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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谢厉轻叩杯盏,垂眸念出对方的名字。

      从尸堆里爬出来的宋轻淮发冠被利刃砍断,乌发散落,浑身像是从血水里捞出,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他尽力挺直腰脊,不顾喉间伤口,望向帝王上座,一黄一黑的异瞳中溢满了仇恨与不甘。

      何鸾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只略略瞧见那双眼睛里外泄的点滴恨意,胳膊上便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这晋国君臣当真一脉相承,都很有拍惊悚悬疑恐怖片的天赋。

      可惜,宋轻淮比之谢厉还是略输一筹,不过片刻,青年便因失血过多重重倒地,不省人事。

      ……别死了吧?

      何鸾不敢正眼看,偷摸用余光瞥,过了三四息的功夫,才确定对方胸前还有点微弱起伏。

      “贵妃对宋爱卿感兴趣?”

      就在何鸾小心探究别人还有气没气时,谢厉无声无息,径直走到他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腰,一手捏住他的脸颊肉,姿态亲近。

      被迫与暴君对视,何鸾心跳差点停摆。

      可他哪里是对宋轻淮感兴趣,还不是想到这人不仅在原文里跟炮灰质子有仇,后期还跟男主赵雪满有过一夜风流,觉得宋轻淮不像会凉在这儿罢了。

      心想至此,他仰着脸,干巴巴道:“不、不感兴趣。”

      谢厉满意地点点头,揉捏何鸾脸颊的力道轻了不少。

      两人站在一处,谢厉比何鸾高出半头还多。

      何鸾仰着脸,被迫抬高的下巴露出修长的脖颈,美妙地如同引颈就戮的鸾鸟。

      谢厉眼底闪过一丝绯红,手指不觉向下触摸,路过细白皮脂,青紫血脉,直到停在那颗圆润精致的喉结,男人深暗的眸子拂过绛紫宫裙的襟口,神色顿然,有了些许嫌弃。

      “这颜色衬着贵妃肤色不够白亮,下回还是让紫檀替你着身石榴红的。”

      何鸾喉结上下动了动:“……好。”
      他不理解暴君对石榴的红的执念,但求生欲使然,打算先应下再说。

      谢厉透过何鸾眼底,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轻笑着捏住他喉咙上那层薄薄的皮肉,嗓音低哑:“若是贵妃下次还要忘,朕也不介意亲手服侍,让这宫裙……染上它该有的颜色。”

      宫裙该是什么颜色?
      何鸾吃痛又惊疑不定地看着谢厉,余光不经意地落在屏风后那几滩稠红的血洼之上。

      难道是……
      石榴红?

      暴君的意思难道是要血染?!
      用、用谁的血?

      何鸾被自己控制不住的可怕想法吓了一跳,脸色瞬间煞白无比。

      谢厉盯了他一会儿,猝然勾起唇角,捏紧何鸾下巴的指尖徐徐爬到他精致小巧的耳垂处,轻掐一把,落下一个月牙弯的浅淡印子,轻声问:“贵妃想到了?喜不喜欢?”

      喜欢你大爷!
      何鸾想吐的欲望更强烈了。

      谢厉他就是个疯子!
      男主怎么还不来手刃暴君!

      他明摆着又被谢厉威胁一回,奈何形势惨淡,只能苍白着脸向谢厉保证:“陛下放心,我穿,我一定穿。”

      谢厉笑了起来:“朕相信贵妃记下了。”

      何鸾模糊地“唔”了一声。
      他现在很不好,人麻腿软,要靠暴君单手掐着他的腰才不至于踉跄摔倒。

      谢厉吓了他一回,心情颇好地搭着何鸾的腰,将险些吓傻了的爱妃一块牵回到极华殿的高座之上。

      帝王座前的,宽阔的案几上摆着不少美酒佳肴。

      这场面若不是在极华殿,而是在素辛宫,何鸾怕是早兴致冲冲地招呼着江蝉一块儿吃喝了。

      可现在是暴君在左,他在右,而座下还有几具刚死没多久的朝臣尸身。

      何鸾:“……”这我要是还能吃的下去,也是离变.态不远了。

      一旁,谢厉手执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他慢不经心地瞥到何鸾略带苍白疲惫的眉眼,似不如那日在湘妃湖畔灵动飞扬,不禁皱了皱眉,抚掌拍了拍。

      接着,一批宫人应声走进极华殿。

      “弄干净。”谢厉眼皮抬也不抬地说道。

      宫人们训练有素,井然有序地走到屏风后,无声地把尸体抬出殿外,取来干净帕子擦洗地垫上的血迹。

      片刻清理完毕,有宫人躬身行至宋轻淮附近,正要顺手将人一起抬着扔出去。

      “这个不用动。”
      谢厉目光落在宋轻淮身上,黑眸微沉。

      宫人们一听,连忙战战兢兢地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收拾干净余下血迹,又同进殿时一般悄声无息地离去了。

      忽略昏迷中的宋轻淮,极华殿内又恢复了何鸾来时金碧辉煌的亮堂模样。

      可再如何干净明亮,对于何鸾来说,那十几具朝臣的尸身却早就牢牢刻进脑海,如何都挥之不去了。

      “贵妃?”谢厉唤他。
      何鸾一个激灵:“在。”

      两人一个对视间,何鸾使劲瞪圆眼睛,努力让自己不露怯。

      谢厉看着,心情不错。
      随后,他开口问了一句:“朕依稀记得,宋爱卿原是与贵妃有过恩怨?”

      何鸾闻言,怔了怔,想起原文剧情里描述过关于凉国质子与宋轻淮之间的灭族大恨,不免心有沉痛与心虚。

      “是有些误会。”何鸾道。
      只不过是把人家得罪死了而已。

      谢厉挑眉,又问:“那贵妃可还生气?”
      何鸾愣住:“啊?”

      不是,你这问题问反了吧?

      谢厉盯着他眼睛,不去提宋家当年几乎被先太帝灭了全族之事,只说:“朕记得宋爱卿曾经抢过贵妃的一只狗。”

      “是、是吗?”
      何鸾不太确定,迅速在心里刷啦啦的翻起原著,终于,在那么一个角落,回想起了那么一点内容。

      当初小质子刚入晋宫,被先太帝养在深宫当做玩物作弄的时候,倒是从先太帝那里得到过一只小狗。

      只不过小质子被先太帝捧着的时间不长,在先太帝将其捧杀不久又弃之敝履,成了人人都能唾弃的可怜鬼后,那只狗就在某日跑丢了。

      原作者倒是没细讲那只狗跑哪儿了,却原来是被宋轻淮带走了?
      何鸾有些意外。

      他眼底的惊讶不似作伪,谢厉伸手摸了摸何鸾皓白的手腕,轻笑一声:“既然宋爱卿抢了贵妃的狗,那朕如今便罚他去做贵妃的狗好不好?”

      ??
      何鸾黑人问号脸。
      好家伙,暴君你又来骚操作。

      谢厉愉悦极了,温声好言:“贵妃不说话,那朕就当贵妃答应了。”

      何鸾:“……”
      天台风大,你说得什么狗屁话。

      ……

      宋轻淮,这位朝中最年轻的探花郎,成了宫里鸾贵妃养的一条狗。

      这个荒唐至极的传闻,从何鸾回到素辛宫当夜,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前朝十几位大臣于晋宫参宴,却命丧极华殿,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嘉帝猝然处死十七位朝臣,除去左相在朝上表达了对当今的不满,余下朝臣却全然不敢多言,生怕下一个被暴君赐死的就是自己。

      至于被嘉帝爱妃当做狗养的探花郎——

      文官们听说此事,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黑,欲言又止,最后留下一句。
      “就怪探花郎的命不好。”

      素辛宫中。
      何鸾歪在美人榻上吃着淋了西域酸乳的冰碗。

      那日从极华殿回来,他压不住恶心,抱着宫里柱子大吐特吐,直到今日,才多少恢复了点胃口。

      何鸾边吃,边听江蝉跟他抱怨,说宫里养的狗又不听话,趁宫人们忙着扫洒寝殿的功夫,偷偷溜出宫门,不知跑去了哪里。

      何鸾不喜欢听江蝉每次提起宋轻淮都把人当畜生似地喊来喊去。

      可迫于嘉帝在晋宫的威严,素辛宫的奴才反倒不敢真把宋轻淮当人来看。

      不过几天,宋轻淮仿佛就真成了素辛宫里的一条狗。

      何鸾心下叹了口气,放下冰碗,揉了揉太阳穴问:“他身上的伤好了?”

      江蝉怕何鸾热到,给屋里多添了盆冰,酸溜溜道:“主子给他用的药都是最好最精心的,他能不好吗?”

      宋轻淮刚到素辛宫的时候几乎只剩下半口气。

      何鸾害怕又有人死在自己眼前,忙叫江蝉请来上回为他看诊的太医来给宋轻淮治伤。

      所幸那太医医术靠谱,宋轻淮自己的求生欲也强,挺过危险期后,人就慢慢转醒过来。

      也是在宋轻淮清醒后,何鸾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宋轻淮竟然不认识他这张脸!

      想象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甚至由于宫人的悉心照料,宋轻淮还将何鸾视作了救命恩人。

      何鸾:……就离谱。

      宋轻淮在得知自己被嘉帝下旨,废去官身,变做素辛宫里的一条狗后,年轻探花郎的神色间不免露出悲愤羞耻之色。

      他本是世家之后,如松如柏,前路浩浩。
      如今怎就成了这样?

      回想起宋轻淮当时眼中的愤怒不平,何鸾并不意外对方会在养好身体后离开素辛宫。

      拿人当狗养本来就荒唐又荒谬,何鸾自己的三观接受不了这个,宋轻淮若是能跑掉,反倒能换他一身轻松。

      何鸾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可江蝉却满是愤懑,嘀嘀咕咕:“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江蝉。”
      何鸾拧起眉心,止住他的话,正色道,“我本就不想养什么猫猫狗狗,更何况宋轻淮他是个人!先前只当收留他几日,如今他伤好离开……”

      “他离开了也是娘娘的狗。”
      紫檀捧着香炉走近,淡淡接了一句。

      何鸾碰上紫檀,瞬间哑了火,脸色难看。

      江蝉见他心情不好,再不说狗不狗的事,小心翼翼换了话头:“不如奴才给主子按按肩?”

      “不用。”
      何鸾沉默片刻,转过身子背对两人,“你们都出去,别烦我了。”

      ……

      何鸾在屋里自闭了一下午。

      心情烦闷就嗑瓜子,瓜子嗑烦了就闭眼睡觉。
      万一睡醒又穿回去了呢?

      结果睁开眼,就听江蝉在屋外使劲拍门,语气惊慌道:“主子,出事了!”

      又怎么了?!
      何鸾了无生趣地盯着屋顶发呆片刻,披上外衣,认命地打开屋门。

      屋外,院子里站了一群陌生太监。
      为首的却是熟人。

      “梁公公?”
      何鸾瞧着这个嘉帝身边的第一狗腿,纳闷这人来他宫里干嘛。

      难不成暴君又来找事。

      一别几日,梁康对何鸾的新身份多有几分忌惮。

      看到何鸾现身,他脸上带着几分恭敬的笑,走上前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何鸾免了他的礼:“不知公公所来何事?”

      梁康微微弯腰,笑盈盈说:“奴才只是前来替陛下给娘娘传两句话。”

      “什么话?”
      何鸾狐疑地看着他。

      “陛下吩咐,还请娘娘管好自己宫里的小宠,莫要让这小畜生到处乱跑,冲撞到贵人就不好了。”

      梁公公笑着,缓缓侧开身,露出他身后被大力太监拖拽出的一条蜿蜒血迹。

      血迹尽头躺着个人,那人白衣浸血,面如金纸,分明就是先前离宫的宋轻淮。

      何鸾后退一步,眼皮狂跳。
      才跑多久啊?宋轻淮他怎么又……

      梁公公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地上的人,轻蔑冷笑:“陛下还吩咐了,这宫里的奴才跟畜生,从来都是一个规矩,但凡入宫,都是要绝根的,所以……”

      “你就把他阉了?”
      何鸾瞳孔大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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