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遇到妖怪后我洗心革面了》司隶校尉

38、山吹花开七八重

　　四百年前的雨后屋檐下，照红叶不止遇见了奴良鲤伴。

　　斗笠上的雨水渗进木地板，晕开大片深色，纸门拉开，照红叶循声抬头，看见留着姬发的秀美女子走了出来。
　　天边滚动着乌云，雷声阵阵，房间里传来孩童琅琅的读书声。
　　“隐约雷鸣，
　　阴霾天空，
　　但盼风雨至，
　　能留你在此。”

　　女子微笑道:“外面还在下雨，诸位先在这里避雨吧。”
　　看起来这是一个学塾，照红叶不讨厌这里的氛围，于是对女子点点头道谢，摘去斗笠坐到了廊下。

　　春雨清凉珍贵，但是也打蔫了庭院栽种的山吹花。女子给娇嫩的花朵打上伞，庭院的花圃里雨伞挨挨挤挤，却忙碌地都没顾上自己。
　　照红叶妖力已不比从前，却还是能一眼看出这位女子并非人类，她身上的气息纯净而温暖，淋湿的衣服贴着她的身体，颇有些狼狈。

　　走廊另一边的少年走了过来，照红叶分了个眼神过去，看到那熟悉的发型和容貌时，立刻认出了他。
　　当年那个差点没能出生的半妖小婴儿，居然已经成年了啊。

　　那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反正在场的都不是人。
　　她打了个响指。
　　乌云散开，投下一片天光。日光不大，刚刚好照在那丛山吹花上。

　　女子愣怔抬头，然后看向照红叶。
　　照红叶收回手，淡淡道:“谢礼。”
　　女子对她羞怯微笑，点头致意。

　　少年轻笑一声，坐到她身边:“好重的血腥味呀。”
　　之前藏身于这座山上的妖怪想伏击孤身一人路过此地的照红叶，却无一例外被她斩于刀下，大雨冲刷血迹，斗笠却已被鲜血浸透。
　　照红叶转过头，对上少年那双流动黄金般的眼睛，她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少年却兴致勃勃:“我是来自江户的奴良鲤伴，你叫什么名字？”

　　照红叶不搭理他，但是滑头鬼一脉相承的黏人，被缠问了半天，照红叶起身准备离开。
　　随意打个响指，被血弄脏的斗笠自燃烧尽，照红叶刚要走出走廊，女子连忙拿起一把伞递给她，温柔说道:“外面雨势还是很大，请把这把伞带上吧。作为回谢，请不要拒绝。”
　　照红叶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子。

　　潮湿的雨幕中，女子握住雨伞的手指白玉般晶莹剔透，照红叶轻轻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雨伞，撑着它走出了学塾。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她的衣角被打湿，模糊的水汽很快遮盖住了她的身影。

　　这次的初遇在照红叶心头浮光掠影，直到几年后她离开奴良鲤伴继续独行，在寺小屋外的山坡和女子再次相遇。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变成妖怪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喜欢山吹花，所以我给我自己取名山吹。”
　　“的确是山吹花一样美丽的女子，眼睛更如春水般烟雨朦胧，叫山吹乙女怎么样？”
　　“好啊。”

　　后来重遇奴良鲤伴，进入奴良组，璎姬病逝，再到夏末最后的蝉鸣声中离开奴良组，山吹乙女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无论多少次，无论是什么要求，无论去哪里，山吹乙女永远不会拒绝自己。
　　然后就是漫无目的的流浪，春去秋来，年复一年。
　　以及，山吹乙女的死去。

　　想起这一切的照红叶跪坐在了地上，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泪水砸在烟管剑上，奴良滑瓢惊讶地叹息:“想起来了么？那么，你也记起鲤伴了吧？”
　　照红叶嘴唇轻轻抖着，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紧咬住牙关，站了起来。

　　那些尖锐如破碎玻璃般的沉重痛苦被她掩盖于面容之下，穹苍之上是轰然雷霆，土地一寸寸龟裂，明明是盛夏，二条城外的草木却像遭遇了萧瑟秋风般摇落结霜，四时不同的节气同时在二条城外展现。
　　这就是生于盛唐皇宫的名为照红叶的大妖怪的能力，操纵风物。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而照红叶在千年的修炼里一点点开发了自己的能力，对哪怕一丝细微的空气的掌握都妙至毫巅。

　　她冷冷说:“羽衣狐，必须死。”
　　“京都的百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身后传来脚步声。
　　“总大将，您在这里。”
　　“你们也来了啊。”奴良滑瓢看向走过来的牛鬼一众。
　　“是总帅您太快了。”牛鬼说道，看向旁边指尖闪烁着电弧的照红叶，顿时明白过来，说道:“看来您已经恢复记忆了，照红叶……不，红叶夫人。”

　　没等照红叶回应，奴良滑瓢先说:“诸君，这个称呼以后就不要用了，喊她本名就行。”
　　照红叶面无表情地率先迈开脚步离开，牛鬼看了眼面色深沉的总大将，说道:“是，总大将。”

　　二条城顶，羽衣狐嘲讽地看向身受重伤摔倒在一边的奴良陆生，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
　　生育晴明的“壳”出现裂缝，碎片接二连三落下，并且倒映出了各种景象。
　　大多数是羽衣狐这千年来的各种等待与筹谋，也有她每次轮回附身的人类都在京都岚山等待什么人的画面，就在羽衣狐即将给夜陆生最后一击时，最大的几块碎片落在她的面前。

　　碎片里倒映出她完全不记得的记忆。美丽的山吹花丛，飞舞的嫩黄花瓣里，年幼模样的她举起魔王的小槌，砍中了背对着她看向花海的女子。
　　鲜血喷涌而出，女子踉跄着转过身体，她的脖颈和脸颊带着诅咒反噬的狰狞咒印，但是五官却美丽到能让繁花与明月黯然失色，给人窒息般的心动。
　　是全妖形态的照红叶。
　　照红叶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走来，眼角落下令人心碎的泪水。

　　“这，这是怎么回事……”
　　羽衣狐遮住眼睛，茫然地嘶喊，漆黑的眼里满是惶惑失措，“这不是我的记忆……这怎么会是我的记忆……我怎么会伤害她……”
　　夜陆生也震惊地看着碎片，所幸花开院三兄妹给力，阴阳术炮弹给了羽衣狐重创，夜陆生在最后一刻回过神来，狠狠补了一刀。

　　“啊啊啊——”从这具□□上脱离出来的狐妖变回了本体，狐面满是痛苦:“怎么回事，这具身体不是应该融合的很好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有不属于我的记忆……为什么！鏖地藏，是不是你欺骗我！”
　　话音未落，天空中劈下一道雷霆，正正击中羽衣狐。
　　她惨叫一声，从半空中翻滚落下，摔倒在照红叶脚边。
　　照红叶还维持着打响指的手势，看向羽衣狐的眼神像是什么极其恶心的垃圾。
　　“照，照红叶……”她嗫嚅着，照红叶皱起眉，烟管剑光一闪，直接捅穿了她的胸膛，大量鲜血喷射出来，浸湿了羽衣狐身上厚重的十二单。

　　身体渐渐发冷，羽衣狐脖子动不了，只能看着视野模糊的天空。
　　她听见了照红叶漠然的声音。
　　“你当初怎么杀死鲤伴的，我今天，一一回敬你。”

　　羽衣狐很清楚自己快要死去了，夙愿已经达成，晴明爱儿终于要降生，现在死去也应该没有遗憾。
　　只是，还是想去看看岚山今年的枫叶啊。又或是，透过那深红的叶片，思念着那在自己生命中短暂掠过的身影。

　　耳边传来那滑头鬼之孙的说话声，他紧张地喊着照红叶前辈，前一刻还冰冷声线的照红叶声音骤然温柔，轻声询问他伤重不重。

　　羽衣狐眨眨眼，她的视野已经全部陷入了黑暗，却还能感觉到泪水从眼尾流出，没入鬓发。
　　——如果您一直冰冷残暴就好了，目中无人杀戮成性，这样所有人只会怕您，恨您，却不会把心交给您。
　　偏偏您却会展露温柔。
　　于是所有人心甘情愿被你俘虏。妾身是，奴良鲤伴是，山吹乙女也是，就连那个奴良第三代也是。
　　真让人怨恨啊，您这片刻的温柔。
　　真怨恨啊，妾身是如此怨恨着直到现在还恋慕着您的妾身自己。
　　真是让人，怨恨又满足。

　　她张张嘴，竭力说道:“我，我是……”
　　并不是博取同情，也不是争取时间，她只是。
　　她只是。
　　只是想说。
　　——我是你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京都岚山救助过的小狐狸啊。

　　照红叶指尖动了动，烟管剑直接扎穿了她的喉咙。
　　鲜血倒灌进羽衣狐的咽喉，她张开嘴试图说话，嘴巴里也喷出鲜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照红叶……”
　　被夜陆生揽住的黑发少女发出虚弱的呼喊，照红叶看向她，神色悲伤。
　　“山吹……”

　　被鏖地藏从地狱带回，被羽衣狐附身，操纵记忆砍伤了照红叶的山吹乙女脸上毫无血色，她哭泣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照红叶，对不起……”
　　照红叶从夜陆生怀里接过山吹乙女，将她的头搁在自己肩上，轻轻地说:“没有关系，我原谅你了。”
　　山吹乙女的气息渐渐微弱，她哽咽着，断断续续道:“对不起，我还，杀死了二代目大人……我的错，是我的错……”

　　夜陆生怔在原地，照红叶垂下的眼睛终于落下泪来。
　　又一片碎片落到他们眼前，倒映出的记忆里，被砍了一刀的照红叶摔倒在地，绿色条纹和服的男子跪坐在她身边为她治愈伤口。
　　强大的治愈之力消除了照红叶身上的诅咒反噬，他全神贯注地治疗她的伤口，黑发黑眸的小女孩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手中魔王的小槌狠狠砍了过去。

　　奴良组的二代目总大将奴良鲤伴，死于八年前。
　　死在深爱之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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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风物:风景和物品。喻指大气候。
　　诗句“风物长宜放眼量”
　　
　　总结一下就是山吹乙女被鏖地藏和安倍晴明合谋从地狱带回人间，身体用来给羽衣狐附身，同时鏖地藏给她洗脑去砍照红叶。
　　因为被洗脑了，所以羽衣狐没有这段记忆，而山吹乙女的自主意识一直被压制，直到羽衣狐脱离她的身体。
　　
　　看到这刀片了吗，乖，吃下去。
　　发刀使我快乐，下章接着发。