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歌/花琴bl]落花覆琴》潇雨菱风

5、第四章

　　苏聿托着个盘子上放着两碗清粥两碟小菜和两个烧饼，也是因为一手托着盘子，另外一只手打开门，反而做不到轻声，开门声虽然不大，却也让床上本来还熟睡的温蔚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苏聿将碗筷摆在桌子上，蔚风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他其实昨夜睡得要比苏聿晚些，苏聿的睡眠浅，又好像悄无声息，宛若不存在一般，可是夜深他起来小解的时候才看见苏聿确实是睡了，虽然这睡眠轻的像是风吹草动都能醒来，而切他是面对着自己这一侧躺着，蜷缩着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
　　蔚风虽然不解其意，却也不好问，睡相这事情本就是隐私，他不宜发问，即便想安慰也无法言明。
　　“苏兄你昨夜睡得可好？”蔚风起身下床，未梳的长发散下来宛若绸缎般光滑又柔软，他走过去拿起衣架上的衣衫边走边穿好。
　　“我还好，倒是温兄似乎睡得不好，起来了好几次，可是因为北方天气寒冷？”苏聿对温蔚风轻轻笑着。
　　温蔚风只是笑笑并未回答，他竟然连自己起来好几次都知道，也确实是因为冷，果然是睡得不好。
　　蔚风洗漱好回来的时候，苏聿正巧将药瓶放在箱子的角落，他听到脚步声连忙将箱子的盖子盖上，转过身来对温蔚风笑着说道：“温兄，快些食用早饭吧。”
　　“好。”蔚风欣然同意。
　　早点是苏聿从合战买来的清粥小菜和馒头，看起来十分清淡，洛阳郊野的客栈环境也不能指望，更别提客栈中的饭食，蔚风拿来馒头夹着咸菜吃起来。
　　苏聿吃东西的样子竟然也如他的人一般优雅，他缓慢的咀嚼食物，他默默的吃饭似乎不想说话。
　　“苏兄。你今日要去哪里？”温蔚风一边夹菜一边问道，温蔚风总觉得他似乎并没有胃口吃早饭，只是因为觉得不能让别人和自己一样没有胃口又或者是因为什么理由才必须要吃。
　　“我想去枫华谷，正巧昔年我治疗过的一个病人在枫华谷，我也想去看看他的近况。”苏聿微笑着回答。
　　“那我陪你去好不好？正巧我也是出门派游历，无所谓路线，正巧我也想看看风华谷的红叶安在？”温蔚风问道。
　　“若蒙不弃，倒是无妨。”苏聿回答。
　　其实苏聿并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同行，毕竟自己的病虽然多年没有犯过，却也不是完全治愈了，它像是隐匿在乌云背后的暴风雨，不知何时便会冲破密布乌云倾泻而下。这病永远是个隐忧，又难以启齿，若非像是自己姐姐或者师弟这样的其人或是熟稔之人，他是不愿意同行的。
　　可是这个温蔚风，却有些意外，这个人像是阳光，虽然热情，却不让人烦憎和麻烦。
　　“枫华谷只是有些小村落，怕是少有客栈，我昔日长歌门有个同窗在枫华谷教书，所以我们可以借宿在他家些许时日。”温蔚风缓缓解释道，他看苏聿有些迟疑，便又说道，“他家本是朝中官员，但是不知为何前些年辞官隐退了，他又不喜入仕，便在乡野村落教书，落得清闲自在，他家也是宽敞，我之前游历至此竟然去烦扰他，他相比也习惯了，再加上我与他同窗十数载，苏兄不必见外。”
　　苏聿点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病人也是清贫至极，家中的两个屋子只够他们夫妇二人和孩子居住，若他们叨扰于他，实在不合适。

　　二人吃了早饭，便退了房屋前往枫华谷，苏聿一行只背了一个药箱，里面夹层中放置了几件衣物，蔚风也是轻车简行，只有一张琴和一个装着衣物的行囊。
　　洛阳的冬日高远又稀薄的阳光洒在苏聿身上，苏聿坐在马上回身望着温蔚风，阳光照射在他的眼中，消失在他的眼底，苏聿的眼睛幽深幽深，像是光都找不到底，他对她轻轻笑笑，笑容倒像是精致又脆弱的泡沫，一触碰就会消失破败，脆弱至极。
　　温蔚风架着马快步追上苏聿，他笑着对苏聿说：“苏兄，我们走吧。”
　　亦是十月末，枫华谷的红叶仍然像是染了血一般红的惊心耀目，数十年前的枫华谷惨案带来的残破景象依然笼罩着整个枫华谷，颓然又破败，了无生气，只有东西两边有村落人烟。
　　昔年本应宁静的山谷被神策，红衣教甚至天一教的人肆虐，加之昔年枫华谷之战的大火燎过的土地依然寸草不生，苏聿觉得这样的残破又颓败的景象让自己内心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倒有几分像是昔年自己年幼之时，盗匪杀死父母，烧尽屋宅的时候的景象，苏聿被母亲安置屋子床下的狭小空间内，盗匪强闯进门，手无缚鸡之力的父母在盗匪的刀刃面前不堪一击，他们倒在血泊之中，而这群盗匪却未发现藏在床下的自己。
　　苏聿看着父母的鲜血流进床下的小空间之中，血腥味刺鼻，血的鲜红更刺痛了自己的双眼，盗匪杀人略货之后将苏宅整个烧毁，苏聿年纪尚晓，自是不引人瞩目，他拼命逃出去回头看着自己家中的墙壁和屋脊燃烧，发出的声响。
　　这样的场景苏聿永生不能忘，像是密布的乌云，笼罩在他的世界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温蔚风觉得苏聿失常，可是他看过去，他依然眉目如旧，神色淡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可唯独他的眼中，却像是有恐惧，这样的场景确实让人不舒服，却不应该恐惧，蔚风想着，却也不想问苏聿缘由，他害怕自是有他的原因，自己问了不是让他再想一遍这个苦痛的回忆？
　　苏聿驾着马疾驶而过，蔚风什么也不问就跟着他走，似乎早已把他想来枫华谷停下来慢慢看谷中的枫叶的想法抛在脑后。
　　刚到红叶湖旁边的平顶村，已是下午。
　　苏聿望着天空的日头发呆，自己这一路狂奔疾驶，根本忘了自己其实少吃一两顿饭食也不要紧，他其实多数时候并没有什么食欲，可是温蔚风却还是个正常人，他看着身边的蔚风，有些抱歉的说道：“温兄……”
　　“可过了这条谷中的山路了，之前各种势力肆虐，再加上枫华谷大战的遗址，了无生气，让人难受至极！是我疏忽了，苏兄，你可饿了？我们俩去吃点东西吧？”温蔚风故作刚刚气氛压抑让他难挨，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对苏聿抱歉的笑笑。
　　苏聿反而怔住了，明明是自己因为枫华谷之战的大火留下的残骸遗迹让自己想起来幼时痛苦的回忆，才一路狂奔疾驶，怎么他反而抢了这个过错？
　　苏聿忽然温和的笑起来，缓缓说道：“温兄，我们去吃些东西再去你的同窗家中吧。这一趟是温兄陪我来的，还要叨扰你的同窗，我来请客。”
　　“哈那苏兄好意我便不推辞了。”蔚风的话说到一半，便看到村口药房的门口走进了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青年，甚是眼熟，于是便飞身下马向那人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