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之外》不见风华

2、祖父

　　乡下的天虽然也是雾蒙蒙的，但空气相较于城里，明显清新了许多。吸入鼻孔的，也不再是呛人的灰尘了。
　　昨天乘车回来，的确十分疲惫。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睡到早上9点多钟才醒来。
　　醒来后，我先是用被子裹着自己，靠墙坐着，望着窗外不远处的大山发呆。看着那几点白烟，缓缓上升。听着几声鸟语，几处犬吠。
　　我心想：干嘛放着闲适安逸的乡间生活不过，偏要跑去那乌烟瘴气、喧闹无比的城市里受罪。
　　发呆良久，突然来了尿意。我昏昏沉沉的从炕上爬起来，两三下穿好衣服。
　　走到后院门前，先伸了个懒腰，而后大喊了一声。听着这声音在山间回响，我惬意的解开扣子，“释放”自己。
　　一边听着水流冲击石板的响声，一边逐渐放松自己。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舒适，以至于，我又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爽！！”
　　“大早上起来，胡叫唤啥呢！脸洗了没有？”屋内传来祖母的铜铃般的声音。
　　“没……”
　　“那还不赶紧！不想吃饭了？”
　　“噢……”
　　“释放”结束。我从瓮里舀了几马勺凉水，又从壶里倒了点开水。凑合着把脸洗完了。然后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等着开饭。
　　祖母把饭菜陆陆续续的端上桌，却不准我动筷子。必须等着祖父回来后，才能开吃。而我，由于睡了那么长时间，早就饿的不行了。可无奈，也只能看着满桌的佳肴，不停的咽口水。
　　我祖父，涂文山，是山里的护林员，据说还是当初知青下乡的时候留下的那批人，所以每日除了下地干活，还要早晚进山巡查一次，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猎。这山林里的珍稀物种不少，许多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而这些动物身上的皮毛之类的，在黑市上价值不菲。免不了要遭到某些见钱眼开的不法分子的惦记。除了他每日巡查外，其他闲杂人等都禁止进入山林。加上据说里面野兽很多，而且凶猛，也没人敢进去。
　　据说，我祖父原本不愿意接这个职务，祖母也不愿意让他担这个风险。再加上，祖母有多年的心血管疾病，干不了重活。家里的负担，就全落在了祖父一人身上。
　　可在我出生那年，他突然改了主意。而且，还不顾劝阻，带着我们一家人，搬到了山脚下的这个村子。
　　我也曾问祖父，当初为什么改变了决定？可他总说什么，党员就要服从党组织的安排，为国家做贡献之类的话。很明显是在敷衍我。
　　于是我去问祖母，可从祖母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提到，生我那年，祖父带着临盆的我妈，去了县里的医院。而在外地工作的我爸（我妈怀孕两三个月的时候就出去了，到年末，临盆的时候。才回来）接到电话，也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祖母因为活动不便，就没有跟去，一直在家里等候消息。
　　可自打从医院回来之后，一向外向开朗的祖父，像是变了个人。越来越沉默寡言不说，还同意了当护林员。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我的印象里，祖父一直不太说话。
　　自从那次催眠过后，我又想起了祖母说过的这件事。直觉告诉我，我的梦，一定和这件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我刚出生不久，眼睛大概才刚睁开，怎么可能那么清楚的记得那时的事呢。
　　不过，仔细回忆，那个梦里的祖父和妈，明显比现在要年轻、精神的多。
　　这样看来，那时间、地点都能对上。所以我大胆猜想，梦里的情景，会不会就是，我刚出生时，病房内发生的事情！
　　我越这么想，就越好奇。那时，在那间病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祖父和妈都是刚哭过的样子？而祖父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正当我陷入沉思之时，肚子却突然不争气地叫个不停。而祖父，也总算是回来了……
　　吃饱喝足，我与祖父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他没有说话，一直望着大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可能是头皮痒吧，他时不时地抬手挠几下。
　　这会儿我才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有一道显眼的疤痕，刀伤。这让我回想起，几年前，某一次放假。我和他一起，到附近的小河里洗澡。我发现他的肩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圆形的伤口。当时的我很好奇，就连忙问他。他告诉我，那是不小心弄的。而后来，我在一篇新闻报道中看到了类似的伤口，枪伤。这就是护林员工作的危险之处。
　　“爷爷，你……有没有考虑过不做护林员了？”
　　他沉思着，视线丝毫没有转移。过了很长时间，我还以为他没有听见我的话，他突然说话了。
　　“可这么一座大山，总要有人看着。”
　　“但你也总有干不动的那一天。”
　　“我干不动了，就让你爸回来守着。”
　　“为什么是我爸？可以交给其他人啊。”
　　“不行，须得是你爸，别人守不得这山。”
　　“为什么？”
　　再往下问，他便不再回应了。
　　我也被老爷子的话搅得云里雾里的，为什么祖父非要让爸来接替他守这座山？这山到底有什么秘密，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我越想越不明白。
　　发现此路不通，我只好另辟蹊径。开始问别的。
　　“听奶奶说，你当初，本不想当护林员。为什么改了主意？”
　　“我是个党员，就算再不情愿，也要服从组织的安排。”他还是那些话，一模一样。
　　我又问：
　　“那为什么是从医院回来之后？”
　　他听到我提起了“医院”两个字，没有说话，但神色有了变化，而那双一直盯着大山看的眼睛，终于开始看着我。
　　“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改了主意？那天你哭了，对不对？”我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就展开追问。
　　可他的看上去越发惊愕，呼吸急促起来，神色也开始变的慌张。
　　紧接着，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下一句，他就突然起身，说了句“我去地里看看”，就匆匆离开家，向山里走去。
　　那天祖父连午饭也没有回来吃。一直到了晚上，才疲惫的回到家。晚饭时，他的眼神一直躲着我。虽然他平时沉默寡言，但我从没见他这么奇怪过。他肯定有什么，很大的事情瞒着我，甚至连祖母也不知情。
　　睡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祖父特别爱写日记。据说之前是知青的时候，天天都写。后来，凡是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写在他那个比词典还厚的笔记本上。小的时候我睡不着，他就经常翻着笔记本，给我讲他知青时候的一些趣事。那上面应该有关于医院那天的记录。
　　可，那本日记现在何处呢？
　　第二天，我刻意起来的很早，带祖父进山后，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寻找，可丝毫不见日记的影子。
　　我还问了祖母，祖母说她也不清楚，只是提了一句，祖父平时闲着的时候，会拿出他的日记翻看。
　　无奈，我只好静静等待。
　　可，整整一天都过去了，不知他是刻意躲着我还是怎的？几乎一直在忙，从没见他闲下来过。
　　这样等下去怕是不行，万一这几天祖父都没空，我就该回城里了。
　　既然等不到，那我就自己创造机会。
　　第三天，我尽力的代替祖父，去做一些小事情。比如洗洗衣服，挑水什么的。
　　中午，本应在帮祖母烧火做饭的他，在我的干预下，总算是闲下来了。而我为了方便观察，提前加足了木柴。
　　感觉没有事干的祖父，终于，拿出了他的笔记本来翻阅。原来他没有把笔记本藏起来，而是随手放在了里屋的窗台上。
　　看见他拿到笔记本的那一幕，我气的直敲自己的头：我是不是傻？翻箱倒柜找半天找不到，结果笔记本就躺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祖母和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不识字，就算拿了也看不懂，干嘛要藏起来。
　　等到了吃饭，祖父又随手将笔记本放回了原处。
　　下午，确认祖父已经下地干活去了以后。我便多了个小凳子坐下，拿起日记，开始翻。
　　纸页已经泛黄了，封面本是由一张牛皮包裹着。现在那层牛皮也不见了，想必是破了。装订处的线已经开了不少，有很多页都掉了，直接被夹在了里面。本里夹着的，不止有掉落的纸张，还有很多照片。有我爸小时候的，也有我小时候的。有些照片唤起了我不少儿时回忆。有我四岁生日的照片；还有和堂哥去海边玩时拍的一张照片；还有祖母50岁生日那天的照片，那年我七岁，我注意到，这张照片里的我，愁眉苦脸的。就想起了那一天，我和堂哥偷偷跑进山里去玩。刚才刚进树林，就被刚巡查回来的祖父撞个正着。结果就是，我俩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口头批评加棍棒教育）。之后，就再没敢进去过。
　　我沉浸在那些回忆中，无法自拔。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
　　于是，就按照上面的日期，往后翻。
　　“1969年、1978年……”这本日记真的很厚，而且年代久远。翻了好长时间才翻到2开头的年份。
　　“20……02，对了，2002！”
　　我激动的往后翻，可却发现，02年，祖父只写了三篇日记，而且都是下半年写的。时间完全对不上呀，我是4月2号出生的。
　　不可能，我出生这种事，祖父不可能没有记录。我又往前仔细翻了几遍，可02年的，确确实实只有这三篇。而且不难看出，在02年第一篇，之前，有很明显的撕掉的痕迹。
　　说实话，我有点失望。很郁闷，一个人静静坐了很长时间。我想不通，医院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日记都要撕掉。难道真要成未解之谜了吗？
　　转念又想，如果说。02年只有这三篇日记，而那件事又是前不久才发生，那这三篇日记中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于是，我开始集中精神，细读起来。
　　“二零零二年，八月十三日，阴。”
　　“我到现在都冷静不下来，”
　　“心率还是很快，”
　　“我尝试着调整自己的急促的呼吸”
　　“可一想到之前在林子里见到的，”
　　“就很慌乱。”
　　“那究竟……”
　　“……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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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对于上一章来说，故事线可能更清楚了一些。但有些叙述还是没有控制好笔墨。读起来可能，有点费劲，甚至有些无味。就像我提过，这是一篇奇幻小说，但现在，故事仍在展开中，可能确实有些枯燥。不过，到第三章，就会着重的讲祖父的三篇日记，而那三篇，是接下来情节发展的关键。当前存在的问题，希望各位读者能积极反映，我也会多加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