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工退休后》简白幽

47、第47章

　　“他手上的那只，恐怕是世界上最后一只伽罗猫了。”

　　得知这种猫已经近乎绝种不可能搞到一只来养之后，源晓竹恋恋不舍地朝猫爬架上的猫看了一眼，眼神里不无艳羡。

　　戚尘远悠然道：“这种猫怀孕周期也很长，看它的样子，大概要过个一两年才会下崽。不过联邦基因库里有这种猫的基因备份……”

　　至于这话在暗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路长卿重重咳了一声：“没有经过联邦政府批准的人造生物实验都是违法行为。”

　　源晓竹：“……”好严肃。

　　戚尘远冷冷地剜了路长卿一眼。

　　拍卖品都已经验过，拍卖会的贵宾室也不是适合长待的地方，见猫在猫爬架上也玩得差不多了，路长卿把猫从上面抱下来放回了宠物箱，把箱门关好后将宠物箱和装好的猫爬架都交给了秘书。

　　正巧这时戚尘远的个人终端收到了通讯请求，戚尘远接通后对面的人长篇大论地说了好一段话，切断通讯后戚尘远十分抱歉地跟源晓竹说：“联邦生命科学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尽快赶回去处理。”

　　源晓竹表示理解：“那你先走吧，我们下次再约。”

　　大概联邦生命科学院的事确实紧急，戚尘远点点头后就直接走了，连竖琴都没顾得上拿，直接让拍卖会的工作人员用星际物流送到他的住处。

　　戚尘远走后，源晓竹礼貌性地询问路长卿：“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你今晚有约吗？”路长卿冷不丁地问。

　　“……没。”本来跟戚尘远约了晚饭来着，但戚尘远这不是有事先走了嘛，她晚上回酒店收拾下东西，明早就直接回首都星了。

　　“那我请你吃晚餐吧，算是为我的猫差一点伤到你表达歉意。”路长卿问，“可以吗？”

　　源晓竹：“……”你究竟想做什么？

　　源晓竹：“还是算了吧，我没什么事的。”

　　“你不用太客气，这只是我的私人邀请，没有别的意思。”路长卿说着，示意一旁的秘书先带着猫离开，大概是不想让这只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我只是单纯为了我的猫差点伤到你而感到抱歉，如果不做点什么，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您看起来可不像是会为一只猫而道歉的人啊，我看您刚才怼戚尘远怼得挺起劲的。

　　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源晓竹实在不好拒绝，而且吃顿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源晓竹脚上的细高跟鞋。

　　那鞋跟实在是太细太高，否则源晓竹一个身经百战的星际特工也不至于踩了下裙摆就要摔倒。这样一双鞋穿起来，美倒是美了，就是走路的时候一步三摇，走得慢不说，稍不注意还会崴脚。

　　但源晓竹之前的鞋子已经被经纪人带走了，她也答应了人会好好穿这双鞋给下次开演唱会做个准备，总不能现在跟路长卿说您等一下我让人送双鞋过来换了鞋再走。

　　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谁知源晓竹走了几步后，一旁的路长卿朝她伸出手：“你可以扶着我走，这样会轻松一点。”路长卿轻咳了一声，声音里竟然还带来微微的笑意：“你不用不好意思，这双鞋很配你，衬得你很好看。”

　　源晓竹从未觉得路长卿如此亲切过。

　　她挽住路长卿的手臂，一如舞会上的淑女在绅士搀扶下袅袅婷婷地向舞池中央走去。

　　一阵似有似无的美好气息从路长卿鼻端掠过，让他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恍惚了一下。

　　难怪会有人对她如痴如狂。路长卿心想。

　　·

　　路长卿大概是真对源晓竹感到挺抱歉的，选了附近一家久负盛名的餐厅，又挑了最精致的包厢宴请源晓竹。大厨亲自主刀，各种珍贵异常的菜肴流水一样摆上桌。

　　源晓竹捂脸：“我吃不了这么多。”

　　“看见喜欢的尝一尝就好。这家店的特色菜很不错，你可以尝试一下。”路长卿晃了晃杯子里的醇香佳酿，微笑道：“这酒不错，你要不来一杯。”

　　源晓竹连连摆手：“不了，我不喝酒。”

　　“我差点忘了，你们安全局干星际特工的，除非任务需要从不喝酒。生怕喝醉了一个不注意被人从后面捅一刀。”路长卿笑笑，“这么多年习惯下来，都成职业病了。”

　　“没办法，干这行实在太危险了。”源晓竹苦笑，“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我算是比较好的了。之前安全局有个前辈，在境外的某个星际海盗窝点卧底了好多年，为了获取星际海盗的信任，娶了海盗头子的女儿还差点成了那个组织的二把手，最后任务收网的时候，他亲手抓捕了包括自己老婆孩子在内的三十八个亲戚。任务结束没多久他就抑郁了，提前退休回家养老，跑到不知道哪个星球的乡下去养了只胖胖橘，一个人过了后半辈子。”

　　“这事你们局长跟我讲过——不是现在的程局长，是他之前的某一任。那时候你还没出生。”路长卿神色微动，似乎想起了很久远的事，“当时安全局爆出了滥用经费的丑闻，被其他政府机构共同弹劾，当时的局长来找了我求助。后来我派人帮他处理了这件事。”

　　路长卿说得是很多年前的一桩丑闻，当时不知道从哪里爆出一条新闻，称安全局当年获批的经费数目高达联邦所有财政经费之和的一半，安全局给予退休特工的待遇甚至比同级别的联邦议员高出百倍。

　　这件事在当时的联邦各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安全局遭遇了从未有过的严厉弹劾。这件事最后以时任安全局局长在听证会上舌战群儒、据理力争的坚定态度收场，最后不了了之。

　　但有关这件事的各种传闻中，都没有提到过，路长卿曾暗中支持了安全局，把胜利的天平轻轻拨到了安全局这边。

　　此刻听路长卿提及此事，源晓竹愣神之余有些惊讶地说：“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因为时任安全局局长据理力争，才最后得以息事宁人的……”

　　“当时他确实挺强硬的，直接把资料往听证会上一拍，现在回想起来还挺有点不畏权贵的英雄气概。我猜你们安全局内部一定传言说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驳得那些联邦官员们哑口无言，简直让人大快人心吧？”路长卿轻笑，“破釜沉舟的孤胆英雄是挺让人崇拜的，但他如果仅仅只是在听证会上慷慨激昂的话，不出三个月就会被人拉下台了。其实他当时远没有你们传言的那么风光，否则不会来向我求助。按当时的情况，出于政治考量我是不能对安全局有明显的政治倾向的，因此只能暗中相助。”

　　“原来如此。”源晓竹轻叹，“我还以为那帮官员是被安全局星际特工的牺牲名单砸清醒了，良心发现所以网开一面来着。”

　　“这也算一部分原因吧。联邦政治体系内的蛀虫固然有，但能看清局势做出正确决策的人也不在少数。”路长卿顿了顿，“安全局对联邦的意义不可谓不重。财政拨给安全局的经费固然很高，但安全局特殊性必须要用这么高的经费来支持。鉴于安全局的保密机制，很多牺牲的特工要等到很多年后才能公开身份，甚至有些人的身份永远不能公开，可以说是个纯奉献的群体。如果联邦不在背后给予他们大力支持，仅靠虚无缥缈的精神鼓励，很难保证这些人的忠诚。”

　　这话倒是挺对的，毕竟能当星际特工的人都不是傻子，何况要数千年源源不断地从安全局输出人才，没有物质上的支持，光靠几句口头上的鼓励，这些特工恐怕早就被敌人策反了大半。

　　联邦首任安全局局长有句名言：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忠诚，没有背叛只是诱因不够。

　　这句话后来被安全局奉为准则，用作对星际特工忠诚度培养的指导原则。

　　餐厅明亮而柔和的灯光下，源晓竹本就好看的五官显得愈发精致，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下垂，在冷淡的眼睛下方投出浓而密的阴影，就连路长卿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路长卿想起自己曾一页一页翻过的源晓竹的档案，他在许多个日夜对着源晓竹的影像和每个人对她的评价，揣摩着这个人的能力性格价值取向，一点一滴地衡量她的出身、背景、才能和曾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对比着其他可能合适的人选，反复抉择，最终选定源晓竹作为自己的继任者。

　　她从出生到现在的一点一滴，每一件记录在档案里的事他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她的亲人、朋友、同事和每一段人际关系，或许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了解源晓竹了。

　　某个瞬间他曾有过感慨，如果当初源晓竹没有加入安全局，此刻也该是个功成名就、风华绝代的女人，她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在某个领域崭露头角，然后被某个前途无量的男人一见倾心，无论是否会嫁给某个人，她都会是个众星捧月、倾倒众生的女人。

　　然而她早早就选择了一条荆棘丛生的路，或许是因为缺少家庭的支持，或许是因为没有人给予她合适的指导，她选择了这条路。在这条路上，她或许会功成名就，但更大的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她用亿分之一的可能性赌一个前程似锦的结局，又在多年后好不容易获得胜利果实时将之放弃。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