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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南行 ...

  •   当车队走出秦山地界后不久,车队后方的马车中就传来几声巨响和惨叫。
      车队所有人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前方,不疾不徐的朝前走,仿佛只是听到了几阵无关痛痒的风声。
      曲倾歌不安的看向后方,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未几就看一个笨重的黑影从马车里滚了出来,哦不,与其说滚,不如说是被人一脚踹了出来。
      倾歌眼力不错,认出了是那个钻进马车讨便宜的守卫兵。如今是面部肿像个猪头,一片淤青,就如一滩烂泥在地上翻滚了数圈,最后栽进了路边的池塘中。
      随后他看到车帘被掀开,萧夜辰探出头来,朝自己挥了挥手,身上的易容早已卸去,还是那个招牌似的笑容。
      曲倾歌勒马掉头走了过去,刚靠近马车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萧夜辰抓住了手腕,从马上拽了过去。
      两人跌进马车里。萧夜辰极是宝贝的将倾歌抱在怀里,仿佛再也不愿松开。倾歌被他勒的有些发疼,却也没吭声,就这么任他抱着。
      “倾歌,我很抱歉。”
      “什么?”
      “这原本就是我的事,却把你牵扯进来,连累你一起奔走。以前我觉得只要闲云野鹤不理朝堂,一切都与我无关。但我也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他们忌惮我,不会放任我一个立场不明的人在朝堂上。”
      倾歌静静靠在他心口,听着头顶低沉的声音,一句一句说着,带着耳畔声声有力的心跳。看似闲云野鹤的萧夜辰,却拥有南境的兵权,沈赵齐三人为首的百人精英黑羽骑,还有隐藏在燕京之下的情报网。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萧夜辰是想——
      “其实,对于太子还是二哥,无论将来北潇江山归于谁,于我都并无分别。夺嫡一事,天下每一个皇子都是一样的,对这至尊之位没有想法才是骗人的。”
      萧夜辰笑了笑,头枕在倾歌脑袋上,带着憧憬。
      “去了洛城,就是我的地盘,可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以后的事交给我来就行,你安心做个闲事皇妃好了!”
      话音未落,腰上狠狠一疼,被倾歌使劲拧了一下。
      “光会耍嘴上便宜,我何时说过做你皇妃?”曲倾歌取下脸上的易容,淡淡横了他一眼。
      “没有么,咱们都是生死之交了。你都跟我到了洛城,自然是跟着我了。”
      倾歌笑道:“我有选择么?在秦山上二殿下可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如果可以,我想我还是愿意留在燕京。”
      “为什么?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多少人等着我这句话,我理都不理。我待你真心好,此心天地可鉴!”
      “那三殿下为何待我如此?”
      “喜欢你啊。”
      倾歌低眉,不自觉的转动着腕上的银环,眼底的光彩微微闪动,轻声道:“……谢谢。”
      听着他略显平淡的回答,萧夜辰眨了眨眼,诧异的凑了过去。
      往日里的那些人听到他这话,多半是激动的喜上眉梢,或是眉目含情的欺上前来与他温存。只有倾歌不同,似乎对这件事不为所动,甚至是并无在意,萧夜辰的心底有些失落。
      “你是怎么看我的?”
      曲倾歌想了想道:“为人直爽,能为同伴两勒插刀,出生入死,是个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倾歌,你是不是讨厌我?”萧夜辰心里有些没来由的急躁。
      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接下来要怎么办?倾歌是不是生气了?自己好像说的太过了,他脸皮薄,这类话是不是不合适?或者婉转的??
      他暗地里偷偷打量着曲倾歌的神情,看不出什么,还是那般自若,好看。是啊,真的好看,五官清秀,比寻常见过的美人儿更耐看,最喜欢那双眼睛,清清亮亮的。渐渐地萧夜辰就支着头开始望着倾歌出神,就想这么一直看着他。
      “萧夜辰。”
      “嗯~”
      “这近半年里,你没有觉得奇怪么?”
      “奇怪?”
      “那次在茶楼里,你看到了是么?以及后来茶楼里的每一件事,暗室中的每一个人,你都知道。如今秦山狩猎之后一路来到这里,所有的事都不再简单,你却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
      萧夜辰“哦”了一声,仰面靠进软垫里,笑道:“有什么好问的,你想说自然会说。”
      倾歌看向他,心底涌上一层难过,这个男人从未问过,却义无反顾的带着他走到这里,就算他暗地里调查过,有信心不会被人左右和暗算,但倾歌仍旧相信,他信自己没有任何理由。
      “萧夜辰,我很抱歉。”倾歌看着他,想了片刻才道,“我并不是乐官,也并非普通的江湖客。秭归茶楼的人,安宁镇的人都是我布下的线网,甚至在洛城也有我的人,而此行带你去洛城也是我有心为之。我其实……是……”
      倾歌说到最后有些支支吾吾,似乎仍旧有所顾忌。
      萧夜辰定定的看着,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曲倾歌。我早就知道了,你告诉过我。”
      “能得你相助,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萧夜辰突然伸手在他鼻尖刮了一下,笑盈盈道,“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北潇三皇子。沈赵齐那三个家伙是黑羽骑的领头,除了统领黑羽骑,干的事儿其实和你手下那些兄弟差不多,我也不是吃白饭混在朝堂上的。皇位我也想要,我也有野心,只是懒得实施抱负,也没什么劲儿。”
      萧夜辰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事全讲了出来,毫不避讳,这让曲倾歌有些意外。
      天下至尊之位到了他萧夜辰口中仿佛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有兴趣了就关注几眼,争上几口,没兴趣了就坐观闲看,甩手看热闹。
      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是一个怎样的帝王,但很快的,曲倾歌就发现萧夜辰并非是全凭兴趣使然,他是有野心的,有抱负的,于皇位他野心勃勃,于天下他有自己的想法。
      关于朝野,了解民生,外有军政,制衡外邦,萧夜辰是明白人,聊到这些时竟和那个风流快活的闲事王爷判若两人。在他的眼中有些不一样的光彩。
      只是对于他的身世来说,这一切的想法都成了幻影。非嫡非长,母妃出身一般,虽宠极一时,奈何红颜薄命。那时的萧夜辰尚年幼,远离了朝堂,等他明白之时,一切都走向了背离。
      曲倾歌曾问过他为何不去争,或者说干脆是放弃。
      萧夜辰给的回答是太子虽平庸,日后也并非昏君;二哥有治国之道,将来也会有一番作为,而自己日后回到南境,守一方疆土的安宁也不赖。
      每次看到他枕着软垫,一副万事随缘的神情,曲倾歌就觉得,这的确也是他的作风。
      他懂萧夜辰这样的心境,纵然有抱负,却少了一些为之拼夺的理由。而往往这个时候,光有野心是不够的。
      回到洛城后的日子,远离朝堂,更是与世无争仿佛可以就这么安享晚年似的。
      在萧夜辰刚到洛城时,洛城守军早早前来相迎,更有一些老兵见了他声泪俱下,激动的连连抹泪。
      曲倾歌是低估了萧夜辰在南境的影响,就连这些年来频频兹扰边境的南绥,也在短短月余,安分了下来。
      萧夜辰原来的府邸荒废了多年,早就无人打理杂草丛生,想整理出来恐怕也非朝夕。他差了福福带着一些弟兄去除草修整了,正好借了个由头,光明正大的搬进了曲倾歌的洛城宅子。
      虽比不上萧夜辰的府邸,但也算得上宽敞,内里的装饰十分雅致,萧夜辰几乎当下就放弃了自己的府邸,准备赖这儿不走了。
      后来曲倾歌劝了两句,萧夜辰毕竟是皇子,在南境也声名显赫,住在落落无名的私宅太引人注意。当然这是明面儿上好听,实在的原因是,曲倾歌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约定半月为限,整理好王府立刻搬出去。
      前后一折腾又是月余过去,到了秋时。
      街上的银杏金灿灿的,金光的扇叶薄薄的在地上铺了一层金毯,映衬着夕阳的余晖,带着晚霞的明媚和温情。这样的景色虽心旷神怡,然而酝酿下的人事却刺眼难堪。
      只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北潇的局势就天翻地覆,一如倾歌曾经说过的,北潇变天了。
      在萧夜辰回到洛城后不久,倾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带回了燕京的消息。
      秦山一乱过后,太子和三皇子失踪,二皇子率兵击退乱党。石安然和穆言左右配合行动,一个月后将乱党彻底剿杀。
      事后在秦山陡崖之下发现了太子的遗体,二皇子派人将其运回了燕京,而此时萧夜辰仍旧不知所踪,安宁镇的守卫说曾见过三殿下,出了安宁镇往南去了。
      北潇帝在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气急攻心,一直病卧在床,下令严查秦山叛乱一案,命人捉拿萧夜辰回京。
      看到萧夜辰拿了些行囊和一把佩剑,倾歌皱眉拦在他跟前。
      “你去哪儿?”
      “回燕京看看。”
      “你不能回去。如今燕京的形势复杂,此时回去只是送死!”
      “太子死了,父皇病重,你让我就这么看着?”
      倾歌盯着他,根本没有让步的意思。
      “他们都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你的处境。现在风声在外,太子死于秦山之乱,北潇帝重病缠身,二皇子率兵平乱,三皇子逃亡南境。你觉得这个局势是什么意思?”
      见萧夜辰略有犹豫,倾歌轻叹一声徐徐道:“如今燕京更甚乃至整个北境已布下天罗地网要抓你,你一旦出现,不仅没有机会进宫见到皇上,恐怕立刻会被萧子闫的人就地斩杀。这还是好的情况,坏的情况就是,皇上此刻已相信是你逼宫谋反,杀了太子,还想杀二皇子,谋反不成仓皇南逃,拥兵自守,你才是谋逆的罪人。”
      萧夜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手将剑扔了,靠着栏杆坐下,眼底隐隐有怒意。
      “一石二鸟,在这儿等着呢。既能毫无痕迹的杀了太子,又能全盘栽到我头上,还顺便随了父皇心愿,二哥这盘棋下的真狠。”
      “萧夜辰……”
      “原以为远离朝堂,二哥多少念着手足之情,放我逍遥自在,如今一看倒是天真了。我倒想仔细瞧瞧,他们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倾歌知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一切会好起来的,我来想办法。”
      手心的温度暖暖的传来,修长的五指分外柔和,萧夜辰反手握住了那只手,撇嘴道:“可以了倾歌,无需再做什么,你总这么帮我,我会觉得自己一直在拖累你。”
      “没有。我只想尽我所能的帮你,而事实上我所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你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
      萧夜辰得寸进尺,眉眼一眨,手上发力便将眼前的人儿整个的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一直陪着我就足够了。”
      这温情的话,沙沙挠人心弦,倾歌心念微微在动,却又不敢再多踏一步,就保持着这么不近不远的距离,小小的贪心,静静伫立,丝丝的相交,默默守望。这于他而言,也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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