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工退休后》简白幽

112、第112章

　　“当年你制造火灾毁掉了录像原件，又拿罗伯特医生的家人威胁他不许说出事实。”路长卿闭了闭眼，语气里带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但你不知道的是，罗伯特医生深知这份录像事关重大，为此不惜违反规定提前做了拷贝。几十年来罗伯特医生一直妥善保管着这份录像，并且在不久前把这份录像交给了我。”

　　原来如此啊……

　　难怪这份早就消失的心理治疗录像会重现于世。

　　难怪路长卿会突然态度大变。

　　那份一直隐藏在源晓竹内心深处，最隐秘最不为人所知的爱，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什么任务失败的阴影不过是借口，当年源晓竹精神崩溃的真正原因是她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爱情。

　　为了联邦，她欺骗甚至背叛了自己的爱人，最后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而精神崩溃了。

　　那时候的安全局正当内忧外患之际，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感情的事谁也无法评判，源晓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未曾背叛联邦也未曾铸下大错，她甚至为了返回内忧外患的安全局主持大局而被迫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罗伯特医生于是选择替源晓竹隐瞒这件事——当然这里面也有源晓竹威胁罗伯特医生的成分在内——罗伯特医生将源晓竹精神崩溃的真正原因隐瞒了下来，并且在诊断报告中把源晓竹的病因归咎于任务失败的打击，绝口不提源晓竹爱上纪衡一事。

　　之后的心理治疗也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在接受了自己精神崩溃的真正原因后，源晓竹用自我调节的方式从精神崩溃的状态中走了出来，并不需要罗伯特医生的协助治疗。

　　整个过程中，唯一的破绽就是那天下午的那段治疗录像——源晓竹对纪衡的爱意在罗伯特医生心中埋了一根刺，罗伯特医生在信任源晓竹的同时，也害怕将来某一天源晓竹会因为感情用事而对联邦不利，于是坚持保留下了那段治疗录像，以此来警醒源晓竹，希望对方时刻把握分寸，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下不可挽回的事。

　　但这份录像在上传至安全局数据库的前一天不幸被一场火灾销毁了，罗伯特医生笃定那场火灾是源晓竹蓄意制造的，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罗伯特医生的猜测，加上源晓竹对罗伯特医生旁敲侧击的威胁，罗伯特医生最终只能选择把真相烂在了肚子里。

　　那时候源晓竹已经把空降的安全局高层赶了出去，又扶持了程局长上位，罗伯特医生势单力薄，在得到源晓竹再三承诺自己永不背叛联邦后，罗伯特医生依照源晓竹的指示退休回家，远离安全局这个是非之地。

　　在这件事上源晓竹本就有愧，罗伯特医生又处处配合，源晓竹自然下不了狠手赶尽杀绝，只是嘱咐罗伯特医生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罗伯特医生的要求也很简单，他要求源晓竹保证永不背叛联邦。

　　更大的要求罗伯特医生不便明说，但他曾偶尔透露过一两次自己的想法：罗伯特医生不希望源晓竹接任安全局局长一职，更不希望源晓竹进入联邦政坛的权力中心。

　　因为罗伯特医生深知权力对一个人的腐蚀性，虽然源晓竹再三保证过自己对联邦的忠诚，但当她真的身处高位时，又有谁能阻止这个手握大权的女人感情用事？纪衡是联邦最大的政敌，源晓竹对纪衡的爱意无疑是为埋藏在联邦的一个巨大的隐患。

　　所以当路长卿告诉罗伯特医生源晓竹已经从安全局退休时，罗伯特医生悬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以为源晓竹已经远离了联邦政坛，而他也终于不用在守着那个秘密终日担惊受怕了。

　　那个时候的罗伯特医生没有想到，未来的事情会和他预料的一切相反：他以为源晓竹已经放下权力远离联邦政坛，隐藏在联邦政府中的一个巨大隐患就此消失；然而事实是联邦执政官路长卿将源晓竹内定为自己的继任者，将其放在自己身边悉心栽培。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的罗伯特医生这次马不停蹄赶往首都星，就为了将这个自己苦守多年的秘密告诉路长卿，以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境地。

　　罗伯特医生刚得知源晓竹秘密的时候，源晓竹每年都会去看望罗伯特医生一家，这个行为有警告的意思——你的一切动向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要妄图出卖我——后来源晓竹临近退休，就不怎么去管罗伯特医生了。

　　罗伯特医生多年的积极配合降低了源晓竹的防备心，让她认为罗伯特医生这辈子大概会把她的秘密带进棺材里，所以最近几年她甚至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唯一的物证都早已被源晓竹销毁，就算罗伯特医生突然发难把这件事和盘托出，又能有多少人会相信他的说辞呢？

　　然而源晓竹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的秘密守口如瓶的罗伯特医生，竟然早就留了一手：他预感到源晓竹会对心理治疗录像的原件下手，于是提前保留了这么一份拷贝，多年来一直妥善保管，不曾对他人言语。

　　·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路长卿问。

　　即便是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路长卿此刻的声音中是压抑着怒气的，宛如狂风骤雨之前的宁静。

　　“您想听我解释什么呢？”源晓竹淡漠地反问。

　　路长卿哐当一声踹翻桌子，几乎是目眦欲裂地问道：“你觉得你不需要解释吗？！”

　　宽大沉重的办公桌整个翻倒，沉闷的撞击声久久回荡在办公室里，听得人心惊胆战。

　　“你非要我把这份录像公之于众，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吗？！你敢说当年的任务你没有感情用事？你敢说混沌的存在你真的毫不知情？你敢说你从未背叛过联邦吗？！你明明犯了大忌，却还要隐瞒真相！你让联邦如何相信你的忠诚？！”

　　“您在质疑我对联邦的忠诚？”

　　“换作任何人都会质疑你。为什么当年你要坚持提前结束任务？为什么你从未向联邦提及过混沌的存在？为什么你几乎从无败绩却偏偏在卧底‘黑洞’的任务中失败了？你让人如何不质疑你感情用事？不质疑你在任务中刻意放水？不质疑你对联邦的忠诚？！”

　　“您不是在质疑我对联邦的忠诚。”源晓竹冷笑：“您是在嫉妒。”

　　路长卿整个人瞬间一僵。

　　“我有没有背叛过联邦，我对联邦的忠诚有没有动摇过，您心里清楚得很。”源晓竹冷笑道：“您根本只是在借题发挥而已，您不是质疑我的忠诚，您只是在掩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嫉妒心而已！”

　　“住口！”路长卿厉喝：“你在胡说些什么——”

　　“您明明就知道，当年老局长逝世，安全局内外交困，我提前结束任务返回安全局是形势所迫；您知道以我当年的实力就算继续潜伏下去也无济于事；任务失败非我所愿，但失败的原因绝不是我感情用事，这些您心里都清楚。”源晓竹冷笑着打断路长卿的话：“当年我确实对混沌的存在毫不知情，不管您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可你不该爱上纪衡！”路长卿声音嘶哑地怒吼：“你怎么能去爱纪衡？！你忘了他是联邦的敌人吗！”

　　路长卿的双眸中跃动着实际性的火焰，几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即便是当年，戚尘远当着所有联邦高层的面公然要求他释放亚当斯时，他都不曾如此愤怒过。

　　他怎么能不愤怒？

　　他怎么能不嫉妒？

　　他一直以为纪衡不过是一厢情愿，未来和源晓竹相爱的人将会是他自己，哪怕到达终点还需要很长时间，他也有耐心慢慢等待。

　　谁曾想，到头来他才是那个局外人。

　　面对路长卿的逼问，源晓竹险些崩溃，她对着路长卿嘶吼：“我为联邦付出了一切，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联邦的事，你凭什么指责我？！”说到最后她的眼中已经带了血丝。

　　源晓竹扶着一旁的置物架勉强站稳，一字一句似在泣血：“随您怎么处置吧，把录像公之于众也好，把我交给军事法庭也好，我都认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说罢，源晓竹转过身，目无焦距地朝门口走去。

　　路长卿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爱纪衡吗？”

　　路长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想，只要源晓竹说她已经不爱纪衡了，不管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不管这是不是权益之下的谎言，只要源晓竹说了，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当作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然而源晓竹没有回头。

　　她站在门口，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以生命起誓，我对联邦的忠诚永不动摇。”

　　她会永远忠于联邦，穷尽一生以生命以热血守护这个抚育她长大的祖国。

　　但她无法强迫自己不去爱纪衡，她做不到，也不想那样做。

　　从许多年前开始，直到她生命的尽头，她会一直爱着纪衡。

　　她根本不可能不爱纪衡，她爱他将一直爱到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