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死忠粉[穿书]》闻荼

8、第 8 章

　　温瑶本就没想过他会回答，但如果再让她重新想一遍，她也不会想这鸡会回答“不走。”

　　是以就只见温瑶一手端碗，一手执勺，半张着嘴，瞪圆了眼:“啊？”

　　山鸡在温瑶惊愕的目光之下跳下圆凳，一双瘦长鸡脚在坑洼不平的青石砖地上，缓缓行了几步。

　　温瑶依旧一脸不明所以地拿着勺子，甚至还有几分懵逼。

　　直到眼睁睁看着红毛山鸡当着她的面儿炸出一身红光，继而便化做了一身量颀长的红衣少年。

　　那少年面容冷峻，冷冷扫了她眼，便抬头望天。

　　至此，温瑶的勺子才“啪嗒”一声跌回瓷碗中。

　　温瑶眼中的少年，脸庞瘦削的过分，两颊微微凹陷，肤色苍白清透。

　　他望天的时候含着枯瘦的背，微微昂着头，白皙的脖颈能清晰看见流动着的青色脉络。

　　温瑶看得震惊且呆，当然了，更多的是腿软——

　　这模样瞧上去至多十四五岁的少年，却生着一张烙刻在她脑中，日日梦中相见的脸！

　　少年颊侧一缕青丝被风抚起，他微微侧首，深邃的一眼，便隔着洋洋洒洒的银杏叶，同温瑶惊惧的眼对上了。

　　他那一眼晦暗且压迫，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温瑶特没出息地跌下凳子——

　　只叹，天要她死，她不得不死。

　　反派！丫的反派怎么跟到这儿了！

　　莫慌，温瑶，莫慌，你现在可是被施了禁术的，等闲人可瞧不出你的原身原貌，你很安全，而且，你还救了他一命的，他就算是反派他也没黑化呢，不至于这般丧心病狂……

　　温瑶一遍遍，从各个角度切入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建设了几回都坍塌成泥。

　　书中有个大BUG，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书中，原主垂泪化珠，其珠碾碎，和心头之血，锤炼成丹，可调和反派体内魔气与仙躯的冲突。

　　是以，作为死忠粉的原主才多次牺牲自己，在反派魔气反扑时毫不犹豫地垂泪、剜心头血！

　　我靠！

　　温瑶心底咒骂，流眼泪多疼啊，她只流过几回都差点要缓不过来气，要死了！剜心头血多疼啊，剜完，还得自己亲手炼丹，多疼啊！

　　做完这些还不算，最后反派全然不记得她的好，只揪着初见时那轻飘飘的一推，就将原主剔鳞、抽骨、挖眼珠，多疼啊，他多狠的心啊！

　　想到这一层，温瑶下意识里哆嗦出一句话:“我，我，我是只癞□□。”

　　不是什么鲛人，什么鲛人啊，咱就没听说过，咱没见识。

　　栖迟:“……”

　　看着少年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温瑶心如死灰，她撑着凳子往后挪了半步，少年单薄的身影一瞬就将她笼在一团黑影中。

　　一双漆黑的眼，望得温瑶几欲窒息。

　　“我是谁？”少年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还是冷冰冰的。

　　温瑶艰涩地吞了吞口水，一双浅眉不自觉凝起——

　　我是谁？

　　他问的是我是谁，还是我是谁？他看出来了？

　　“啊？”

　　少年瘦削的脸在温瑶眼中进一步放大，大到温瑶能清晰看见他左眼下方那颗浅褐色泪痣，还有他苍白皮肤下，流动的纤细脉络，以及他漆黑瞳仁中，那个颤栗的、瑟瑟发抖的自己。

　　温瑶窒息了。

　　活的。

　　丫的，真的是活的、有呼吸的反派。

　　曾经温瑶是有些惧怕原主的惨烈结局，亦惧怕这个大概了解的小说世界。

　　可在惧怕之余，温瑶还是有些势在必得的，因为她知晓，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而她，还是开了挂的——

　　了解剧情。

　　可在这个世界呆了数十年，对于这个世界她是越来越拿不准了。

　　因的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是活的，有血有肉，鲜明且鲜活——

　　不是所有人都跟着男女主跑的啊喂！谁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啊喂！

　　少年漆黑眸中蒙上一层迷蒙水雾，抬手，硬且坚韧的指节敲上温瑶额头:“问你，我是谁？”

　　温瑶泪流满面。

　　又惊。又惧。又疼。

　　还不敢吭声。

　　少年顺手又敲了下，这次力度比方才更重。

　　温瑶捂着脑袋哀嚎出声，终是忍不住了，声嘶力竭:“谁知道你是谁啊！”

　　少年恍然顿悟。直了直纤薄的背，长长的“哦……”了声。

　　接着，沉冷着声音道:“原来……我是失忆了。”

　　温瑶:“……”

　　失忆梗？这么狗血的么？她怎么不记得原书中反派失过忆？

　　难道是因为没有白月光拯救，所以剧情发生了变动，导致反派失忆？

　　温瑶揉了揉被反派敲过的额头，凝眉思索。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是默然忍受未来不确定的方向，甚至有可能遭受反派凶狠暴虐的折磨？

　　还是奋起反击，成为反派心头那一抹永不磨灭的白月光？

　　让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为自己疯为自己狂？

　　这两种哪种更高贵？

　　哪种更长久？

　　哪种更值得期待？

　　她可得好好想一想。

　　栖迟不晓得温瑶肚子里盘着什么心思，他只不动声色地斜眼将她睨了一睨，就见她皱着眉头，一副庄重思考的模样。

　　栖迟又是一瞬的烦躁，特想伸出手去将她那皱成一坨的眉心熨平，他一定会用最大的力气。

　　栖迟这么想着，手指头就情不自禁地紧了紧，可他又不愿意下手，毕竟刚才他那轻飘飘的一下子，就让她一瞬疼出了眼泪，她可能不撑打。

　　连打都撑不住又怎敢出门行骗？

　　行骗就行骗，又怎么能忘记自己曾经骗过的人？

　　栖迟犹自纠结着，他没注意到，那一方小桌下，温瑶藏在密长睫毛下的那双琥珀瞳，叽里咕噜转了几转。

　　她仍记得，书中反派之所以会被温岚虐的那么惨，那全是因的温岚是他黑暗荒芜生命里唯一的希望。

　　所以即使后来温岚一直欺骗他的感情，甚至假借与他恋爱之名，只为能更接近男主一步。

　　那时他气得魔气攻心，却也只是吃了原主给他炼的几颗丹药，依旧一心一意爱着温岚，不曾伤害她分毫，甚至不曾对她有过一句怨言。

　　诶，温瑶一瞬通透。

　　失忆了啊。

　　失忆好啊。

　　失忆了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按照他对温岚那海纳一切、忠心耿耿的包容度，她若是成了他的白月光，她就不信他能对自己下得去手！

　　到时候还不是她说什么，这小反派听什么吗？

　　这么一想温瑶就敢大胆地抬头看他，却在接触他冰凉目光那一刻泄了气儿。

　　要命了，要命了，这可是大反派啊！没他，剧情都走不下去啊！

　　但看都看了，再躲回去就不合适了，温瑶清了清喉咙，试探道:“想当年，我曾有幸去过天界，还撞见过一个模样俏生生好看的小男孩，不过他却是身世很惨……”

　　温瑶说完小心翼翼观察着栖迟的神情，她寻思着那可是反派心里的一片阴影，他能没点反应？

　　然而确实有，只见他闻言一怔，继而眼皮一压，眸光一瞬暗下。

　　温瑶小心肝这么一颤，栖迟就势抬手，又“咣当”一声，敲了她额头。

　　这次他用的力度比之前都要重，温瑶捂着头，疼得直吸气儿。

　　“你怕我。”开口，不咸不淡的陈述句。

　　温瑶眸中的惊惧全然被栖迟捕捉在眼中。

　　她怕他。她记得他。她和所有人都一样。

　　果然都一样。

　　温瑶突然被栖迟看穿，心里也是慌得一批——丫的，她这般高超的演技，竟还能被瞧出害怕来？

　　但还是乱中求静，沉下了心思。

　　她之所以会怕他，是因为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未来会做什么样的事，可现在是当下，并非未来，他还未对她做过什么，且他还失忆了，那她的惧就是没缘由的。

　　而且，一味地逃避实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书中原主同反派因为温岚的关系，日日相见，朝夕相处，原主暗生情愫也实属寻常，可她现在都为保小命被流放到了书中未曾提及过的东南岭，结果怎么着？还是不可避免地遇见了反派！

　　所以，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就直面问题！

　　不就是讨好卖乖么，她温瑶如何说也活了两世的人，糊弄不到这一个失忆的小反派，她都没脸说自己是当代穿书人！

　　这般一想，温瑶咬了咬下唇，撇着一张小嘴，深情抬眸。

　　“恩公！”温瑶涕泗滂沱，声情并茂:“其实，其实方才我骗了您。我并非恩公的救命恩人，实则，实则您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恩公……”

　　栖迟垂着眸盯着她看。

　　他的眼瞳极黑，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瞧得温瑶一个冷颤，仿佛看到了自己惨烈的将来。

　　温瑶抓着栖迟袍角的手不由得一松，但一想到现在不为自己争取，那日后反派黑化，她横竖免不了剜心头血给人家炼丹的结局，还是咬了咬牙，重新攥紧:“昨日，后山，我，我被一蛇一蜈蚣齐齐发难，多亏了恩公携雷霆之势，从天而降，才叫我捡回一命……”

　　温瑶甩袖沾了沾眼角恐惧的泪水，言辞恳切:“所以，恩公，既然如今您已失去了记忆，且这东南岭危机重重，不若恩公就留下来吧，我，我养您……”

　　温瑶一双明艳的琥珀色眼瞳泡在一汪水中，澄澈之余不乏灵动。栖迟看着她，挑了挑眉峰。

　　他不懂她，分明前一刻还表现出十分恐惧的样子，为什么下一刻，却又这般……讨好？

　　还是说，她在说反话？

　　栖迟兀地一笑，温瑶头皮一炸，就听他沉冷着声音道:“你既这般诚心，那我就遂了你的愿吧。”

　　温瑶背杆子一僵，这不对，哪里不对！

　　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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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我，大概，也许，应该，推辞一番，然后勉为其难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