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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为师劝你想想 ...

  •   萧畏友此刻待在四方城的监狱里,心情并不美好。
      监狱很脏,空气中还有腐臭毒血的味道。
      一个时辰前,他拒绝交出奔月剑,云卷就想活捉了他,关进大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萧畏友还是懂的。他被云卷一掌封了修为,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选择了顺从。
      “别碰我,”萧畏友绝了一群想押送他进来的修士念想,“带路,我自己进去。”
      若问萧畏友此刻的心情,那必须是后悔。
      非常的后悔。
      萧畏友绷直着身子寻了最干净的一处角落闭目打坐。
      关在隔壁的少年已经盯着他盯了许久。
      终于,少年憋不出来,整个人凑了过来:“道友,你也是被我那冒牌爹关进来的吗?”
      萧畏友睁开眼睛,觉得此人像极了他刚来四方城时御剑超速的少年。
      他想了想:“公孙修修?”
      公孙修修脸色一青:“我叫公孙修。”
      如此抗拒这个名字,看样子是本人了:“公孙修修。”
      公孙修修眉角抽搐了两下,终于认命凑过来:“道友,你叫什么?”
      “萧畏友。”
      “萧畏友,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公孙修修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苍松君!万剑门的掌门人!”
      “……是。”
      “你,我听爹爹说过你,”公孙修修说,“上次你来四方城的时候我正巧去探亲了,所以没能看见你,否则我刚才一定能认出你。”
      萧畏友没有说话。
      “苍松君,君上!我……我想请你帮个忙,”公孙修修伸出手,“我爹被一个魔修上身了,我想逃到无噩城去,找我外公聂秋生帮忙,除了那个祸害,把我爹找回来。”
      “我的实力大不如前,恐怕帮不了你。”萧畏友如实告知。
      “这样啊,”公孙修修失望地靠在墙上,“难道我要老死在这里了吗?”
      “不会。”
      “你别安慰我了,”公孙修修一脸绝望,“实在不行,下次看见我爹,我只能自爆和他同归于尽了。”
      “傻子。”
      公孙修修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君上,是你在说话吗?”
      萧畏友摇了摇头:“不是我。”
      “哗啦”一声,锢着魔力的锁链落地。
      公孙修修猛地回头:“你是谁?”
      匡敬海没理他,径自走到萧畏友跟前:“师父,走吧。”
      萧畏友抬眼看了看匡敬海向他伸出如净的手,想了想,还是没搭上去。
      匡敬海眸色不自觉一沉。
      “敬海,”萧畏友自顾自起身,“可否帮忙把这位小友也救出来?”
      匡敬海抬手,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锁着公孙修修的牢门。
      “君上,你徒弟好厉害。”公孙修修冲了出来,被匡敬海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你可以走了。”匡敬海对多余的人一向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公孙修修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萧畏友:“君上……”
      萧畏友闻言只是对匡敬海道:“四方城的城主被云卷附身了。”
      “我知道,”匡敬海说,“还是他叫我来的。”
      “你们……交过手了?”萧畏友犹疑地问。
      “算是吧。”匡敬海答,“勉强平手。”
      萧畏友考量了一下:“我想你同我护送这位小友去无噩城。”
      匡敬海脸上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去那做什么?”
      公孙修修抢着发言:“我外公聂秋生是除魔的老手,他一定有法子把我爹救回来的!”
      “你就这么想当救世主?”
      这话说得无端刺耳,萧畏友眉头微动:“你若不愿,可以不去。”
      “我是不愿。”匡敬海说。
      萧畏友抿了抿嘴。
      匡敬海齐平看他,语气认真:“但你去哪,我就去哪。”
      萧畏友回视他,如同掉进了一片深海,半天才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大牢外还下着雨,天色昏暗,基本看不到黑暗的边际。
      背后的四方城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出来拦路。
      匡敬海出声:“不问问我和云卷说了什么?”
      萧畏友只答:“为师信你。”
      匡敬海打伞的手微微一颤,语气竭力平静:“他想我背叛正道,投入魔门。”
      “你不会。”萧畏友想也没想。
      “嗯。”匡敬海撑伞同他一道走在回如意客栈的小路上。
      公孙修修一脸郁闷地跟在后头。
      无噩城坐是落在四方城北方的边陲小城,城外是漫漫黄沙,荒凉的很。
      一行三人从南方御剑而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萧畏友一进无噩城的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无噩城的街上几乎没几个人走动,偶尔能瞧见几个地痞聚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不是普通的地痞,那些人的身上都有魔气。
      萧畏友心中一凛,脚步没停。
      匡敬海有点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阿狗在吗?开门开门!”公孙修修一到聂宅,见大门紧闭,只身上前狂敲。
      开门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见喧哗之人是公孙修修便将门缝放大了。
      “少爷,你可算来了。”阿狗激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公孙修修纳闷,“我们是很久没见,但也不用这么感动吧?”
      阿狗的眼眶红红的:“少爷,你有所不知啊,家主去世了。”
      “你说外公去世了?!”公孙修修不可置信。
      “对,”阿狗语气哽咽,“就在三天前。”
      “进去再说吧。”目睹了这一切的萧畏友从宅外走了上来。
      “少爷,这两位是?”阿狗努力收敛情绪。
      “这位是苍松君萧掌门,还有他的徒弟,一路上就是他们护送我回来的。”公孙修修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原来是少爷的朋友,”阿狗彻底推开大门,“进去再说吧。”
      “外公去世了,那现在聂家由谁当家?是聂二叔还是聂来表哥?”
      “不是表少爷,是表小姐。”
      “啊?”公孙修修又愣住了,“我哪儿来的表小姐啊?”
      “是老爷一个月前捡回来的。”
      “捡的!那不是外人吗?”公孙修修急了,“怎么可以让一个外姓人当家,二叔他们都傻了不成?”
      “表小姐虽然是捡的,但是同你大婶年轻那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狗解释道,“你也知道,你大叔和大婶去世的早,一直都是老爷心里的坎。”
      “那也不能这么胡来啊,”公孙修修道,“这世上相似之人多了去了,外公真是太糊涂了吧。”
      “少爷,慎言,”二狗试图让他不要顶撞长辈,“总之你见了表小姐就知道了,家主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还有一块家主送给谪孙女满月的玉佩,正面是印,反面盖字,错不了,绝对是如假包换的聂家人。”
      萧畏友突问:“那玉佩上可否写着,将离。”
      二狗一脸震惊:“你怎么晓得?”
      萧畏友不说话了。
      匡敬海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光芒。
      “可叫诸位好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清脆,空灵婉转,绝不似貌丑之人会有的腔调。
      公孙修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帘子,果不其然,那白皙玉手掀开帘子露出了一个不施粉黛的病美人来。
      萧畏友呼吸一顿。
      虽然有了猜测,但是当那人再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虚幻感觉。
      “这位俊俏的小哥一定是那从未某面的表弟弟了,”聂将离调笑着,伸出了指尖勾了勾他的鼻子,“怎么还红红的?怪可爱的。”
      公孙修修头一下更低了。
      “这位,”聂将离将目光一转,投到了萧畏友的身上,“你……”
      这世间,当真有倾盖如故、一见欢喜的人吗?
      “我瞧着这位道友,真是丰神俊貌,眉眼如画,”聂将离依旧怔怔的,指尖终不敢落在陌生人的眉毛上,“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萧畏友,萧然尘外的萧,我同你说过的,萧道友,”聂君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并对萧畏友笑语盈盈地说道,“又见面了,萧道友。”
      萧畏友微微颔首。
      聂将离显然是听聂君欢提起过这个名字的:“原来是你。”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匡敬海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聂将离的目光看向他,匡敬海随即扯出一个假笑。
      “还有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聂将离问他。
      匡敬海并不给面子:“你不会想知道的。”
      “也许我想知道。”
      “敬海,不得无礼。”萧畏友出声了。
      匡敬海脸一沉,很快又浮出笑意来:“鄙姓匡,匡敬海,很高兴认识你。”
      聂将离算是见识到何为变脸了。
      “修修表弟,怎么不见你父亲?”
      “他,”公孙修修这才想起正事,“父亲被一个魔修附身,眼下生死不明,我本来是想来找外公帮忙的,没想到……”
      “没想到姑丈竟然……”聂将离思忖,“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知两位能否相助?”
      萧畏友应承:“义所能及,自当相助。”
      “阿狗,还不给客人安排休息的房间。”
      阿狗老老实实应下:“是。”
      “阿狗,把萧道友安排在我隔壁吧。”聂君欢叮嘱。
      匡敬海哪能放心:“我同师父一间。”
      萧畏友看了一眼匡敬海,没出声。
      在人前,他不想拂了自家徒弟的面子。
      聂将离诧异望了望两人,倒也没再说什么,招呼着公孙修修祭拜外公去。
      师徒二人被阿狗领到厢房。
      “师父很高兴吧?”
      “还好。”
      匡敬海憋了一肚子气,关门的声音极重。
      “你又在生什么气,”萧畏友转身,“此处魔气纵横,定有魔头作祟,你我应当谨慎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匡敬海强行咽下酝酿不少的牢骚话。
      “你在意的一直是这个?”
      “不然呢?”萧畏友反问。
      匡敬海问道:“萧问情活着,你不高兴吗?”
      萧畏友点了点头:“高兴。
      “果然。”匡敬海眼神一翳。
      “如此,”萧畏友坦言,“你手里便少了一条人命。”
      匡敬海眼神中的火焰,若化为实体,大概能活活烧死一个人。
      “怎么了?”萧畏友并不喜欢这种目光。
      像是想到什么,烈火般的眼神很快熄灭,归于暗淡:“没什么。”
      天色将暮。
      聂将离亲自端了茶水叩了师徒二人的门。
      开门的是匡敬海,收了茶就要关门。
      萧畏友刚沐浴完问了一句:“敬海,谁来了?”
      “没有谁。”
      萧畏友喝完茶,放下茶杯:“她来过。”
      知道根本瞒不过的匡敬海眸子都没眨一下。
      “敬海,你怪怪的。”萧畏友说。
      “你才怪怪的,”匡敬海一掌盖住他的茶杯,“自从来到无噩城,见了萧问情,你就一直怪怪的。”
      “此话怎讲?”
      “你别装蒜了,你对萧问情根本是余情未了!”
      “敬海,”萧畏友不禁问,“你魔怔了?”
      “萧畏友!”
      “叫师父。”一说不过就指名道姓是什么恶习?
      改,必须改!
      匡敬海冷不丁被噎,没办法只好喊了一声:“师父。”
      “嗯,”萧畏友满意了,“睡觉吧,为师打坐。”
      匡敬海不甘心被萧畏友混过去:“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怎么活下来的?”
      房间寂静一阵。
      ”总归是你一念之差,回头是岸。”
      匡敬海问:“除此之外呢?”
      “比如?”萧畏友询问。
      “即便你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师徒一场,对她的死活,你就不能再关注一二吗?”匡敬海终于明白自己对萧问情的嫉妒来的多么不值当。
      其实他并不是多可怜萧问情,甚至希望萧畏友能再绝情点。可事情发生,他又很恨萧畏友的绝情。
      是不是总有一天,他也会和萧问情一样,被毫不犹豫的抛弃,成为路人、再不过问?还是和云卷那样,注定被漠视、被敌对?
      潜意识里,总是有这样想法的。尽管不愿直视,但一直自卑怕着。
      萧畏友怎会懂匡敬海的内心?
      他此刻还想喝一口清茶润喉。
      可惜唇近杯时,想起杯沿方才被匡敬海的手掌盖过。
      “敬海,你若活到我这个岁数,便会明白,喜乐哀愁,都是没有必要的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不要老是停留在过去,修仙路上,志当存高远,心当如止水,切莫下马观花,贪恋尘世烟火。”
      匡敬海的手搭在乾坤剑上缄默无言。
      萧畏友因而想起了这回事。
      “魔剑难驯,这把剑,还是早些弃了吧。”
      匡敬海心一紧。
      “为师出去一趟,”萧畏友走过匡敬海身边,“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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