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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十八章 桃花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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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榻上，意兴阑珊地勾起琴弦，指尖下流泻出几声断断续续、不成调的音节。
“小姐~”锦锦在我眼前晃了晃手，直弄得我眼前一花，硬是将自己远去的思绪逼了回去，“小姐......您茶不思饭不想的，已经七日了......究竟发生什么了，让您这般？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我替您欺负回去！”
“已然七日了？”我方才恍然，抬头望向她。
七日光阴，却像度过几年难熬。自那日别后，我便再也没有踏出这房间半步。
锦锦拉了拉我的胳膊，紧张道：“小姐，你别吓锦锦……”
我回过头，覆上她娇小柔嫩的手：“无事……”
她歪着脑袋，透过我直直看向我背后的房门，仿若看到救星般，兴喜地睁大眼睛：“孟公子？您来了？”
我闻声，扭过身子，便看到孟绯落逆光而立。
我不适地眯起眼，扭回身子，继续摆弄手边的古筝。这古筝还是润玉修复好的，我当日是怎么把它带来的，都已忘得差不多了……
见他好似没有动静，我微微抬眼，却不止动作。
对面榻上的软垫，早已深深凹陷，上头的松绿罗衣精细地绣着翠绿月白相见的竹叶，暖阳耀跃，浮光掠影。斑驳的光影穿梭在他的衣裳和散落在期间的青丝。我往上看去，他居然将平日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放下，只取一缕，在脑后松松垮垮挽起，并簪以竹，与其衣袖上散落的竹叶相互辉映。不似平日里成熟，反而多了几分娴雅松散。
我鲜少打趣，偏生看到他一身不似寻常打扮，总想要讨趣一番：“孟公子是找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打了样？怎得做如此打扮？”
“今日休沐，便穿得舒适些。”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
我覆上微微颤动的琴弦，感受着手下那细密的触抖带来的微麻。
“孟公子，可曾遇到过能让你一见钟情的人？”
当我开口问他时，我就后悔了。这种事，普通男子尚且难以启口，何况是他这块冷冰冰的大石头。
他沉默，沉默得让我害怕知道答案。慌乱中，我干巴巴地回道：“你……”
没待我说下去，他便开口说道，压住了我接下去的话语。
他道：“没有……”
我伸出贝齿咬唇，以期许能减少点内心的尴尬。我该是知道，他这种人，又怎会有可以让自己一见钟情的？
“我。”
这次轮到他没有说完，便被他身边的小厮打断：“公子。”小厮似是要讲什么私密之事，以手遮口，凑到孟绯落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我只听到了几句只字片语。
“老爷……少爷您……不如先让……莫让……等急……”
从琴上拾起目光，便观他抬手抚平衣裳上的褶皱，起身作揖：“时辰不早了，衾姒姑娘，先歇着吧。我这头还有些事要处理，忙完了，自会找时间再来拜会姑娘。”他接过小厮手中的食盒，摆在一旁的桌上，“听锦锦姑娘说，衾姒姑娘近日心情郁结，总是吃不下东西。锦锦姑娘说，你喜甜食，正巧膳房做了些小巧的点心，便给姑娘带了些。姑娘待会儿尝尝吧。”
锦锦这小妮子，怎么到处跟别人说？我飘飘悠悠朝门外的锦锦娇嗔地剜了一眼。锦锦回了我个大大咧咧地微笑，以示真诚。
我端起笑容，自认端庄自持，向他福身：“孟公子客气。这里可是孟公子的府邸，怎好意思说是拜会。”我将手放在盒上，“这盒点心是孟公子好意，我自然会吃。我不过是近日少眠了些，到累得孟公子替我担心。”
一口气说完这些，直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大抵这话说的是疏而不漏，让人挑不出错误。毕竟，我寄人篱下，不比当初呆在宫里轻松多少，合该多少看人的眼色行事。
面前的孟绯落，仍旧没什么表情。我早已习以为常，反正从刚认识他到现在，就算前方有什么大风大浪，他也能波澜不惊地将事情解决。
我掀开糕点盒子，是一套荷塘月色的瓷具。
莲蓬状的青瓷物件摆在中央，在上面挖了几个小洞，一个一个放满型似莲子的小圆子，圆润可爱得紧。再观旁边与莲蓬枝缠绕的荷叶上，几个油酥面制成的荷花酥落在一起，层层叠叠，唯有绿荷与红菡萏，翠绿与淡粉相互交错、相撞，卷舒开合间晃了眼，迎面而来正是清风徐来，伴着清荷露水的气息扑鼻迎上。
我捻起一根银簪子，约摸是厨娘觉得莲蓬瓷盏难拿捏，便给配了个。一戳一提，圆不隆冬地小圆子就被稳当地粘在簪子上，入了我的口。
“的确不错。”我舒展开蹙成一团的眉毛。
孟府的厨娘果然好厨艺。这小圆子清甜软糯，做出了莲子的清香味，却独独没有莲子芽心的苦涩。
糕点的甜意令我咧开一丝笑意，但又在顷刻之间，被狂涌的愁意所颠覆。
五月天，荷花还未开，可这盒中早早展了七月荷花盛开的一番盛夏时景。
他，又怎么会对一个棋子，甚至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人，产生感情？
那他又为何还要如此费劲心思地送了这道甜食？
想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扯着我的心，团成一团乱麻，惹得自己窝火。
再看眼前清丽可人的甜点，立时没了食欲。我往外推了下，又深觉这是孟绯落的一片好心，怎能这样埋没了？罢了，多少吃些，正巧锦锦若是看到这些，定是满心欢喜地把这些都给吃了。
我偏过头，朝门外喊道：“锦锦！孟公子送来了好吃的，是你最爱吃的！”
“锦锦？”
门外没有动静，我好奇地提溜起裙子，穿上锦履，奔到门外。
锦锦站得笔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吓得我一个激灵，赶忙握住她的双肩晃动：“锦锦！锦锦！你不要吓你家小姐！”她直立立地像跟木头杵在原地，只有身上透过重重衣衫传出地体温，提醒我她还活着。这让我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些，至少她还活着。活着，便还有机会。
我半掺半扶，将她挪到屋内的坐榻上。她仍然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任由操纵的人偶。我讨厌这样毫无生气的锦锦，我抚上她油光华亮的头发，忍不住落下一滴泪，砸在她的手上，溅起一朵泪花，我柔声道：“锦锦，我一定会救你的。”
等我找到办法，你还是会那个活蹦乱跳、没心没肺的锦锦，会给我讲故事、逗我笑的锦锦，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为我挺身而出的锦锦。
思及此，我眼泪便如决堤般，糊满了整个眼眶，我狠狠擦拭不受控制的眼泪，心中比任何时刻都要坚定，一定要把锦锦救回来。
我将将挪开半分步子，就被某样物什扑了个满怀。
未等我做出反应，怀中的不明物什，扬起肉乎乎的脸，给了我一抹大大的微笑，竟是个少女！
“娘亲！娘亲！快想死明月了！”那名为明月的少女不满足似地蹭了蹭我的肩膀，复又乖巧柔顺地窝在我的脖颈处，像极了得了好处的猫儿，对我不停摇尾讨好。
这一声‘娘亲’，如晴天霹雳般狠厉地击向我的头顶，炸得我外焦里嫩，极度酥脆......让我半分都动弹不得，直矗矗地立在那儿，任由自己在风中飘零。
我急匆匆地从自己几近崩溃的脑中，苟延残喘地搜索自己何时有了个女儿，自己何时欠下了一个桃花债？令人万分难过的是，我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我吧啦下女子的手，退避三舍，冷言冷语道：“姑娘，认错人了吧......我不过一十有六，尚未婚配，哪能有像姑娘这般大年纪的孩子？”
女子瞪圆了无辜的双眼，凑到我面前，轻轻拍打着我的脸庞：“娘亲......娘亲，我是明月啊......”
“明月，我说过，主上此时还没有天上的记忆。”一身白衣的冷面少年怀中抱着一把剑，冷冰冰却又不失柔情地看向我面前的明月。
“爹爹！”明月蹦蹦跳跳地跑到少年面前，揪住少年的衣袖，“怎么办？娘亲记不起明月了......”
‘轰隆’！
随着脑中一声惊雷，我的脑子彻底宣告崩溃！这‘爹爹’生得与少女一般大，若我真干过这种事......我掐指一算，不得了，真真不得了，我得还是娃娃时，就欠下了这档子风流韵事......
我恨不得给自己提个对联，挂上个喜庆灯笼，褒奖自己这倒霉的命运。
上联曰：人在家中坐，
下联曰：祸从天上来。
横批：祸从天降！
少年僵硬地抬起胳膊，摸了摸少女的头，眸中闪过一丝宠溺：“放心，很快。”
眼前一副‘父慈女孝’的场面，我生生咽下了口唾沫，这样温馨的场面，还是别打断为好。我很是识相地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准备开溜。
锦锦还等着我去救呢......
很不幸的是，还没等我这个‘债主’溜上几步，便被讨债的一眼发现。
少年抬手朝我的脑门攻去，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霎时，铺天盖地的黑暗涌向我，眼睛一闭，便没了知觉。
临时，少年语气中还颇有歉意道：“主上，抱歉。”
难道是天要亡我？
小命休矣，呜呼哀哉！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来了！祝各位2019年吃嘛嘛香，睡嘛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