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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一章 南方有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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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国的盛夏，因地处南方，最是闷热难耐。要说这汐国京都，哪处凉爽，当属皇宫内的太子东宫最是凉爽适宜。
我却以为不可信，不可信。
因为……
现下，我正顶着毒日头，衣着繁重，站在东宫的清凉殿外。
太子身边的晏殊机灵地从殿侧旁奔来，作了揖后，忙接过我手上一卷卷书简：“帝师大人，今日那么早就来清凉殿了。”
我分外冷淡地‘嗯’了一声，当做应答。
我出生时，颈上衔着一颗如幽光月色的石头，有道士曾言我乃是福星降世。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当今圣上汐文帝耳中，；且又闻我从小师承鬼老先生门下，也算是沾上了些才气。鬼老先生自由自在惯了，在我前面的四位师兄不是云游的云游，归隐的归隐，没一个在汐京里。所以这担子便落到我这个最小的徒弟身上。汐文帝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项皇宫中人一向有的优良传统，便在十二岁那年，皇帝将我接到宫中抚养，尊为太子帝师。于是我自那时起，就知道要谨言慎行，在外从不多言，才养成了待人待物一概冷淡的性子。
晏殊早已习惯了我这清冷模样，面上恭敬道：“请容奴才跟太子殿下通禀一声。”
“不必。”我伸手制止了他，不顾他的呼声，径直走入殿内。
殿内果然应了殿名，清凉舒适得很。
正中央的黑漆嵌螺四方桌一侧，一男子单手撑额，头微微低垂，手中拿着一本书。看起来是在认真温书。
实则......是在补觉。
我挥退一左一右，轻轻打着扇子的两名宫人，蹑手蹑脚在他对面坐定，抽出他手中的书。立国策......倒是一本不错的书，不过落在他手中着实糟蹋了。
那侧正补眠的太子，定是觉得手中一空，身子打了个激灵，嘴中大叫道：“放肆！谁敢动本宫的书！”
“太子殿下今日可好眠？”我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老......老师？”原本他迷蒙的双眼半眯半睁的看向我这里，一听是我的声音，那眼睛可谓是瞪得比铜铃还大。
“太子醒了？”我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许是自己的笑容着实吓人，他竟生生垂下头不说话。
我的指节轻扣于桌面，“臣昨日吩咐的文章可有写好？”
“郸城百日滴雨未下，本宫跟着父王昨日讨论到深夜，也未能讨论出什么来。结果还把老师布置的功课给落下，实在歉意得很。”他整了整他那绣着团龙暗纹的锦袍，拿起将将被我放回去的立国策。
他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有歉意。
我也不恼，挑眉轻飘飘得斜睨了一眼，立时，太子露出一副吃瘪模样。
汐国皇室，为纪氏姓。东宫太子纪华乃当今皇后所出嫡嗣，身份贵重。他本就有可以骄傲的资本，却独独不知珍惜。性格懦弱无能不说，肚中的才智谋略竟比不过他东宫中的佳丽数量多。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找他那几个养在宫闱中的美娇娘吟风赏月。单单是他德行有失这一项，我便可列举千千万万条。
我状作无意，开口道：“殿下，昨日臣归家去看望家中父亲。今日来得早了些，很是凑巧的遇上了殿下宫中的施婕妤。婕妤好兴，便同她聊上几句。又很是不凑巧的听到婕妤说，殿下从昨日下学，就一直呆在她房中未出半步。”
“这、这......”定是殿内太闷热，太子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忙用袖子擦拭。
我装作没看见，开口给了他一个梯子下：“也许是臣记错了，让殿下为难。”
我能听见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的声音，想必是松了口气。他满脸堆笑：“怎能是老师记错了，定是施婕妤记错了。”
虽自己痴长太子几岁，但毕竟是太子，我不好说的过重。只是稍许指点两句，让他绷紧些神经，日后也好知道自己的言行举止，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身边人，枕边人说漏嘴。这样不仅是提点他好好管束下面的人，也是让他好好管束管束自己的脾性。唉......只希望他能知道这层含义才是。
他提起笔，奋笔疾书地在书卷上写着什么。我见没什么好讲的，便作揖告辞。
对于皇室来讲，我不过是一个装点好看的门面罢了。说什么才气过人，什么学识，给了我一个太子帝师的位置。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我身上那福星转世，可以保佑汐国风调雨顺，做的幌子而已。
我缓缓行在狭长的宫甬上，眯起眼看着前方金皇色的仪仗，是汐文帝的仪仗。我走到一边，垂下头，双手举至头顶深深将头磕在被毒辣的日头晒得滚烫的石砖上。
不过半晌，我便觉得后背汗水涔涔，里衣已经大半湿透。头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轿辇发出的‘吱呀’声。
“停轿。”
混杂不堪的脚步声，随之停下。
我微微抬头，一双金丝团龙靴出现在我眼前，是汐文帝。
“小五。”沉声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小五这个称呼，是依鬼老先生门下排行所称。刚被接入宫中时，是由身为师父的鬼老先生送我去拜谒汐文帝的。师父习惯称呼我为小五，自然而然汐文帝也十分不客套，随着师父的习惯称呼我。
“臣在。”我依旧跪在地上。
上位者不让起身，我们这些做君臣的自然不能起身。
“今日便回自己本家住下。过完年，再回宫给太子授课吧。”
我盯着他那双刺眼耀目的鞋面，一点点猜度这句话内里的含义。
从十二岁至如今双八年华，四年内，我虽吃穿住行都在宫中，但我跟那些子个官员差不了多少。他们是五日，日日上朝；我是五日，日日给太子讲课。五日过后，便是两日休沐。这两日，我总会抽一日回本家一趟，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现下，汐文帝让我回本家，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想起那家里面一个个伪善至极的面孔，我就厌恶得难受。
“不知陛下为何做此安排？”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鬼老先生近日云游归来，朕有意让鬼老先生入宫授课。小五毕竟是女子，多多在长辈身前敬孝道，承欢膝下才是正理。”
“臣惶恐。”我深深朝着他磕了个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尽管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清楚明白，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到来。我的价值在这四年里，早已挥霍干净，一点子益处都压榨不出来。
汐国此刻内忧外患。国境之内，各地灾旱，百姓怨声载道。国境之外，溟国虎视眈眈，垂涎汐国这块风水宝地已久。我这造福百姓一说的命理，早就压不住汐国千疮百孔的病躯。汐国不外乎是在苟延残喘的过活，回光返照的前兆而已。且，我一个女子享官位、食官禄已有四年之久。太子帝师这么一个香饽饽，让一介弱质女流来当，简直是有辱那些满口大道理的男子颜面。汐文帝让老师回来做太子帝师，亦是为了压下流言蜚语。
“起来吧。”
我刚想起身，汐文帝伸出手虚扶了我一把，反倒让我稍稍吃惊了一把。
待我站定，汐文帝朝后招了招手，随即一群宫人手中捧着一个又一个雕刻精美的礼盒，奉在我的面前。
这又是什么意思？皇宫的路数，我越来越不懂了。
“这些是赏赐。小五在皇宫中教导华儿也算是尽心尽力。”汐文帝打开一盒，指着内里那些华美精致的摆件儿。
我只听说过，皇宫里多是用完人杀人灭口的。不曾想，汐文帝居然秉持着‘有始有终，好聚好散’的原则，让我光荣退休，以表殊荣。
我刚想跪下谢恩，膝盖都已经摆好下跪姿势。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要是大摇大摆的，带着这许多宫人出了宫门，浩浩荡荡回家。指不定我那几位姨娘争着抢着，半分都不留个我不说，还得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不可。
我心下忍痛，面上不表：“陛下，臣能入东宫给太子殿下授课，已是三生有幸。这些物件儿留在臣这儿也是明珠蒙尘。”
我悄悄瞟了眼汐文帝，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得都快能开出一朵菊花。估计是高兴自己能一文不花就把我给请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她出生时，被称是福星降世，一朝成为太子帝师。
她为了所谓的家族，一忍再忍。
终于还是在亲生父亲将她送上和亲之路，再也忍不了。
和亲之日，万里红妆。
她当众褪下火红的嫁衣，义无反顾地踏上一条永无归期的旅途。
她说如果有来生，她不愿做依附着泥土，附庸风雅的牡丹。要做便做那云中雁、原上鹰，无依无靠，眼前只有广阔蓝天，无垠草原。
女帝师的设定，希望各位喜欢。虽然wuli女主刚开头就被上司给炒鱿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