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MondayLisa

7、第 7 章

　　太意外了。赵得蓝的口头关心，她还能坦然接受。但是赵得蓝跑这么远，也不知道在冷风里等了多久。

　　她感到惶恐，她承受不起。她何德何能，让这个女生在这里等她。
　　涩涩地开口，“这么晚了，还这么冷。你干嘛跑这么远来啊。”

　　“说了来接你啊，这么晚还这么冷，我不放心你啊。”非常轻松的口气，非常和善的笑容。

　　杜霜却是看着赵得蓝清明的眼，一脸为难：“你这样我...有点害怕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赵得蓝却听懂了，之前在冷风中仍雀跃的心情渐渐消失。

　　垂下眼眸，语气冷冷的，“怕什么？我向来做事全凭开心。多半冲动，意气用事。你当我真是来这儿玩，碰巧遇到你。不就行了？”
　　说完抬眼和杜霜对视，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既然听真话会害怕，你不如不追问，装傻不好吗？”

　　杜霜在赵得蓝眼里看见了落寞，心居然被揪了一下。
　　装傻不好吗？当然好。可是，赵得蓝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怎么能一直视而不见啊。

　　最后终于问出口：“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到底还是问不出“你真的是同性恋么？”这种话。她觉得，喜欢不该只是性别对性别。

　　赵得蓝猜到接下来是摊牌，也打定了和盘托出的主意，于是毫不犹豫：“对，我喜欢你，有一段时间了吧。”

　　眼神坦荡，仍然一派清明，她算得上勇敢，从不畏惧表白自己的心意。但她更想听杜霜怎么回应，因为杜霜的态度可能击垮她的勇气。

　　杜霜想到了赵得蓝会这么直接地承认，但是却没想好怎么回应。甚至陷入一种完全慌乱的心情，害怕一句话没说好就失去一个朋友。

　　问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喜欢她？还是，我们接下来算什么呢？

　　杜霜不知道，只好沉默着思考。虽然组织语言是她的强项，但一分钟过去，脑子里竟然还是空白一片。
　　不知道问她什么，那就问自己，喜欢她吗？居然还是没有答案。

　　赵得蓝在这一分钟里的心情就像站在比萨斜塔顶端的人拿在手里的那个铅球，不过她是期待着从高空被扔下去。

　　期待过后是渐渐的焦虑，焦虑过后又是一种微妙的冷静，她甚至有种破罐破摔的准备，还想了想被拒绝后的感言：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就做朋友也可以。

　　意识到两个人已经同时出神了很久后，杜霜说：“那……那你是想干什么呢？”

　　“嗯？”赵得蓝突然不明白她的意思，诧异道：“你该不会只是想问我那一个问题吧？”

　　“不是，我……”杜霜语塞，“我只当你是朋友，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去喜欢女生。”

　　杜霜解释，她之前只是喜欢过男生，因为没考虑过女生，但现在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喜欢女生的能力。

　　赵得蓝懂她的意思，“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我么？”
　　“我不知道。”

　　赵得蓝听到这个回答已经有些泄气，又看见回去的车快到了，只好先说：“算了，车快来了，先回去吧。”

　　杜霜一脸歉意地看着赵得蓝，赵得蓝实在受不了她无辜的眼神，扭过头不看她。

　　车来了后，赵得蓝直接走到后排的双人座上坐下，杜霜没有坐她旁边，而是坐在了靠前门的座位。

　　车快到一个涵洞时，杜霜和赵得蓝默契般地都没有看手机，而是望向前方凝视着车一点点地驶向黑暗，然后等待着十几秒后会重新亮起的光。

　　到学校正门附近的公交车站后，俩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赵得蓝腿长步子大，没几步就走到了前面。杜霜跟在后面，觉得赵得蓝没有停下等她的意思，心里突然冒出一丝委屈。

　　路很长，而且路灯的光很暗，杜霜不得不打开手电筒。

　　走着走着，赵得蓝和她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杜霜背上放了好几本书的书包也越来越沉。

　　她不得不小跑跟上，跑了一会儿，实在跑不动停下了，累得直喘气。又看到前面那个人的身影，仿佛决绝冷漠。
　　委屈终于膨胀。杜霜眼眶一热，居然哭了，朝着前面的背影大喊出声：“赵得蓝！”

　　赵得蓝听到杜霜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一惊：怎么好像哭了？立刻停住脚，转身看见昏暗路灯下的小小身影。

　　快步走回去，走到杜霜身边时又故意放慢了脚步，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开口：“怎么了？”
　　然后低头瞧见了杜霜脸上的泪，心里顿时：卧槽！真哭了！

　　一顿慌张和胡思乱想过后，杜霜还在委屈地嘤嘤嘤，赵得蓝再度张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怎么哭了？看见鬼了？”

　　杜霜一哭出声，第一反应就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太丢脸了，居然因为赵得蓝不等自己而委屈哭了。
　　质问自己这是什么大事吗？有那么难过吗？然后又因为自己丢脸而哭得更惨。

　　第二反应是，她明白了赵得蓝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她会在意赵得蓝对她的看法，会害怕赵得蓝远离她。
　　所以刚刚赵得蓝走在前面，离她越来越远的时候，慌乱、委屈掺杂着恐惧的情绪，在黑暗里发酵。

　　杜霜听见赵得蓝的话，差点笑出声，但是猛摇头甩开想笑的念头，哭唧唧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等我？！”

　　赵得蓝看着这个摇头的小傻子，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跟上我？”

　　“你走得那么快，我根本跟不上！”杜霜哭得很大声，停下喘了口气继续说“你就是故意不等我的！呜呜呜。”

　　“......”赵得蓝心虚地没接腔，然后又问：“那你哭什么啊？”不会就因为没等你吧？后半句是在心里问。

　　杜霜知道赵得蓝是默认了，压下委屈，平复了一下语气，说：“我很害怕，你今天不等我，明天不等我，以后就不会再等我了。”
　　“然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杜霜抬头，看向赵得蓝。

　　对上杜霜湿漉漉的眼睛，赵得蓝心里一阵柔软，忍住想挼她头发的冲动，声音也软了一半：“傻瓜，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就算你不是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杜霜伸出双手捂住脸，有种得到了保证的安全感，几秒后放下手，笑着说：“哼，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赵得蓝看着这个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喜笑颜开的女生，看着她带着泪光和笑意的眼，突然觉得就算是一辈子当朋友也行。
　　就算是她和别人在一起有了新的故事，也不是难以接受。等那时，她独自离开，也可以。

　　掏出一张纸递给杜霜，赵得蓝说：“走吧，很晚了。”在杜霜接过纸小声道谢后也没有动脚，等她先走出一步，才迈了步子。

　　到赵得蓝的宿舍门口时，杜霜挥手说拜拜和晚安，赵得蓝只回了一句：“回去洗个脸。”

　　杜霜脸霎时红了，嗯嗯一声落荒而逃。

　　赵得蓝又又又又被可爱到了，感叹自己没救了。

　　这声叹息刚好被在写作业的室友听见，室友疑惑问道：“啊？怎么了？谁没救了？”

　　“呃，当然是我，这个还没有写作业的人，没救了。”
　　“没事，还有一天才交呢。”
　　“嗯，我一会儿写。”

　　杜霜飞快地跑回宿舍，打开门后，程欣正看见她因奔跑和羞涩而爆红的脸，问道：“你被表白还是被狗追了？脸这么红？”

　　杜霜：“......”是自己点明的，算被表白吗？欸，等等，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个脸红啊。
　　“呃，一言难尽。”
　　“那你慢慢说。”
　　“我可以不说嘛？”
　　“？”程欣更好奇了，喝令道：“快说！”
　　一旁的安安和宁宁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纷纷侧耳。

　　杜霜怎么可能说出赵得蓝和她的事，但看三个人围着逼问，就用“刚刚一个男生加我□□”企图搪塞过去。的确有一个外院男生加她□□，不过不是刚刚，是昨天。

　　“就这个？”宁宁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安安和程欣狐疑地对视一眼，紧盯着杜霜，杜霜躲开她们投来的视线，也不想让她们发现自己刚哭过，忙说：“就这个啊，本来就没什么。我我去洗澡了。”

　　拿衣服时，杜霜把话题引到了程欣身上：“对了欣欣，你不是在追那个学长吗，有进展了吗？”

　　程欣只好汇报了情况，“那个学长有女朋友了。”
　　众人纷纷表示可惜。但程欣不以为然：“可惜什么？又不是不会分手。”

　　安安问：“那你还在追啊？”
　　“对啊，迟早会分手的，等他们分手，我不就有优先的机会了。”

　　安安和宁宁被程欣的逻辑搞迷瞪了，话说得没什么毛病，但好像哪里不对啊。

　　杜霜其实想说：“别人有女朋友还追不就是想当第三者吗？”但还是没当着全寝室的面说出来，只暗暗想着洗完澡后单独和程欣聊聊。

　　站在温热的花洒下，杜霜一天的疲惫都被热水冲走了。盯着墙上洁白瓷砖的花纹，杜霜脑子里突然响起喜刷刷和粉刷匠，两首歌交替循环播放，最后忍不住捂着脸嘻嘻笑。吓得外面三个人三脸懵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