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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杀一儆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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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杀一儆百
玉无痕身着一身墨色长衣，一张精致俊美的脸上挑不出一丝瑕疵，眉间盛着傲气，眼里溢满冷漠，就连说话，都带着几分淡淡的轻视与不耐。
他懒懒倚在下人替他精心准备的檀木椅上，一手撑着头，微微侧目，瞧着他身旁那一脸落寞的公子，开口道：“小少爷，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小少爷闻言，愣了愣，垂下目光，讷讷道：“我、我……我不是……”
玉无痕瞟了对面那身着白衣，神情疏离的少年一眼，恰正少年也望了过来，竟是对着他缓缓笑了。玉无痕厌恶的掉开目光，随口道：“是吗？”
小少爷想开口说话，却不想又咳了起来，背部因咳嗽而不断颤抖，面上也有了几分病态的血色。
玉无痕也未上前帮忙，只淡淡道：“小少爷可要注意身子才是，若是出了岔子，楼主怪罪下来，无痕可承担不起。”
小少爷眼露歉意，道：“抱歉，我……”
玉无痕道：“小少爷不必道歉，说来都是无痕的错，提起小少爷的伤心事。从昨夜他的态度来看，他必定是将小少爷视作一个麻烦，而今日，他对小少爷的态度依旧恶劣，可就算如此，小少爷自方才落座，便一直瞧着那人，想必，小少爷对那人定是十分在意，不然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玉无痕的话似一把把刀，刺进小少爷的心里。
小少爷苦笑道：“无痕……”
玉无痕说着抱歉，脸上却连一丝歉意也无：“小少爷，无痕错了。”
小少爷看着一脸冷漠的玉无痕，心知他个性，倒也未真动怒，只是……他说的句句属实，叫他如何怪罪于他。
小少爷不禁叹气道：“你说的很对，他确实将我视作一个麻烦，甚至连话都不想跟我多说一句，到了现在，我甚至连他的名姓都不知道。”
昨夜，花无瑕到底未将他的名姓告知自己，只留下一句‘小少爷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便不再多言，直到送他回到珍宝阁，花无瑕都未再提起那人的事。
玉无痕道：“他本就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小少爷不必在意。”
“这我也知道，可……”小少爷忽地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望着玉无痕，激动的无语伦次?：“无痕，你、你知道他？”
玉无痕目光闪动，很快归于平静。
小少爷脸上露出激动的红晕，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我……你能告诉他的事吗？”
玉无痕完美无瑕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他很少笑，可这一次他却笑了。
玉无痕嘴角绽开浅笑，轻轻开口，说着和花无瑕一样的话：“小少爷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小少爷还想问他，玉无痕却懒懒道：“小少爷，你似乎忘了楼主的吩咐。”
他自是没忘，可……不是眼下的时机。
玉无痕凑近小少爷耳边一阵轻语：“小少爷，这殿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少爷您的目标，您可得瞧仔细了，看明白了，莫忘了，您此次前来万宝楼的目的可不是围着一个人打转啊。”
小少爷神色一变，面如白纸，他抖了抖唇，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好一阵，他才开口，细弱蚊鸣：“这些我都知道。”
玉无痕呵笑一声，抬眼望向大殿正中，花无瑕负手而立，笑意盈盈，灿若春花，温柔的话语虽轻却能让每个人都听清楚：“今天是珍宝会的第一日，按照往日的惯例，今日将请诸位英雄鉴赏万宝楼这数十年来收藏的美玉珍宝，俗话说，君子……”
花无瑕的话戛然而止，柔和的笑容凝在脸上，嘴角，眉梢，渐渐的，他那张清俊如画的脸上现出一丝淡淡血痕。
淡若涟漪，轻似柳絮。
花无瑕停了会儿，才笑着将剩下的话说完：“如美玉，可见玉石可爱，令人爱不释手……”
“啊！”小少爷低低叫出声，玉无痕眉头一挑，冷冷一哼，下刻，人已似青烟飘向殿中。
大殿中爆发出一阵惊讶、诧异、不解以及疑惑的声音，众人议论纷纷，很快又将目光调转，定在花无瑕身上。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作壁上观，有人审时度势，每个人都在预想花无瑕的反应，而他的态度将会决定这一场珍宝会的成败。
他们来这，可不是来听花无瑕长篇大论的罗嗦，也不是去看什么劳什子玉石的，他们想要的，是其他的东西！
花无瑕依旧在笑，甚至笑的比方才更为灿烂好看，嗓音也更为低沉，比那情人的低语还要柔上几分：“江湖中用暗器的人很多，但能将暗器用到如此境界的也在少数。这只梅花针的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伤口势必会留下血迹，少一分，则留不下这淡若涟漪的痕迹。”
众人屏住呼吸，谁也不知道为何花无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似乎每个人都在想象花无瑕的反应，而花无瑕的反应却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他一直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人。
花无瑕身子忽地一动，人已自台上来到大殿中央。他迈出步子，径直朝一处角落走出，众人的目光也似黏在了他身上，片刻不离，直到花无瑕停下脚步，众人才看清了隐在角落里的人。
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头，白花花的胡子，稀疏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可怜的模样。
就是这样一个老头却让花无瑕停住了脚步，难道，这个老头就是伤了花无瑕的人？
花无瑕用一种柔柔的目光望着老头，轻轻的问：“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他摊出手掌，一枚银针静静躺在掌心里。
一根随处可见，普普通通的绣花针。
这种针每个人都认识，甚至有些人每天都见到，摸到，用到，但很少有人会想到，这根绣花针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但在这个江湖中，往往最不起眼的东西就能要了你的命。
就如这根绣花针。
老头微微偏头，身子对着花无瑕，浑浊的眼里见不到一丝光彩，只剩下死寂与空洞——他竟是个瞎子！
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难道就是这个瞎子出手伤了花无瑕？
用一根女人用来绣花的针！
花无瑕忽地笑了。
笑容中带着七分讥诮三分怜悯。
众人立马醒悟过来——这必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瞎子！
每个进入万宝楼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当然，瞎子更不可能是个真正的瞎子，就算他是真瞎了，他也一定有办法让自己瞧得见！
老头皱纹满布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沙哑的声音透着沧桑：“我根本看不见你手里的东西，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东西。”
花无瑕弯下身，将手掌递到老头眼前，问道：“现在，你可看清了？”
老头大声道：“我什么也看不见，你要我看什么！”
要一个瞎子看一样东西确实是太过分了。
花无瑕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你是个瞎子，是看不见的，那我将这东西还你，你肯定就知道了。”
老头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定在了原地。
花无瑕微微一笑，掌心一翻，那枚银针直直打向了那个瞎子的双眼。
那个瞎子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子往左一侧，躲过了那枚要命的银针。
花无瑕悠悠道：“我本想将你的东西还给你，看来你并不想要。”
老头沉着脸，似乎真不知道花无瑕在说什么：“我说过，这不是我的东西，你非要还给我，我怎么能收。”
花无瑕用一种十分过意不去的神情说道：“既然不是你的东西，那就是我找错人了。”
他转过身迈出步子走出去，忽地又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不过……我好像已经找到它的主人了。”
一向老神在在、波澜不惊的老头此刻却变了脸色，众人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花无瑕与那老头同时动了。
两人似一道光直直冲向大殿的另一处角落。
血。
缓缓流淌的鲜血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蔓延出诡异的形状。
老头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似是瞧见了世上最凶猛的野兽，最可怕的事。
角落里，一个青年倒在地上，胸前，开了一道口子，血正从那道口子不断冒出，沾湿了衣裳，染红了地面。
不知是谁的剑贯穿了青年的心口，留下狰狞恐怖的伤口。
花无瑕慢悠悠自老头身后踱步走近，瞧了眼地上的鲜血，笑道：“你看，这就是我欠了东西的那个人。”
老头那双浑浊不堪，瞧不见半分神采的眼里忽地流下了两行泪水，沿着沟壑不平的脸庞，慢慢滴到了地上。
花无暇看着老头，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笑道：“你看，我都忘了，你是看不见的。不然，你可以好好瞧瞧自己的儿子临死前的惨状，我想，那一定十分有趣。”
老头沉默不语，他除了流泪，已想不到别的事可以做。
他已经老了。
若不是他的儿子执意要来万宝楼，他又怎会在此，若不是他的儿子心高气傲，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伤了花无瑕，他又怎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花无瑕瞧着老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早说过，你不要你的东西，我就只好还给别人，而这里，除了你的儿子，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选。”
老头不再流泪，似乎连眼泪都流干了，他颤抖着双手，抖动着双唇，似乎有事要做，有话要说，只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身子就已经倒下，倒在了自他儿子身体里流出的鲜血中。
花无瑕不无怜悯的说：“你这么宠爱你的儿子，他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十分寂寞，你也去陪陪他吧。”
老头很想回答，但他已不能回答。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他的儿子去试探花无瑕的底线，而花无瑕，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特别是对待他的敌人。
花无瑕瞧着地上那两具尸体，默默一笑，道：“你不用感激我，在你儿子出手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这个结局，我只是……在完成你的愿望罢了。”
他一拍手，立刻便有人窜进大殿中，将两人的尸体抬走，血迹冲洗干净，直到青石板光洁如新，花无瑕才回身望着那一干江湖人士，缓缓笑道：“真是抱歉，让各位见笑了。不知哪位英雄对楼主的安排还有异议，但说无妨，无瑕定会尽力满足各位的需要，让各位不虚此行。”
大殿里寂静如夜，呼吸可闻。
没有人说话。
方才那些吵闹辱骂的江湖人士此刻也变成了哑巴。
花无瑕似乎终于满意了，长出口气，微笑道：“既然如此，请各位随我前往‘鉴玉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