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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满意的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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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满意的安排
花无瑕很快就见到了狄青麟。
在一片似血残阳中，一身白衣的狄青麟缓缓自尽头行来，嘴含浅笑、神态慵懒的他让四周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看守的门卫们失了神。
花无瑕也失了神，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他几步上前朝狄青麟走去，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那是一种能让人打从心底产生喜悦之情的笑容。
他望着白衣不染尘泥的狄青麟，眼波似水般轻柔，轻声道：“你来得太慢了。”
狄青麟在花无瑕身前停下，也跟着笑了，道：“你在等我？”
花无瑕柔声道：“当然，我说过我想很快见到你。”
狄青麟道：“现在岂非已经见到了？”
花无瑕也不在意狄青麟话中的排斥与讥讽，他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完美无瑕的笑容，说道：“只是我想不到你会来得这么慢。”
他一挥手，立时有人上前来到狄青麟身边，狄青麟会意，将手中的匣子交给那人捧着，才悠然道：“我发现一件事。”
花无暇微笑道：“什么事？”
狄青麟一靠近花无瑕，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总喜欢明知故问。”
花无瑕的神情没有一分改变，纵然狄青麟的话中已然暴露出深深的厌恶与敌意。他是完美的人，可以将一切不必要的情绪藏得很好、很深，谁也别想从他这里得到半分有用的消息。
狄青麟盯着花无瑕瞧了会儿，忽地道：“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花无瑕闻言，立时弯了眼，笑得十分开心：“像什么？”他略略想了半刻，道：“是什么小动物或是花吗？”
狄青麟缓缓摇头道：“你像雾。”
花无瑕不明白：“雾？”
狄青麟沉吟道：“聚散无常，神秘莫测。”
花无暇笑的更是开心了，眼角眉梢写满了喜悦：“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评价我。”他又对狄青麟道：“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狄青麟只望着他，淡淡道：“我不感兴趣。”
就算不感兴趣的话，花无瑕还是会不厌其烦的说上几遍，遇上花无瑕，你只有听，不能不听。
花无瑕微笑道：“你像一把刀，一把薄如纸的快刀，杀人不见血，出手不留情。”他说完，笑吟吟的等着狄青麟的反应。
他想，狄青麟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惊讶、愤怒、或是杀意。
都是他期待的结果。
但狄青麟的表现却让他失望了。
狄青麟只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很有趣的想法’便结束了这场对话，转而道：“不请客人进去吗？花总管。”
花无瑕从不会有发愣的时候，因为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所以眨眼功夫，他已变成那个将宾客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花总管，令人敬畏的花总管。
花无瑕的笑容依旧暖如春风，口中吐出让人心喜的话语。
我早就安排好了。
越过花无瑕的狄青麟回身看他一眼，花无瑕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神秘。
你一定会很满意。
会让狄青麟很满意的安排究竟是什么？
狄青麟冷笑。
连他自己都无法做到让自己十分满意，花无暇又有何自信说出这般狂妄的话语？
但。
花无瑕口中的‘安排’究竟是什么？
不可否认，在行走的路上，狄青麟确实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然后他想了半天都无法得到答案，领路的人在不知觉间已经将他领到了一处小院之中，毕恭毕敬的道：“公子，这便是你接下来几日的居所。”
狄青麟环视四周。
这是一间独立小院，院中点缀着假山池塘，池中荷花开得正艳，墙角一棵大树枝叶繁茂，树下摆放着石桌石凳。
典型的江南小院。
狄青麟环视四周，眼里有着难以捉摸的神色。他几步上前，在池塘前驻足，低着头似在看池中盛开的荷花，片刻后，他离开池塘来到墙角树下，又站了半晌才回到领路人身旁，道：“进屋看看。”
领路人应了一声，几步上前替狄青麟推开了房门，点燃了桌上的红蜡，昏黄的光亮映照室内，他将狄青麟的长匣规矩的摆在桌上这才退到门口候着。
狄青麟踏入屋中，一眼便看见桌上那只燃着蜡烛的烛台。
这只烛台的样式十分常见，作莲花状，花瓣栩栩如生，烛台周身镀金，蜡烛插在中间，烛光与黄金相映，更显不凡。
狄青麟缓步来到桌边，举起烛台瞧了瞧底部，又不动声色的放了回去。他一转身，看见了放在墙角的檀木屏风，屏风展开，上绘天女，或拈花微笑，或反弹琵琶，生动想象，鲜活欲自画中脱出。
狄青麟又看见寝间里供着一尊观音像，面前的香炉里燃着香，青烟缭绕不绝，隔烟望去，菩萨似正微笑以对世人。
他走到书柜旁，随手取了一本书扫了一眼又放了回去，紧接着，他又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枕头下，许久，他才回到桌边，淡淡的问：“这都是他安排的？”
领路人自是明白狄青麟口中的‘他’是谁，他一直在等狄青麟发问。面上带着讨好的笑，他回答了狄青麟的问题：“是的，珍宝会客人的居所都是由花总管统一安排。除非是楼主的客人才会安排在其他地方。”
狄青麟又问：“除此之外，每个人住的地方都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领路人笑道：“只有公子和极少数的人是住在独立小院，其他人都是住在东西两厢的厢房里……环境虽然说不上差，但总也比不上一个人自在。“末了，他带着谄媚的笑，反问道：”您说，是吧？”
他早就看出狄青麟和花无瑕的关系非比寻常，从两人交谈的神色来看，这两人应是熟识的，只是到了什么程度，还需要琢磨观察。
所谓狗仗人势，人也得找个靠山顶住才站得稳啊。
他在万宝楼里呆了许多年，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花无瑕刚坐上总管之位，他就靠了上去，沾了些光。
狄青麟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也不知是领路人恭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极少数人？”
领路人笑道：“譬如江湖上的名门世家、掌门把头，身份权势的显赫之人自然不可能让他屈居在那方寸之地。一来，客人会不高兴，扫了人家的兴，二来，也显得万宝楼小气，不够大方，若连这睡觉的问题都解决不好，万宝楼如何保住这江湖的名声。”
狄青麟嘴角微微一动，似是笑了：“我也是那极少数的人？”
领路人哈腰道：“当然。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狄青麟笑了一声：“你倒是长了一双好眼睛。”
领路人笑容更为灿烂：“多谢公子夸奖，能伺候公子，也是阿福的福气。”
狄青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冷冷的问：“你叫阿福？”
阿福听到狄青麟如同结了冰的声音，身子一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结巴道：“是、是……”
狄青麟盯着阿福瞧了一会儿又笑了，如烈阳融雪，生出些许暖意来：“这是个好名。”
阿福被狄青麟这反复不定的态度弄得十分不安，见狄青麟脸上又露出了笑意，放下心来，笑道：“公子也觉得是个好名吗？”
狄青麟顺着他话接下去：“还有其他人也这么觉得？”
阿福开心的笑道：“花总管也说，阿福是个好名。”
狄青麟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阿福看了一眼，心知自己又说错话了，但他死活也想不到自己是错在哪里。
难道是花总管的事？
可他不是花总管的……
什么关系他也说不上来，但他觉得这位公子和花总管肯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要不花总管怎么会特地将这个小院重新修葺一番，屋内的摆设也全都换过，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为了伺候这个人特地换的。
阿福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公、公子……可是阿福、阿福说着什么惹公子不高兴了？”
狄青麟忽地道：“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这种客气的语调更是让阿福坐立不安，他连忙道：“公子请说。”
狄青麟淡然道：“让花无暇来见我。”
“这……”
阿福有些犯难了。
花总管为了珍宝会的忙上忙下，他人微言轻如何叫得动，但是，这位公子和花总管关系匪浅，若是能为这位公子办好事，没准……
他心里合计一番，大声道：“没问题！公子交待的事，阿福一定会做到！”
狄青麟淡淡点头。
没有了笑容的苍白脸上更难读出他的心思。
他一直是个神秘的人。
阿福刚退出屋子，还没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春风般柔和的声音：“既然要找我，为何你不自己来呢？”
阿福一转身，就看见一身锦衣，笑意吟吟，眉梢染情的花无瑕立在院子中央，直直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阿福连忙上前道：“见过花总管。”
花无瑕含笑看着阿福，问道：“狄公子对此地还满意吗？”
阿福嘴里发苦，这叫他如何回答，好在此刻从屋内传来狄青麟清冷的声音：“满意与否，何不直接问我？”
“我倒是忘了这个最简便的法子了。”花无瑕笑出声来，道：“这几日忙里忙外，都有些糊涂了。”他吩咐阿福，道：“你下去吧。”
阿福急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个变脸与翻书还快的狄公子真是让他吃不消。
他匆匆步出小院，才走几步，不料却撞上了一人，他哎哟一声捂着撞疼的鼻子嘟哝道：“是谁走路不长眼啊……疼死小爷了……”
“哼！”
一声冷哼恍若惊天霹雳，将阿福惊得浑身发汗，哆嗦道：“啊……这、这……小人不知、小人不知……”膝盖一弯，差点跪下。
那人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直奔主题，道：“花无瑕在里面？”
“是。”
那人显然满意了，又道：“你可以滚了。”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若是以后我看见你敢用脚走路，我就打断你的双腿，让你永远、永远走不了路。”
说完这句话，那人已悄然离开，只留下阿福一人在原地怔忪。
冷汗打湿全身。
今早的时候他特地看过黄历，应该是吉日才对，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惹上了这个万宝楼的煞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