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花似景如你》鹿尖尖

25、烟花易冷

　　若景年因为担忧烦闷便一直在家附近散步。

　　自陈警官去世后，隔壁的那间房便一直空着没有人烟，听奶奶有说过陈警官的儿子在葬礼结束的当天就被他生母带走了，而那一走便忘了有多少年？

　　记忆里若景年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跪在灵堂里，不哭不闹对每个前来吊唁的人都尊敬的回磕一头表示感谢，原本胖胖的他在那几天里一下子瘦了一大圈。

　　也是啊，这人世间最悲哀的不过是你爱的也爱你的人突然离你而去。

　　她能安慰他的只有“你爸爸是英雄，英雄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不会灭的。”

　　他抬头望着她一滴泪突然夺眶而出，但也笑了。

　　“有人吗？”若景年看着门开着，于是便小心翼翼推门进去，可是屋里并没有开灯。

　　“有人吗？小梵，小梵是你回来了吗？”她试探的问了好几遍可都没有人回应她于是准备出去，可是突然间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裤脚，因为本能她尖叫了一声。

　　“别叫，是我。”他的声音很弱。

　　若景年总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于是试探性地问“小…小梵？”

　　“是我，若景年。看在儿时的情分上能帮帮我吗？”

　　“你…你怎么了？”若景年说着蹲下了身，因为黑暗只能顺着他抓自己脚的那只手去触摸。

　　触摸到的是黏黏的东西，她放在鼻尖闻了闻，是血。

　　“我去开灯。”

　　他却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虚弱的说道“求你，别去。”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的样子很吓人。”

　　“没关系。”

　　“可我有关系，你若真关心我想帮助我，帮我去买几样东西。”

　　“好，你说。”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虚弱，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出去。

　　“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她讨厌死亡，讨厌死神亲手从她手里抓人的感觉，所以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可等她买药回来的时候，那扇木门关了，她敲门呼喊了好久都没有人回应。

　　她怕他会出事，于是捡起门外的一块小石头砸了他们家厨房的玻璃，挪到那边碎玻璃渣子爬进去。

　　“小梵，小梵…”她呼喊许久都没人回应“小梵，对不起了。”

　　她摸索着墙去开了灯，可并没有第二个人，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甚至连空气中都没有一丁点残存的血腥味，一切就像她做的一场梦一样，一场梦游。

　　往后几天，她都有去，可是都空无一人，渐渐地她认为那真是她做的一场梦。

　　外婆这几天的身子时好时坏，她嚷嚷了无数遍要让外婆去医院再复查身子，可是外婆一拖再拖“大过年的去医院晦气的很，你放心，过完年外婆会去的。”

　　“那外婆你可是要说到做到啊。”

　　“嗯，外婆一定说到做到，走吧，咱们去广场那看烟花，往年这个时间总会放大型烟花。”

　　一听到烟花，若景年原本愁苦的脸上立马绽放了笑容，她喜欢烟花，虽然短暂易逝但她就是喜欢，因为当它绽放在空中的时候真的好美，整个夜空都被它点亮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她记得这种话她曾对小梵说过。

　　“小梵…”她又情不自禁念叨起这个名字。

　　“嗯，我也有点想小梵了，他说过过年的时候会来看我的，可是眼看这年都快过完了，也不知道那孩子过得好不好，每次看他都一副好累的样子，真是个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孩子啊！”外婆说。

　　若景年脑海里不由又想起那晚“他会过得很好的。”

　　“嗯，走吧，去看烟花。”

　　那晚她们等了很久可是都没有等到，跟她们一样翘首以盼又失望而归的不再少数。

　　“今年怕是看不到了，回家吧，都回家歇息吧…”

　　“嗯，散了，大家都散了吧，估摸着每年放烟花的那家人家今年压根就没回来过年。”

　　“对呀，外面多好呀，回我们这种小地方干什么？”

　　“年年，我们也回吧？”

　　“嗯。”若景年给外婆整了一下衣服，她能看的出来外婆已经很累了，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还一直咬牙陪她一起守着“外婆，明年，明年你再陪我一起来看好不好？”

　　外婆望着她，笑着伸手摸她的脸，眼里带花，代替语言点了点头。

　　明年，她也希望还能拥有明年陪她的宝贝心肝儿一起看场烟花，可是...？

　　自从莫菡脱下那件大衣之后，她和季放妈妈的关系又缓和了，而且发展的迅速，就连季放有时都会有些恍惚，莫菡倒像个亲生女儿，而他则像个上门女婿，不过这样真好。

　　“放放，今年大年初一，一会儿吃完饭你带着菡菡去江边放烟花吧，菡菡是南方人，一定没有体验过在冰上放烟花。”说着掏了几百块钱出来推到季放面前“过年烟花虽贵，但是不要舍不得，毕竟一年才难得只有一次。”

　　季放将钱推还回去“妈我知道，但是你放心，我有钱。”

　　季放妈妈硬塞给他，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男人多有些钱在身边准没错的。”

　　紧接着季放妈妈又拿出一个红包给莫菡，莫菡连连推拒，她知道季妈妈工资不高一个人还要供季放上学已经很吃力了，而且看着红包的厚度应该有季妈妈几个月的工资，所以她万般要不得。

　　“拿着。”季妈妈将红包放莫菡手里拖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在我们这有个习俗，新媳妇上门一定要拿未来婆婆的红包的，除非你不想做我季家的媳妇。”

　　“这…”无措的莫菡望了一眼季放，见季放笑着连连点头这才手下，低头娇羞的说“谢谢阿姨。”

　　“额？”

　　“谢谢…妈”

　　“欸”听到这声妈，季妈妈真是打从心眼里笑了出来，多好孤寂的二口之家终于迎来了新人儿，苦尽也该甘来了。

　　“好了，晚饭也差不多了，你们年轻人赶紧出去，再晚也不安全。”

　　“妈，那一起去吧。”过了叫第一声妈的坎，后面叫起来就自然多了。

　　“我就不去了，一会儿把碗和衣服洗一下我就要睡觉了，妈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有活力了，去吧，你们赶紧去吧，夜里凉，一定要多穿一件衣服。”

　　“嗯，那我们走了。”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放放，菡菡要吃什么你就买，不要小气知道吗？”

　　“妈我知道的，你放心。”

　　走到小区楼下，若景年就把方才季妈妈给的红包拿了出来还给季放“先放你这吧。”

　　“既然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在我们这确实有个习俗，儿子带女朋友回家，如果父母满意就要包个红包，包多少就代表着对未来儿媳妇有多满意，想来我妈对你挺满意的了。”说完，季放牵起莫菡的另一只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你就心安理得的拿着吧，季家未来的小媳妇。”

　　“嗯，那我就拿着了，哈哈哈…我以后就是季家的媳妇了，小媳妇了…”

　　季放望着莫菡可人的模样浅笑着，真好，老天爷给了他莫菡。

　　“放放，放放？”

　　季放和莫菡在小区门口等车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叫喊他的名字，待他俩齐齐回转过来时，原本和莫菡嬉笑着的季放突然沉下了脸，莫菡看在眼里小声问道“小放放，她是谁？”

　　还未等季放介绍，对方自行嬉笑着过来自我介绍“我是他妈，小姑娘你又是谁呢？啧啧啧…让我猜猜，女朋友，女朋友，一定是女朋友对不对？”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莫菡，连连摇头“年纪轻轻的，打扮怎么这么土呢？改明儿，阿姨带你去买几身好看的衣服，一定都是大牌的，阿姨出钱，谁叫你是放放的女朋友呢。”

　　对面那个女人自称是季放的妈妈，那么这几天和她相处的那个人又是谁？她一脸疑惑地望着季放，季放轻轻将她拽到身后，脸上一脸嫌弃地望着那个女人“不过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莫菡我们走。”

　　“好。”

　　莫菡乖乖地任由季放牵着大步往前走，而那个女人站在原地不屑一笑大喊道“第三者？你好好搞清楚我才是你爸现在名义上的妻子，要论第三者也是你妈，还真当我稀罕愿意当你妈了，真是和你那妈一样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的东西。”

　　季放越走越快，这是第一次他失控到顾及不上莫菡，莫菡因为被他一手牵着，只能不断小跑着跟上他的步骤，可是好冷又好累，一不小心被路上的一个石子绊了一跤，终于憋不住哀叫出了声，手摔在硬硬的雪地上也被磕青了，疼痛使得她眼眶中的泪水来回打转，但她死咬着不让它留下来，因为她知道季放此时心里已经够疼了，她不能再雪上加霜。

　　“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呵呵...”她快速站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雪，含着泪花冲他笑着。

　　随着莫菡的这一摔，季放总算回过些神，心疼地捧起她的手温柔带些许自责地问道“疼不疼？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莫菡连连摇头“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只是你，我的小放放...你疼吗？”

　　他们相视着红了眼眶，季放的眼泪先夺眶而出，而她先伸手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背“以后有我，不要怕，不要疼，往后你都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紧紧的回抱着她，害怕失去，真的好害怕失去。

　　那一晚，冰上的烟火很美，可是再美也暖不到他们的心坎，因为在彼此的眼里再美也敌不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