻笑，笑容中又点了点苦涩；“老实说我一直很憎恨亚当斯，尽管理智告诉我纪伯伦元帅的事不能简单归咎于亚当斯的政治迫害，但还是会忍不住迁怒维护亚当斯的戚尘远。而自从你告诉我，纪衡是纪伯伦元帅的孙子之后，我就更难受了。”

　　“因为亚当斯间接导致了纪衡与联邦为敌吗？”源晓竹轻声问。

　　路长卿点点头：“抛开政治立场不谈，客观来说，纪衡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如果这样一个人生在联邦，早就是联邦的栋梁之才了。可他偏偏因为纪伯伦元帅的关系，成了联邦的敌人。就仿佛是亚当斯当年种下的恶果，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这个评价跟主流媒体的观点不太一样，因为“黑洞”的原因，联邦政府对纪衡的评价都不怎么正面，诸如“奸诈狡猾”、“心狠手辣”这类让人既憎恶又无奈的词语才是对纪衡的评价。

　　而路长卿竟然评价纪衡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这实在让人有些意外。这个评价不能说不对，只是太过客观，有些没有立场。

　　“但换个角度来讲，如果当年纪伯伦元帅没有叛国，而是留下来继续承受亚当斯的政治迫害，那么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也许都会因他而被迫害至死，那样的话纪衡根本就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源晓竹轻声说道：“您是宁愿纪衡从未出现过，还是愿意像现在这样，虽然他与联邦为敌，但也许还有机会拉拢他？您不是想为纪伯伦元帅洗刷污名吗？如果联邦可以拉拢纪衡，自然就能迎回纪伯伦元帅的遗体了。”

　　这番话让路长卿忍不住多看了源晓竹几眼，然后笑着摇头说：“你太过想当然了。联邦政府是拉拢不了纪衡的，他在‘黑洞’手握大权了上百年，俨然一个强大的独裁者。我很惋惜纪衡成了联邦的敌人，但如果可以选的话，我还是宁愿他从未出现过。”

　　他拍拍源晓竹的肩说：“你在纪衡身边待过一段时间，难免会受他影响。我不知道是纪伯伦元帅的遗传还是在‘黑洞’潜移默化的理念，纪衡这个人的是非观念和责任心淡薄得很，他固然很有才能，但也足够冷血无情。就算是‘黑洞’，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件玩意儿，他把这件玩意儿玩得很好，但并不上心。这样一个人是很可怕的，因为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棋子，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

　　源晓竹的神色有些拘谨：“我……”

　　“看来当年卧底‘黑洞’的事给你留下的阴影很深。”路长卿安慰道：“其实你不用太过介怀，毕竟纪衡的实力摆在那里，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我没法不介怀，那是我唯一一次失败，可以说是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源晓竹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当年的事情真的很有些……直到今天，依旧有人怀疑，当年是我故意隐瞒了另一台S级机甲的消息，才导致任务失败的。”

　　四周的空气静默了一秒。

　　这是第一次，源晓竹将当年安全局高层对自己的指控摊开来讲。

　　当年“黑洞”凭空冒出来的另一台S级名为混沌，混沌的事在后续任务的记载中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种种迹象表明，以源晓竹当时在“黑洞”的潜伏程度，几乎不可能对混沌的存在一无所知。毕竟S级机甲的存在是一件大事，源晓竹能顺利盗窃出穷奇，那么为什么会对混沌的存在毫不知情？要知道以混沌出现的速度来推算，这台S级机甲当时是和穷奇一样存放于同一个“黑洞”基地的。

　　但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源晓竹就一定知道混沌的存在。

　　安全局高层为这件事很是扯了些皮，但由于当时安全局空降领导的特殊情况，源晓竹没法去辩驳这种莫须有的指控。她只能简单粗暴地将空降的高层赶出安全局，通过除去指控自己的人来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但指控的人不在了，并不代表这件事就不存在了，直到今天依旧有人对当年的事持怀疑态度，虽然碍于源晓竹的强势不敢公开抗议，但始终是源晓竹心里的一根刺。

　　没有哪个为联邦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的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忠诚受到质疑。

　　“联邦从未质疑过你的忠诚，否则不会让你顺利走到今天的。”路长卿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对源晓竹的话并未介怀：“只不过你职业病太重，老是疑神疑鬼的。这也难怪，毕竟你曾无数次出生入死，谨慎一点是在所难免的。我也不强求你放下戒备，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联邦绝不会因为混沌的事质疑你。”

　　源晓竹心说真没想到执政官您是这么通情达理一人。

　　得了路长卿的保证，源晓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之后的气氛就比较其乐融融了，源晓竹甚至还十分给面子地抿了口红酒。

　　席间源晓竹跟路长卿说：“我会对混沌的事介怀，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混沌会凭空出现，而我在此之前却毫无察觉，就好像有人故意隐瞒我一样。这个问题我调查了很多年，也做过无数推测，但始终都没有得到结果。如果不是混沌，当年的任务不会失败，所以这些年我一直耿耿于怀。”

　　路长卿安慰她：“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没必要揪着不放，一味强求也不见得会成功，你大可以把这件事放下，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一顿饭吃了整整两个小时，饭局结束的时候路长卿提议送源晓竹回去。

　　源晓竹半开玩笑地说：“这是国家领导人亲自|慰问政府退休员工吗？”

　　路长卿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当作是。”

　　·

　　路长卿一直把源晓竹送到了酒店房间门口，源晓竹不好让路长卿直接就走，请人进房间喝了杯茶，然后才把路长卿送回门口。

　　路长卿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源晓竹：“你在卧底‘黑洞’之前并没有受过S级机甲的驾驶培训，但后来你能顺利驾驶S级机甲穷奇，应该是学过S级机甲驾驶。会驾驶S级机甲的人不多，是谁教会你的？”

　　源晓竹愣了两秒，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是纪衡教我的……”那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像风似的一阵就飘过去了，要不是路长卿听力好，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虽然和自己预料中的答案一样，但路长卿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眉头。他并不希望源晓竹与纪衡之间有过多的牵扯，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但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便是作为敌人，纪衡也会是源晓竹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单凭他是源晓竹唯一一次任务失败的对象，就足够让源晓竹一生不忘了。

　　源晓竹有些紧张地看着路长卿，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沉了脸色。

　　“原来是这样。”路长卿很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对着源晓竹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问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早点休息，晚安。”

　　源晓竹机械性地回应：“晚安。”

　　·

　　路长卿走后，源晓竹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面前摆了一杯白开水，水已经凉透。

　　路长卿的问话让源晓竹想起当年纪衡手把手教她驾驶穷奇的事。

　　源晓竹很少从任务对象那里学习什么，因为她需要成为主导的一方来保证任务顺利进行不出纰漏，所以她通常会比任务对象高明且理智，以保证自己不受对方影响。她可以影响别人，但别人不能影响她。

　　但源晓竹显然不会比纪衡高明且理智，事实上她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纪衡的影响。

　　纪衡对源晓竹的影响远远不止教会了她驾驶穷奇那么简单。

　　事实上，自从源晓竹被武器灼伤脸后，纪衡每天都会抽出两个小时来亲自教导源晓竹。纪衡教给源晓竹的知识有很多，从政治军事到机甲驾驶，几乎所有源晓竹感兴趣的知识他都会教。

　　那个时候纪衡跟她说：“对这个世界多了解一点不是坏事。你如果不想学，我也会保护好你；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慢慢教你。”

　　源晓竹过往人生中有过两次汲取知识的关键时期，一次是亚当斯对她的政治启蒙，另一次是纪衡对她手把手的亲自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