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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为师不得要领 ...

  •   匡敬海怀疑萧畏友改名字,完全是因为对方有例在前。
      当初他远赴万剑门拜师,年纪尚轻,听人们称呼万剑门还是“万剑不离其宗门”。虽曾嫌弃名字之长,但顾念其是修仙大派,至多只敢在心里腹诽。没想到来到“万剑不离其宗门”后,门派的名字居然变成了“万剑门”。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悄悄问了师姐,结果得到的答案竟是:“师父嫌‘万剑不离其宗'名字太长了就改了。”
      当真……任性和可爱。
      匡敬海这个念头刚起,就立马压下去了。
      在他心中,萧畏友是神圣端庄,受人顶礼膜拜的,岂能用这等不符合身份的言辞来形容。
      时至今日,匡敬海竟久违地感受到了昔日那种情绪,只是这次,多了可恨的感情。
      萧畏友并不觉得改名字是件很可耻的事情,不过冷不丁被提起还是有些莫名的尴尬:“你好好练吧,若是不懂再来问为师。”
      匡敬海一手握着剑,一手捏着书,神色挣扎不定。
      他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
      他既恨萧畏友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又恨萧畏友不做掩饰的真诚补过。
      想到自己曾在万蛇窟死过一次的经历,匡敬海的眼中闪过一道阴鸷。
      这个人实在太过阴险!
      竟想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慢慢令他放弃仇恨。
      他险先中计!
      这个一向处在顶端,从未跌落的人,
      哪里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痛苦?
      终于,他压抑着声音恨然道:“萧畏友,只有你痛苦了,我们才能两清!”
      远处的萧畏友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无量高峰。
      “师父!可算找着你了!”萧问情从一旁蹦了出来。
      “何事?”
      萧问情难得扭捏地直接从手里递出一个东西。
      萧畏友睨了一眼,是一道剑穗,但是卖相……
      “师父。”萧问情见他久不伸手,颇为失落。
      萧畏友眸光一动,接过了剑穗。
      萧问情顿时喜笑颜开。
      “师尊。”匡敬海的声音冷不丁从门口响起,萧畏友抬头只见他双手抱剑,不知站了多久。
      “可是剑法上无法领悟?”
      “确有几处,百思不解。”
      “你且练上一遍。”
      匡敬海道了声“是”,便去了院子练了剑。
      萧畏友只看一遍,便找到症结所在。
      “心思繁杂,如何练的好剑,”萧畏友出现在了匡敬海的背后,“此处的剑招也不对,应是……”
      匡敬海怎么也没想到萧畏友竟会手把手地教他,身子立时僵成了尸体。
      “再练一遍。”萧畏友放开手,站在一边。
      匡敬海咬了咬牙,挥剑练了起来,只是这次每招每式都狠辣至极,仿佛在宣泄什么。
      “离恨天剑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忘。”
      “忘?”匡敬海抬头,“什么意思?”
      “忘记仇恨。”
      匡敬海一听怒了,当即把剑一扔:“不练了。”
      “为何?”
      “你心知肚明。”
      萧问情不明白上一刻还十分和谐的师徒为何在一瞬间闹了别扭。
      “师父?”
      萧畏友摆了摆手,拾起乾坤剑离开了。
      匡敬海不知出于各种目的,离开小筑后兀自跑到了无量剑峰。
      望着底下秀丽的山河,匡敬海的怒气隐隐被冲淡。
      萧畏友向他走近。
      匡敬海假装不知。
      萧畏友摊手还剑:“本命魂剑,应当妥善保存。”
      匡敬海没动。
      “我让你忘,是为了静。心若不静,招法永远是乱的,”萧畏友叹了口气,“你若真不想练离恨天,为师这还有一套功法,可以吸收他人的剑意,为自己所用,继而消灭对方。”
      匡敬海总算来了兴趣,一把接过乾坤剑:“师父请讲。”
      “此功法名曰他山攻错,乃剑门至高武学剑招……”
      深夜,慎独小筑。
      萧畏友闭门打坐休养丹田,忽闻耳边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声响。
      他原不想理会,却听那院外之人的声音十分耳熟。
      打开门,竟是萧问情与匡敬海。
      “发生了何事?”
      昏黄的灯笼下,萧问情的一双眼睛好像灌了水,萧畏友刚生出一丝疑虑,想出声细问,萧问情忽扭头就跑。
      “……她怎么了?”
      匡敬海满不在乎地答道:“女儿家的心事被戳穿了而已。”
      “地上的是……”
      “汤圆,”匡敬海瞥了一眼,“师尊早已辟谷,不必在乎这些小玩意才对。”
      萧畏友闻言就是抬脚。
      匡敬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师尊这么晚了要上哪去?”
      “天这么晚了,问情若是跑的太远,为师怕她有危险。”
      “师尊究竟是怕她有危险,还是怕她伤心?”
      萧畏友侧头看他。
      “师徒相爱,天理不容啊,”匡敬海拖着阴阳怪气的长调,“师父~”
      萧畏友方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面色倏地变青:“混账东西,说的什么胡话!”
      匡敬海揉了揉被甩开的手腕,眼睛里一片晦暗。
      萧问情在萧畏友的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
      他明明知道,却非要每次栽了跟头才肯承认。
      匡敬海阴沉着脸准备离开慎独小筑,蓦地瞧见月下立着一个冷白色身影,竟是萧畏友!
      月凉如水,倾泻一地霜华。萧畏友神色专注的仰望天空,嘴角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弧度。但在这样的夜里,匡敬海愣是看出了几丝落寞的味道。
      “师父怎么不去安慰师姐了?”他莫名的心情大好。
      “你不是说,问情对为师动了情吗?”萧畏友说。
      “对呀,师父不是亦对师姐有情吗?”
      “情……”萧畏友吐出这个字后停滞了许久,“为师尚未修仙时,家父曾教我一个字。”
      “哦?”
      “这个字是错,”萧畏友说,“家父时常告诫我,人生如棋,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于是我每一日规行矩步,不敢有丝毫懈怠。”
      匡敬海心想难怪。
      “后来,为师的师父也教会了为师一个字,”萧畏友道,“那个字叫恨。”
      “师父恨谁?”
      “恨魔修。”
      匡敬海了然。
      “为师天生有过目不忘本领,不管任何东西都比常人领悟的通透,”萧畏友道,“唯独这个情字,为师……不得要领。”
      匡敬海有些意外。
      “为师从小看问情长大,但……”萧畏友顿了顿,终于说到了关键:“可有法子叫问情不再伤心?”
      “师父若无心师姐,何不冷淡置之?”
      “冷淡……置之?”
      “师父难道没有发现你对师姐,一直都是格外宽容亲厚的吗?”匡敬海道,“平日里对所有人都冰冷无情,偏偏对那一个人多了人气,你叫师姐怎么不心悦于你?”
      “原来……如此吗?”
      “师姐还年轻,只要师父快刀斩乱麻,断情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萧畏友想了想:“也对。”
      他本就不是特别牵怀感情之人,如今既有解决之法,心中自然畅明。
      但萧畏友怎么也没想到,他才不亲近萧问情几天,萧问情就给他惹出了一件大事来。
      万剑门后山捞出一具剑门弟子的尸体,那尸体的草堆旁边还有萧问情随身的佩铃。
      萧畏友不相信萧问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把时间倒推,发现那一天正好是他同匡敬海在那散心。
      他这样想着,下意识把目光投到了匡敬海的身上。
      旦见匡敬海一双眼睛似嘲非嘲地盯着他:“师尊难道又在怀疑我吗?”
      萧畏友被这番话嘲伤了良心,一想到之前曾信誓旦旦地保证信任匡敬海就觉得惭愧:“为师怎会不信你?”
      眼看萧畏友轻而易举就相信了他的话,匡敬海在心底骂了声:愚蠢。
      “什么?萧问情杀了同门师弟?!”
      “嘘,轻点,此事还没有下结论呢,萧师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一个穿着吊儿郎当的内门小少年煽风点火道。
      “侯珏,说话悠着点!”对面一弟子威胁道。
      侯珏闻言双手抱拳,嚣张地笑了笑。
      另一边,接引的弟子为匡敬海打开了牢房:“匡师兄。”
      匡敬海使了个眼色,接引的弟子便识趣的下去了。
      因着万剑门掌门首席大弟子的身份,萧问情在牢中并没有受到什么刑罚,只是简单的隔离禁闭罢了。
      出了这么大事还被当成嫌犯关起来,萧问情的心里无比抑郁难受,见到匡敬海时格外喜出望外。
      “敬海师弟,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这几天他们都不让我出去,也不知道真凶是谁,实在可恶极了!”
      匡敬海心道:就是我啊。
      “敬海师弟,你们找到凶手了吗?”
      “没有找到任何的目击证人,”匡敬海说,“除非时光逆流,否则没人知道是谁杀的人,但现场偏偏有你的信物。”
      “可是,那天我并没有去后山!”
      匡敬海道:“但你没有人证不是吗?”
      “我怎么会杀人呢!”
      萧问情急切的想要有人相信她,“师弟,你了解我的,你相信我,我怎么会杀害同门弟子?”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师尊不相信你呀。”匡敬海坏心眼地说道。
      “什……什么,”萧问情愣了愣,“不会的,师父怎么会怀疑我?”
      “你忘了当初,师尊怎么对我的?”
      “不会的……”萧问情的声音弱了下来。
      “师姐,你还是认了罪吧,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同师尊这么多年师徒情分,师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不,我若认了罪,师父一定不会饶了我!”萧问情生气地道,“况且,我根本没杀人!我凭什么要认错?!”
      “不论如何,总要有个替罪羊的。你抵死不说,师尊只会以为你狡辩,旁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你们根本没有证据!一个佩铃能说明什么?”
      “师姐,你怎么那么蠢,”匡敬海都不想同她虚与委蛇了,“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承担的人,否则剑门上下便会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难道就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
      “也许,只能如此。”匡敬海说。
      “天呐,”萧问情不敢置信,“这是什么世道……”
      匡敬海目的达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充斥浩然灵气的紫霄殿中,三尊剑凭空屹于大殿正中鼎炉之上。
      那鼎炉之后,坐着闭目的萧畏友,他的身旁站着匡敬海,而匡敬海的手中握着一块小巧的贝壳。
      那贝壳正是匡敬海的家乡之物,如今被注入了灵力,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若认了罪,师父一定不会饶了我!”
      ……
      很久很久以后,萧畏友睁开了眼睛:“敬海,你说为师应当怎么做?”
      “师父若是不忍心,便将此案做无头之案了结吧。”匡敬海随口一提。
      萧畏友默了片刻,道:“那便如此。”
      匡敬海捏紧了他的小贝壳。
      此局虽不是他精心布下,但天公作美,他当仁不让的接手了,目的就是为了离间这对师徒。
      只是匡敬海没想到,一向公正的萧畏友竟然为萧问情徇私了。
      他原本对萧问情多少还有点愧疚,如今竟是不要脸的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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